《焚烬无眠》帝意阑珊

2、高山流水觅红尘

　　浮生止住了想要冲出府门的倾兮，倾兮的云鬓全部散开，青丝如瀑般倾泻，淡淡的梨花香气让浮生有丝沉醉。火红如血的衣裳，疏散的鬓发，此时的倾兮慵懒而妩媚。浮生在梨花树下，用一支玉簪为倾兮挽发。
　　“兮姑娘，府中的发钗首饰并无太多，浮生只能用玉簪了。”
　　倾兮了然一笑，“浮生，你不是要带我去城中吗？”
　　浮生悠然转身，带倾兮走出府中。而宛城的街道上，喧嚷声不绝，又因中秋将至，更是热闹非凡。街上最多的就是花灯，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竹篾白纱做成的花灯，在花灯底部滴上蜡油，将蜡烛插入花灯里。倾兮的目光追随着孩子们离去的身影。浮生看着倾兮的模样，上前买来一盏花灯，放到倾兮的手中。
　　倾兮小心的捧着它，“浮生，这个是什么？”
　　浮生耐心地解释：“这是花灯，在中秋月圆之时将其放入水中，若蜡烛在风吹过之后不灭，你的企盼便能成为现实。”
　　倾兮捧着花灯，唇角上扬，往来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倾兮身上。浮生微有察觉，却并不言明。
　　走到“丝锦无霞”门前，“倾兮，进来吧。”浮生率先踏入门内，清晰跟着他也走了进来。女子抬首，浅笑，如同冰雪里高傲的白梅。“小女子磬菱，不知城主到此有何吩咐？”浮生脚步未移，“给我那一支‘金凤流凰’，两支‘清风踏月’，一对‘紫玉流苏’，一个‘仙皊蓬莱’。”磬菱很快将这几样东西用托盘呈来，“城主，需要磬菱帮忙吗？”浮生摇头，磬菱只是顺从的带我们走到帘后。
　　浮生取下倾兮头上的白玉簪，用“金凤流凰”固发，青丝随风而舞，很快“清风踏月”便为倾兮增添一份灵气。“紫玉流苏”两只耳坠衬得倾兮的凝脂上添了一分柔媚。“仙皊瀛洲”是最为特别的，一个紫玉手镯，上面雕刻的是纷飞的梨花，一如昨日的执眠，清贵无瑕。
　　倾兮握着“仙皊瀛洲”，又看看浮生，“世人怎会知道瀛洲岛上开着梨花？”浮生有分疑惑，“只是猜测，妄断罢了。”倾兮点头，却是不信浮生的回答。浮生将三张银票放在镜前的案上。“兮姑娘，你想看舞火龙吗？”倾兮点头，“今晚城中便有，我们先去‘竹音亭’，那里可有我与月华的知己。”倾兮有丝好奇，月华那样与世无争的人竟会有知己，难道红尘紫陌之中还有真正无争之人？
　　一路西行，碧水如昔，一位撑船的老翁拄着竹篙。一身蓑衣，胡子似乎被雪染成。一位女子上船之后，一白衣男子在岸上凝视着她，女子未曾回首却已是泪流满面。老翁忽而将女子推下船，女子摔在男子的怀里，并未受伤。老翁的声音似乎来自千山之外，“老夫的船，不载离人，只载游人。”倾兮不解，走上前去，问道：“你为何不载他们，世人皆为红尘琐事所累，难道你不想得到更多的银子吗？”倾兮在瀛洲上看到无数男子为了江山，为了金银珠宝，舍弃他们最爱的人，抛却了原来的一切，在得到之后又要后悔。这种人已是司空见惯，而这老翁不为金银所动让倾兮觉得奇怪。
　　老翁将船靠岸，浮生走上船，拉着倾兮让她跨到船上。老翁笑了，“小姑娘，红尘之中有一些无奈之事，我只想让这世道改变存许。哎，世事无常倒不如是说世道无常啊！”老翁手中的竹篙微动，船已驶出十米之远。倾兮坐在船篷中，呢喃着：“世事，世道，人间一切的确与瀛洲不同。”浮生走到船头，迎风而立。
　　在那个梨花如雨的地方，执眠举起金樽将酒饮尽。“月华，何为‘放'？”月华微微愣住，忽而明白，轻轻一笑。“应该是给她自由，让她领略尘世风光，繁华尽湮。”执眠只是饮酒却不语。“他们应该要到了吧。”月华说完，化身为一位青衣男子，鬓边生起几缕白发，再布下结界让世人以为此处仅是高山流水，山水之上只有“竹音亭”。执眠依旧手执金樽，“白发？”月华捋着发丝，“韶华不在，弹指流年，百年在瞬间终结，谁不是青丝白发缠指伤呢？你我经历过，只因看透才能成仙。再说既是演一出戏，我也应该演好。才不会辜负倾兮对红尘的痴爱。”
　　不知何时凌驾于山水之上，青衣男子在“竹音亭”中抚琴，“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浮生和倾兮步入亭中，正式青衣男子一曲歌罢，“阑月，你的琴技又有所长进了。”那位被称作阑月的青衣男子摇头，“山与水的羁绊是无常的，而月与辰却可长相厮守。浮生，你是爱慕山水或是月辰？”浮生低头沉思，半晌才说：“我宁可恋慕山水。山水之间一时的遥远并不能阻隔世代的思恋。月与辰虽在咫尺，却不可移动半分，那是永生不灭的相望。山水若是相连、相接，则是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的长相依偎。”
　　阑月轻皱眉，却在瞬间舒展。“浮生你既然对红尘俗世不再留恋，为何不愿成仙？”听了蓝月的的话，浮生苦笑：“我本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求无欲之人，可惜不是。贪嗔痴恋，我逃不了的是‘痴’。”浮生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去，
　　“浮生，让你流连忘返的人是月华吧。”阑月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浮生点头。
　　阑月笑着，白皙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皱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自以为立于俗世之外，自诩高人，被经纶事务所束缚。试问，宛城与月华你愿舍弃谁？”
　　浮生闭上眼，眼角沁出泪水，手指扯着衣角，指甲嵌入掌心之中，艰难的说出：“我愿舍弃月华。”阑月点头，轻笑。

作者有话说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出自《太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