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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邺城探得总角宴,月下诚觅将军情 ...


  •   太原的冬天是清爽的干冷,我把暖炉捧在手里,踩着地上薄薄的细雪向高欢书房走去。自从一个月前高澄把高湛、高孝瑜、叱地莲三人接去邺城,我的生活愈发只能围着高欢旋转。他不是个安于三分天下的男人,先前的杂事一告落,他的心思便马上完全扑到统一北方的大业上。这些日子他埋头于书房和心腹们讨论西征大计,时常整天研究战阵以致忘了吃饭休息,作为名义上的渤海王妃,我关心他义不容辞。

      我在门外咳嗽了一声,见他会意抬眼,然后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桌上的地图、政令,才跨进了书房的门槛。

      “我着人做了你喜欢的当归羊肉羹。大王操劳军政,也该注意身体才是。”我做了个手势,示意下人把食物奉上。

      自从那天的不快后我和高欢之间一直不冷不热的,说是相敬如宾也不为过。我自然知道他往关西图画的是什么,但既然他心存猜疑,我也不好干预他的宏图大计。他嘱咐了我几句天气转冷多加点衣服,我敷衍了两句,终于开口道,“我想去邺城看看小莲和小九。”

      高澄把高湛和高孝瑜接走的时候,叱地莲非要跟到一块,谁也拦不住。高欢自然也担心过没了他的管束,一群年少的公子会偶尔欺负叱地莲不小心开罪柔然。听到我这句,高欢看我的神色这才专注起来,沉思了片刻后道,“也好,你去邺城散散心,这中原大地多玩玩、多看看,元日的时候跟阿惠他们一起回来。”

      阿惠是高澄的小名,他常年在邺城辅政,却也时不时要回晋阳跟高欢述职的。去邺城也好,看看几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说不定气氛也能缓和。

      邺城大体上相当于今天的河北临漳,数朝古都,历史气息浓厚,没有我这几个月一直居住的太原那么萧杀肃穆,有皇城的衬托,整个城市更显雍容。在大将军府门口迎接我的是高澄和他的正妻冯翊公主元仲华。元仲华是当朝天子元善见的亲姐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相貌可人,温婉贤淑的样子。她握着我的手热情地说,“早就听闻素宁公主风采不凡,今天一见没想到这么年轻,我们姐妹这几天可以在大将军府好好叙叙了。”高澄笑着说了句“仲华的失礼还请素宁公主不要介意,是澄让仲华以姐妹相称的”,我才意识到自己和元仲华此刻的身份居然是“婆媳”,面上不由颇觉尴尬。好在高澄继续微笑道,“素宁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先在府里洗漱休息一下吧,待会澄亲自陪您去西学看几个弟弟。”我点头应允,听了他们的安排。

      “这些汉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居然身为男子而作闺音,可笑至极,哪有我们鲜卑男儿半分豪气!”还没走到学堂就听到一个少年的高声叫嚣,高澄在旁边解释了句“是七弟”,便听到另一个相对绵软的声音接嘴道,“只要是真情实感,男子作闺音也没什么呀,总比前两天师傅让我们背的之乎者也好些吧。”“是小九!”我本能地惊喜,自己还没有发觉便雀跃起来。“你一天到晚哭哭啼啼跟个女孩子似的,你懂什么!”先前的少年继续骄纵跋扈、不依不饶,“要我说,汉人就是因为一天到晚悲春伤秋、风花雪月,学这些横竖不通的诗才丢了这中原大好河山的。男儿在世就应该沙场争锋、横刀立马,谁像你呀就坐在这书房身为男子作闺音!”“我哪儿有!我……”“还说没有,我昨天明明听到小鱼儿说长大要娶你来着……”

      随着屋里传来一片哄笑声,高澄也不由笑道,“我这几个弟弟就是这样子。平时念书也不太认真,打打闹闹的,多待几天就习惯了,你可别见怪。”听着他们吵起来无法无天的情形,我也笑道,“几位公子这样子,怕是让他们的老师十分头疼吧。”高澄忍不住讪笑道,“说起来也怪我管教不周。几个弟弟都仰慕鲜卑的尚武精神,对授课一事多有抵触,故而不太在意尊师的礼数。汉文化你是颇有研究的,不如待会你去教训教训他们。”“多会几个句子罢了,哪儿谈得上什么研究。”我从别处搬来的诗句竟然让高澄念念不忘,说得我一阵脸红。“你别谦虚了。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说出去给诸位学者听,他们都说笔力苍劲,意境雄浑呢。”

      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受他谬赞,便动身走进了学堂,不过我随口一句五言他能记得这么纯熟,也着实让人惊异。屋里的混乱程度果然与我想的差不多,众公子哥很没形象地互相吵闹、聊天,一位手执书卷、身着官服的老先生站在中间喝令也不是走也不是。我认出屋子里闹得最欢的少年正是年龄最大的高欢三子高浚,今年正好十五岁。

      “兄兄?!”正护在高湛身边和高涣争辩得不可开交的高孝瑜忽然扭过头来看到了门口的高澄,结果方才还欢闹不已的少年们片刻之间安静下来,顿了好一会儿才在高浚的带领下站起来齐声颔首道,“大哥。”

      “见过大将军。”站在正中央的老先生徐徐下拜,面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只听高澄似笑非笑地说,“李大人辛苦了”,然后环视了微有些紧张的众人一圈后沉声道,“张大人呢?”

      半晌无人回应。高浚和诸弟来回打了好几个眼色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说,“回大哥的话,张大人……张大人前两天,和我们兄弟闹了点小别扭……”、

      “又把人气跑了?”高澄面上佯怒,实际上语调里已经带了笑意。高浚自然看出了高澄今日并无脾气,便也开口轻微讨好道,“大哥,你也知道兄弟们历来是不太服汉家儒学的。也就小打小闹一下,等过两天张大人气消了……”

      “你们呀,就知道闯祸,还屡教不改不知收敛。到时候还不得辛苦我这个大将军亲自上门把人请回来?”高澄一摆手,极为潇洒地坐到席上,高浚立刻给他奉上一盏茶。“馥兰,让你见笑了。”他抬头朝我温柔一笑,光华灿烂。

      印象中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我刚有些愕然,只听高澄毫不拘束地向他的弟弟们介绍道,“这位是柔然素宁公主,你们几个月前在晋阳也见过的,快快行礼。”言罢几个孩子和夫子一齐道“见过公主”。

      我点点头,然后走向抬头看着我的高孝瑜和高湛。高孝瑜还是那么活泼外向,见我过来便上前抱了我的腰仰头撒娇,高湛被送到了兄弟中间却也还是有些拘束怕人,等我近前才小声叫了句“姑姑”,我边拍着高孝瑜的脑袋边问那位博士,“刚才在外面听到公子们有些争执,今天在教些什么呀?”

      “回公主的话,今日属下与公子们在讨论应当以文治国,还是以武治国。”那位大人的话语恭敬,神态却没有多少谦恭之色,想来是对柔然公主的“蛮夷”血统心生不屑。我假装没有在意,又继续问道,“哦?那我怎么在外面听到,几位公子好像在论诗?”老先生迟疑了一下方道,“诸公子年少气盛,认为以武力统一,兵强马盛,方能使人信服;而属下以为,注重礼仪文教、与民休息,才是长久之道。”

      “可大魏先前富足昌盛,高祖皇帝一行汉制便落得如今分崩离析的场面,你又怎么说?”一旁的少年不屑地插话,听声音正是方才吵架的七郎高涣。几个月没见,他出落得愈发矫健利落了。

      “老夫说了,凡事都有一个适应过程。若如羯赵一般残暴,难免自取灭亡……”

      “别强词夺理了,反正汉人的东西就是一无是处!”高涣的语调颇为蛮横偏激,他抄起桌上一本书卷拿到我面前,“你看看,汉人的皇帝写的都是什么,居然身为男子而作闺音?这样也想统治国家,说出去笑死人!”我算听明白了,本来只是论以文武治国,说着说着就引到尖锐的胡汉矛盾上来。高涣天姿雄杰,看到汉人皇帝的诗赋愁肠百转就认为汉人的做法都不可取。我边接过他的书,一边感叹还好我没有穿越到五胡乱华的时代,否则真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原来是魏文帝的《燕歌行》啊……”我轻笑出声。先前他说汉人皇帝作闺音我就猜到应该是曹丕,他的这首《燕歌行》倾情倾度,倾色倾声,便婉善娟,能移人情,早在我第一次读到的时候就让我对诗人心生向往。“你可知,子桓是在什么情况下写这首乐府的?”心里想着要教训小孩,“子桓”居然不由自主地出口,看来果然是对他一往情深呢。

      高涣撇撇嘴,哼了声“我哪儿知道。”我笑着解释,“这是魏武帝曹操还是丞相北征乌桓时,魏文帝曹丕跟随他在军中所作。写的是女子闺怨,其实却想借此告诉出征的将士们,他们有一个强大、温暖的后方。当他们在阵前杀敌时,故乡的思念会给予他们可靠的依托与支撑,让他们放手拼搏、为国效力。以情动人,这不才是稳定军心的最好方式吗?换句话说,这不也是收拢人心的最好方式吗?七郎认为,是以杀戮威震天下更可行,还是用教化感动人更有效呢?”

      我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却想我这胡诌的功力果然又进了一层。文人都知道曹丕写闺怨那就是他真的哀怨、真的贱妾守空房,不过骗小孩子,就是要把谎话说得头头是道。经我这么一胡扯,《燕歌行》的意义还真立刻厚重了几分。

      “还有,七郎若真认为汉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如看看曹丕胞弟曹植的《白马篇》。”我看着依然一脸倔强却找不出话回我的高涣,“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那才是汉人的胆气。”

      “说得好!”屋里半晌没有应答,倒是高澄鼓起了掌。“你都该学学馥兰。谁说读书无用?一个女子不也可以把你们满屋子儿郎说得哑口无言?你们都给用点功,过几天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那时候能像三国那个大将一样,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是吕蒙。”我忍不住白了高澄一眼,随即两人一起笑起来。

      “公主,可是专门学习过汉典?”公子们的老师这时改变了态度,眼里颇流露出好奇和惊诧来。我不由低头浅笑,实在不能编得太假,只好说,“父王身边有一位汉族侧妃,教过馥兰一些诗词歌赋,和汉人的历史。”

      “公主博闻强识,令在下汗颜。”他说罢竟然深深一作揖,“素宁公主,请受渤海李铉一拜。”

      “不敢当,先生快请起!”我最怕汉儒的迂腐,连忙上前扶住他,转而对屋里的一干孩子们说。“其实治国,需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无论是汉人,胡人,都需文武相得益彰才能国祚流长。大汉四百年基业,实是因为英雄辈出而又文豪涌现。至于前代混乱,多是因为文武失衡、配比不均。高祖皇帝行汉制,其实就是想从一文一武中寻得一个平衡点。这其中的道理,可就要你们大哥多教教你们了。”高澄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笑道,“我也正在摸索中呢。还得你跟我多讲讲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典故才是。”随即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对诸公子说道,“我们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授课了。散学后直接来大将军府,今晚设宴。”临行前他还不忘朝李铉一抱拳,“李大人,拜托了。”

      在邺城相与的多是同龄人,少了在晋阳那些过于鲜明的长幼尊卑,倒是自在许多。在大将军府高澄领我见了他几个尚且年幼、还未适龄念书的儿子,分别是次子高孝珩,嫡长子高孝琬,四子高孝瓘,和尚在襁褓中的五公子。叱地莲和高湛目前暂住大将军府上,高湛不在的时候叱地莲也和他们一块玩。看着几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我不由感慨,文襄六王在历史上个个出类拔萃、英武不凡,北齐后主昏庸无能,为他保家卫国、挥洒热血的却是眼前英武卓越的文襄一脉。常言道天纵英才,如果我真能助高欢完成不一样的历史使命,会不会扭转这残酷的天意?

      一众小公子的到来使大将军府顿显热闹。稍早一些的时候高澄的二弟、太原公高洋携同了他的妻子李祖娥前来。李祖娥在历史上名声不小,《老狐谈历代丽人记》中的“横绝千古之丽”,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目流盼、雪肤花貌的大美人。只是联想到她日后在政治上如何拙劣幼稚、目光短浅,再看她对待高洋一副凶巴巴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就对这个花瓶无法心生好感。后人总是执着于高澄和李祖娥之间的韵事,我却看他除了口头上开开玩笑,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此时的高洋还在高澄的压制下唯唯诺诺、马首是瞻,丝毫体现不出将来一代雄主的气魄。我暗中忖度,高洋的潜力若能被开发出来为高欢、高澄所用,实在是高家一大幸事。

      “姑姑,我觉得还是邺城好玩,不然你也搬过来吧?”叱地莲倚在我身上,自从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跟我倒是日渐亲昵。“我也想来多看看你们,但是姑姑要陪姑父呀。”我一边拿手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心中恶寒,姑姑还能勉强往小龙女身上靠,姑父这个称呼则让自己听起来一下老了二十岁。果不其然叱地莲撅嘴道,“姑父比你大那么多,跟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不如来邺城还有天资英秀的大哥呢。”

      童言无忌,这句话却是说得我和旁边的元仲华脸上一阵尴尬,尤其是我还知道历史上的柔然公主真的下嫁过高澄。好在叱地莲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只听她惊呼,“讨厌,七哥又在欺负九哥哥!”我们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高涣和高湛一人拿着一个偌大的酒盏,高涣面色得意地说着什么,高湛眉目低垂却又很不甘心的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小莲就是这样。谁都不准欺负她九哥哥,但九弟落到她手里,往往就是被整治得最惨的。”元仲华话音刚落,就看到叱地莲大喊一声“不准欺负九哥哥”把高湛从高涣身边拖离,即可揪着高湛的耳朵嚷道,“就你那小身板跟七哥学什么喝酒!到时候还不是一杯酒下去就不省人事,又要让七哥扛着你满屋子转说你像女孩子,还得孝瑜哥哥来救你!你呀,就什么时候骑射功夫比过我了把身体练好了再说吧……”我和元仲华相视而笑。过了一会儿高澄问她有身孕在身要不要早些歇息,我连忙贺喜。片刻之后高澄回到席间,笑盈盈地为我倒酒,我连忙推说白的喝不了。

      “我干了,你随意。”他随口道出这句21世纪餐桌上的习语,我见他一饮而尽,自然也不得不抿了一口。

      “大将军若好酒可以试试西域进贡的葡萄酒。那酒色泽鲜美,口感醇香,而且延年益寿,减缓衰老,和中原的酒大不一样。”我的喉咙被那口白酒辣得不行,只能立刻向高澄推荐葡萄酒期望他改口。“嗯,西域进贡的美酒,有所耳闻。”高澄转动着酒杯浅笑,“可如今关西路阻,西域的奇珍在邺城,可不像在柔然那么易得啊。”我闻言也不禁浅笑,举起手中的酒杯敬他,“那等到我军踏平关中之日,馥兰定要与大将军,一醉方休。”说罢仰头而尽。

      “好,好一个一醉方休。”高澄说罢又喝了一杯,接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按你的话说,踏平关中,武功文教缺一不可。那你说这么多年,我们迟迟拿不下宇文泰,缺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双眼澄澈,并没有像高欢那样将过多的戒备摆在脸上,让我也不由语出真诚。

      “恕馥兰无礼,我们的武将,似乎不如西魏那边上下一心。”一想到高欢我就不自觉地露出愁容,“关西贫瘠,所以他们必须全力以赴、拼死相抗才有可能争胜,而我们这边,大王西征的雄心固然从未减损,但有些将领难免贪图享乐,图于自保,愧对他的一片苦心。”我放下酒杯,低头朝高澄颔首,“我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高澄似有所虑,神情严肃了许多,但片刻之后立马转移话题笑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读书知史,还是跟我讲讲前代的故事吧。你说若回到五胡时代,我高家男儿可以在那乱世中与谁争衡……”

      高澄的聪明和高欢的老辣不同,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敏锐机警,同时他也是骄傲的,高欢虽说经常苛责打骂他,却几乎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世子之位,可以说他的仕途顺利得让人难免自矜。在邺城与他的相处可以说相当快乐,然而这就像是短暂的度假,随着元日的临近,我们必须还是要回晋阳去的。

      “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弹琵琶。”我披了件狐裘笑着望向兀自坐在中庭弹奏胡琵琶的高澄。琵琶古曲铿锵中不失妩媚,苍凉中又显娇娆,实在是刚与柔至妙的结合。高澄指如削葱,衬在曲项琵琶上分外修长好看。他转头笑道,“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还不睡?”

      我走到他面前,示意他不要起身,然后缓缓半跪下,定睛凝望了他许久,半晌才开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是怎么了。”高澄眼露狐疑,面上却故意摆出笑容,他握住我的手,“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回去晋阳,你能不能帮我,跟大王说几句话。”我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的手,希望从中获得说下去的勇气。高欢,果真是我的煞星,我该怎样,才能换得你的信任。

      “公主说笑了。”他似乎猜到了我的目的,低笑着,连称谓也变了,“公主是渤海王妃,有什么想和父王说的,最是方便……”

      “他不会听我的,但他相信你。”我看向高澄的目光几乎恳求,“让你父王,不要攻打玉璧。”

      话音刚落,高澄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狠绝。

      我知道高欢的雄心壮志,更知道那个宿命的玉璧城,那场耗尽他元气的玉璧之战,那次无果的西征,那个他用尽所有战术都无法打败的韦孝宽,那首点燃他生命绝唱的敕勒歌。高欢征战一生,最终仰望着日蚀而悲怆落幕。我不能让它发生,不能让他去,一定不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公主,妄议朝政……”

      “他哪次出征,粮草辎重兵备不是由你这个大将军负责?他要有所动作,难道不需要你提前半年甚至一年准备?大将军,你若真心为你父王着想,我也不怕明白的告诉你,玉璧城根本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拿下。他一味强攻,到时候损失的只能是东魏!”我被高澄的态度也弄得心急起来,语调不由加重。一个月前高欢就紧锣密鼓地研究西征,这几天他和高澄的公函来往愈发密切,显然已经初步确定了线路。“我没有那么开阔的眼界,我忧心的不是你们东魏几万将士的性命,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他又一次抱憾而归。”我更加攥紧了高澄的手,迎头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我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给高澄。我要成全高欢,仅仅因为我要继续仰望他。

      那夜的谈话最后以黎明之前高澄简单仓促的点头为结束。我激动地快速起身,不顾膝盖刺骨的酸痛紧紧抱住高澄,在他面颊上留下一吻。

      “谢谢。”

      时隔一个月,我又将重返晋阳,面对到高欢凌厉的目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邺城探得总角宴,月下诚觅将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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