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叁-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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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蓉在辛府门前，当着他的面，昏了过去。
有片刻的心痛，却厉令自己，不可。
任由家丁将她抱走，然后，消失在自己眼前。
如今，已过去月余。
辛子逸叹了口气，看完手中的经书，合上，转头望向窗边高挽发髻的结发妻子。忽而有人叩响门房，一个人走进来，恭敬地一鞠，道：“夫人找少夫人过去。”
妻子的面色微变，看向辛子逸，他却全然装作没有看见，轻点了点头。妻子便随着下人走了，他坐正，随手又拿起一本出来翻看。可不多久，妻子竟是哭着回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当家之母，他的母亲。
他站起身，辛老夫人遣走了所有人，面上肃穆，“逸儿。”
辛子逸手放身前，微垂头：“母亲有何吩咐？”
“为了辛家，”老太太的目光凌厉，扫向辛子逸，又渐渐放柔下来，缓缓道，“逸儿，我们八代单传不能就此断了。我要你再娶。”
辛子逸怔了怔，想明了母亲所指，微微黯然。他目光深邃，许多东西交织到一起，看不深切。他想了好久，等到辛老夫人几欲说话，才轻声，应了一下。
然后，便是无尽苦笑。
失了她，就连简简单单的快乐自由，也变没有了么？
几日后。
纳妾的仪式并不隆重，仅仅是简单地过了场。
在新房里，辛子逸只是麻木地伸手，掀起了新娘的盖头。却一眼，也懒得看。他走到桌前，斟了两杯酒，一杯饮尽，一杯未碰。他准备再斟，却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轻唤他：“公子，喝酒伤身。”
他有些欣喜，转头望去。
所想的，所念的女子，正一身嫁衣，抬眸与他对望，嘴角轻勾。他渐渐走近，伸手抚上她的脸，却又如当日的她一般，觉得不真实。
“可是你？”他问。
女子点头，又唤。
他微笑，拥住了女子，从她的额间，深吻了下去。
日子平静如水，照辛老夫人的想望，发展着。
小蓉十月怀胎，为辛子逸生下了一个足斤足两的女娃。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了。
可辛子逸，却越感所有人，都只是利用他，孤立无援。他日渐痴迷于佛法，成日求仙问道，渴望有一日能与寺中高僧一般，却终无法入佛门之殿。
他终是无法悟得当日住持所言。
——世缘三千，似梦却非梦，似缘却非缘……
转瞬已是十余年后了。
辛子逸从寺中回来，刚坐定，却见一小厮慌慌张张奔来：“老爷、老爷，你快去，二夫人、二夫人，悬梁自尽了！”
他一惊，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
急忙奔向后院，跨进里屋，却见三尺白绫。伊人早已香消玉殒。他的小女儿在死去的母亲身边哭哭啼啼，看见他，不由得大叫：“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母亲！！！”
忽而忆起昨日一谈。
“老爷，”小蓉早已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如今的她，沉稳地主持着这个大家——在辛老夫人死后，大夫人不问事，她只得苦心经营这个家，如今见辛子逸这般沉沦如佛道，不得不说，“老夫人在天之灵，会难过的。”
辛子逸嗤笑一声，“她如何会难过？我不过是这个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老爷，不是的……老夫人她，只是急心了些。”
小蓉努力安慰，“老夫人很爱你啊。也很爱这个家。”
“自私的人，不配说这些话。”辛子逸撇过头，闭眼念经。
小蓉叹气。不久便没了声响。门被人轻轻合上，辛子逸微微挑眉，却听那脚步声伴着轻柔的话语传来。
“——小蓉明白了……”
……
…………
他有些失神，空中飘下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
人生漫漫，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却终是耐不住先走一步。若是可以，我不会喝孟婆汤，在奈何桥上等你三年。我依旧爱你不减，所以决定，成全你。
蓉字
胸腔中有什么呼啸而出，辛子逸猛地一咳，却见手中白宣上，满是殷红血迹。他忽而想起住持那一句话，眼底尽是自嘲，大笑了起来。
失去之后的，果然是最痛苦的。
他跪倒下来，缓缓落下两行清泪，为什么说疏离，说不相信？如今一语“成全”，却两心伤痛。
可……真的是无缘？
没有参加葬礼，辛子逸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初见她时所想望的那样，一双纯净的眼，不然烟尘，从来都只见得他一人；山间生活时她时时地关心他“可用膳”“多穿衣”；见他娶亲时的痛苦、悲伤，嫁他为妻时的欣喜，娇羞……如此如此得多。几乎是可以回忆一生的了。
忽闻一个声音响起：“后悔药，后悔药，上好的后悔药呀！”
他不由得学着她质疑：“世间当真有后悔药么？”
卖药人微微笑道：“那，你可悔？”
他依然点了点头。
卖药人从怀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入他手中。他轻怔，见卖药人仅是咧着嘴笑望着他，便一咬牙，吞了下去。
成也好，败也罢。
千万记得，小蓉，在奈何桥上等我三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叁-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