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百合》午夜长风

31、第三十一幕：逼宫

　　大雪纷飞的黄昏，郇阳看到那个与自己一生相惜的女孩倒在那里鲜血映红了雪白的衣衫，似一大朵绽放的玫瑰在雪地里悲伤地开放着。
　　这是个以自己的生命爱着她的女人，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却给不了她任何的承诺，世上有男女爱情的存在，那成为了恒久不变的永恒话题，可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情，那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也许是老天故意弄人吧。
　　眼泪在郇阳的脸颊上流淌，她无话可说，她现在还是王上，至高无上，她不能就此倒下。于是她发令道：“回宫。”
　　王义的伤已包扎好，他站起身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急忙上前，道：“王上，大臣们都撤了吗？”
　　“不错。”
　　“不好！”王义急道，他冲到一匹马前，飞身上马，一声呼喝，疾驰而去。郇阳也突然想到什么，急道：“快回宫。常风，你跟王将军去。”
　　常风应了，飞身上马随王义而去。
　　郇阳急忙命人与郭赞一起将铃儿的尸体抬走安葬。
　　“爹，孩儿此去可能回不来了，如果有什么不测，请爹将孩儿的尸体一并埋了。”郇阳郑重说道。
　　“阳儿，我们就此走吧，别再回那个地方了，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们容身之地吗？”
　　“爹，孩儿现在还是王上，我必须回去，即便他们要逼宫，也不能逃走失了气节。”
　　“孩子，性命比什么都重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
　　“爹，当日我帅队前来声讨自己的生母，在那大殿之上亲手杀死自己母亲，如今他人要声讨我，这是宿命，说我欺骗天下，那我就要以真正女儿身坐在那大殿之上，那怕就那一刻也好。”
　　“孩子，权位并不重要，脸面也不重要。”
　　“还有一人，我必要去救他的。”
　　郇阳说道，飞身跃上一匹战马。郭赞望着她的背影，泪水已经无法抑制。

　　漫天飞雪里，一骑人马飞驰而过，为首的身着玫瑰紫色长袍，在漫天雪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王宫门前如以往一般平静，王上飞骑入了王宫，宫里一如往常一般，宫人们帮王上换下外衣。
　　无人说话，这让郇阳心里一紧，她转过身慢慢地问道：“什么人来过了吗？”
　　宫人面露难色，一时不能回答。郇阳心里一沉，道：“大臣们来过了是吗？”
　　一名宫人点了点头。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王上回来一如往常，不要惊了王上，过一会他们会再来的。”
　　郇阳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已经明白大臣们的意思，他们去抓单喜，要以他的命来要胁他，一如往常，不过是让她不要有所察觉。这说明，王义回去护国公府一定遇到麻烦，于是她急招数百名护卫，准备朝护国公府出发。
　　此时，一名士兵突然闯入，跪在地上道：“王上，护国公王老将军殉值了。”
　　“什么？”郇阳站起身来，“那王义将军呢？”
　　“正向宫里逃来。”
　　“还有谁？”
　　“常护卫，及数百名兵士。”
　　“单喜在哪里？”
　　“未见。”
　　郇阳心里一沉，单喜在哪里？现在已不是再多想的时候了，她要去保护她的人，要去与她的敌人来个了断。
　　她提了剑走出了宫外，远处，漫天飞雪里，一骑人马飞奔过来，她看到为首的是王义，却不见单喜。她急命人打开宫门让他们进来，然后关上宫门将叛兵关在门外。
　　此时常风与王义身上雪水，汗水，血水交集，已经认不出模样。数百名士兵也同样。大家跳下马来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郇阳急忙扶住王义，问道：“怎么回事？”
　　“郑将军那狗贼，竟然带了一千人到府上去抓单喜，爷爷说人不在，结果那帮贼子竟杀将起来。”
　　“老将军呢？”
　　王义抬眼看着郇阳，眼里满是泪水：“爷爷已经不在了。我说过，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爷爷就是不听。”
　　“果然。”郇阳松开了扶他的手，“一切都会结束，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此刻的她突然想起了当年的太子，小小年纪舍生取义。
　　“你们好好歇一下吧，他们也要歇息的。”郇阳平静地说道。转身朝后宫走去。
　　王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风雪中他的爱人今夜如此美丽，虽然从不属于自己，可是可以和她一起生死，却也值了。

　　郇阳走进寝宫，要宫女帮她梳洗更衣。
　　“可有女装？”郇阳问道。
　　宫女道：“有为开春王上大婚是准备的喜装，是与王后娘娘的。”
　　提及王后娘娘，让郇阳想到了刚刚死去的铃儿，不禁神伤起来。过了一会，她说道：“去吧，把它拿来。”
　　宫女应了，下去了。郇阳站起身来，轻轻地脱去衣衫，露出女儿本色，欣长身姿，柔美肌肤，如瀑般黑色长发，卓绝的一代佳人，眉宇间透出男子般的英气，比起一般矫柔女子更加明艳动人，那眼神，迷惑众多男子的心，同样也可迷惑女子的心。她解开束在胸口的束胸，露出女性绝美的胸膛，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体，她想起当初在铃儿面前第一次让她看到自己的身体的情景，可是伊人已逝，再不可能重演当初情景了。
　　些时，那名宫女手捧喜装推门而入，见到王上如此情景，呆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郇阳忙用衣衫护住身体，示意她过来。
　　“此事，很快便会尽人皆知，所以你知了也没什么了。替我梳洗，我要着这红装出去，见一些人。”
　　宫女不敢作声，只是默默地帮她梳洗。

　　身着女红装的郇阳站在那宫殿里，四不张望着，一旁替她梳洗的宫女已经惊呆在那里，在她眼里俊美绝伦的王上，竟是如此神仙般的女子，她其实还曾在梦里梦到有朝一日可以被王上宠幸，可是今天却才知原来的王上是女儿之身，想到此不禁脸红起来。
　　郇阳推开门，漫天的雪还在下着，外面已经被覆上一层白衣，满眼全是白色，竟分不清天地。
　　就在郇阳开门的那一刹那，连她自己也惊呆了，一名绝美的男子，站在台阶前，身着淡黄色的衣衫，乌黑头发整齐地束在头上，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映在这漫天的雪白里，显得更加俊美，来人正是单喜。
　　“你怎么会在此？”郇阳疑惑中更是欢喜。
　　单喜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因为他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绝代佳人竟会是以往夜夜与他长谈的王上。他早已发现了王上的美貌，但是却从未想到会在这一刻让他有些心动，也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师哥的影相在他心里模糊了，良久他才说道：“老将军说在他府上已经不安全，让我回宫找你。”
　　郇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老将军果然没有算错，不过。。。。。。”随即她脸上露出一丝神伤：“老将军已经殉值了。”
　　单喜对此消息并没有吃惊，他平静地说道：“我们都难逃一死了。”
　　“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单喜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盯着她的眼神，他发现他又找到了以前的王上。

　　郇阳着一身鲜红的女装朝大殿方向走去，任凭风雪吹打在她脸上，单喜随在她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这风雪之夜，大殿里显得格外阴森，郇阳命人点亮了所以的灯烛。
　　“这样亮些，舒服多了。”郇阳道。
　　“王上。”单喜不知郇阳要做什么。
　　“叫我郇阳，我是先王的郇阳公主，五岁宫廷政变为护卫郭赞救出宫去，以男儿之身养大，并授于武功，是年夏初，以王弟城的名义起义，率军讨伐生母，在这大殿里，我亲手杀死自己的生母，后登上王位，无人知晓我是女儿身份，但是谎言终究不能长久。叫我郇阳吧，我不再是你的王上了，从那日在绿莺阁我们一起逃走之日起，我的心里就不能再装下任何一人了。”
　　“王上！不，郇阳，真的爱我吗？我这样一个人，不过是别人的玩物。”单喜惊道，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如此直白的言语，除了眼前的这一女子，还能有谁。
　　郇阳靠近他，盯着他的眼道：“难道你看不到我的眼里，只有你的影儿吗？你如此美貌，别说女人，连男人也爱你，难道这值得怀疑吗？只可惜，你心里只有你的师哥。”
　　“郇阳，你曾救过我的命，又这样爱我，我无以为报，你想怎样，我都不会拒绝。”
　　郇阳笑道：“你没看到我今天穿的是女红装吗？这是为我的王后铃儿准备的，那个爱着我的女人，明知我是女人，还是爱我，最后还要为我付出生命，你说，我要用什么来报答她呢？我无可牵挂，除了你，只要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就是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再过一会，大臣们的兵马就将杀将进来，我们这里几百人是无法阻挡的，我不想让更多的人为我而死，我自己已经罪蘖深重，该有此报。”
　　此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人推开了大殿的门，是王义。
　　“你们在此？大兵马上就要攻进来了，还是躲一下吧。”他说着转眼看到了着着一身女红的郇阳，竟然呆住了。
　　“不用抵抗，让他们进来吧。”郇阳道。

　　数千名士兵来到大殿的台阶下，为首的人却是李城。
　　郇阳看了一下单喜，上前去，在他的唇边留下了轻轻一吻，微笑着转身朝大殿外走去，单喜站在那里，盯着她向外走去的背影，竟然无法挪动脚步。

　　郇阳迈过大殿门槛，一阵寒风吹过，她红色衣衫在风中摆动着，秀美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那惊鸿一现的惊艳，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几千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一步。郇阳站在寒风里，风吹动衣裙，长发，红色衣衫在白色世界里格外强眼，她就站在那里，如天外仙子般一尘不染，艳丽非凡。
　　“城儿，他们终于还是要你出头了。”她微笑地说道。
　　“我不过是趁火找劫而已。”李城脸上显出同样诡异狡黠的微笑，然后又道：“王上今天为何如此装扮？”
　　郇阳笑道：“我本女儿身，这样装扮不是最好？”
　　此话一出，便惹得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远处一点的士兵只道见到一美貌天仙，却不知这天仙般的人物，就是人人闻风丧胆，武功高强的王上。
　　但是此话一出，李城却紧张起来，说道：“姐姐已经没有退路，还是让出王位吧。”
　　“我的生母郦妃死前曾对我说，此大殿里充满妖邪，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我想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等呢？”
　　“姐姐以我的名义等基，那我便是王了，如果在市井抓来一人问道当今王上是谁，众人皆知是我，再问可知郇阳，便是无人知了，所以，王姐认为我会如何处置呢？”
　　“果然如此，那么他们呢？这几百人呢？要如何处置？”
　　“这世上从不曾有你这样一人，那么他们又怎么可以到处乱说呢？”
　　“无耻！”王义在一旁大叫。
　　“王将军！”郇阳盯着李城大声地制止王义。
　　停了一会儿，郇阳微笑道：“城儿念我当初救你一命，今日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如果我死了，这世上再无郇阳此人，不光如此，也可将所有记载抹掉，就当从没我这人存在过，既然如此，即便别人再说些什么，只当是疯话，不去理会不就是了，何必赶尽呢？”
　　“姐姐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姐姐的请求是什么呢？”
　　“你要做什么？”王义在一旁急道，他已经感觉到一丝悲凉正从他的心里慢慢地冒了上来，直到他的头项，到这大殿的周围。
　　“用我一人性命，换这宫里数百人的性命，如何？”郇阳笑道。
　　“不可以！”王义大叫道，然后他冲着在场的几千将士大叫道：“你们这些男人，难道就以杀死这样一个女子为荣吗，你们要登基为王，就当你们的王好了，为何要为难一个女人？”
　　众士兵听到此话，面面相觑，不知要说些什么，更有人已经在窃窃私语起来，男人们自然不愿落得样一个名声。
　　李城见状，大叫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郇阳仰天笑道：“在场有数千人，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我郇阳以我个人性命，换这宫里数百人之命，你们的主子已经答应，你们不得为难他们，否则必朝天谴。”
　　众人还在懵懂之时，郇阳对着李城温柔一笑道：“好吧，我就把欠你的还你。”说着抽出早已藏在宽大衣袖里的青龙，在脖颈上用力一抹，鲜血如花瓣般向四周射出，夹着风雪，散于各处，郇阳如一朵红色的花在漫天白雪里慢慢地倒在地上。
　　整个世界就在那一刻凝固，无人出声，无人动弹，如被这漫天风雪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