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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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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在模模糊糊中微微睁开眼。
      我这是醒着,还是睡着?我在做梦吗?
      意识刚刚有所清醒,身上强烈叫嚣的剧痛就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不是梦。
      身边有一些人忙碌着。
      “你怎么样?醒了吗?”
      沉稳清冷的声音,听着倒是十分舒服。
      “你身上全是伤,不过请放心,廖先生既是良师也是良医,他会治好你的。”顿了顿,青年又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我,我姓甚名谁?我是谁?
      这青年看白玉堂不语,会错了意,忙道:“怪我,公子身负重伤,言语艰难,我不该这时候问的。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岳毅,带家将出来狩猎,巧遇公子昏迷,冒昧带回了我的驻猎榻馆。公子先放心养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那廖先生过来:“爷,请你先行退后,待我救治。”
      “好。”
      白玉堂头疼得厉害,实在没有精力思考,他轻轻吐出一句:“谢谢。”,便又昏迷过去。
      ………………………………………………………………………………………………
      玉堂,玉堂……
      你在哪里?
      剑在人在,剑断人亡。
      不,画影没有丢失,也没有损坏,我发誓!
      玉堂,你回来,不要走!
      玉堂!
      “展护卫!展护卫!”
      展昭倏地睁开眼,满头冷汗。
      好半天,他才认出床榻边的人:“公孙先生。”
      “展护卫,感觉怎么样?你的伤我已经处理过,还有没有哪里不适,一定要说出来。”
      “无妨,有劳先生。”展昭勉强坐起身,“我怎么在这?”
      “抓住刘道通之后你便晕倒了,是欧阳北侠携几位江湖朋友把你护送回公馆。”
      展昭急道:“那襄阳王府的战事……?”
      “放心,有平襄军的官兵将领在处理,颜大人亲自坐镇。”
      “哦……”展昭刚刚喘出一口气,忽然更加急切地下榻,欲站起身子!
      “展护卫!”公孙策费力地扶住他,“你身体还虚,颜大人吩咐要你好生静养啊!”
      “展兄弟!”
      “欧阳兄。”
      欧阳春几步走到床边,将他重新摁到床上坐好。
      “画影!欧阳兄,画影?”
      “展兄弟忘了,与刘道通争斗时,画影……掉进深涧,没有找到。”
      展昭眼神一黯:“是,画影掉下深涧了……”
      欧阳春道:“展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这剑是老五的遗物,等你伤势痊愈,愚兄和你一起找。”
      闻听“遗物”二字,展昭就是一震,随即抬起眼来:“一日不见白玉堂,我就一日不信他不在人世!”
      “哦?!”
      公孙策递来一杯茶在他手上:“先喝点水。”
      “多谢。”展昭抬手接过,手刚碰到杯子便“哗啦”翻倒,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欧阳春、公孙策皆是一惊。
      北侠不顾展昭的躲闪,握住他左手翻过来,掌心乌黑!
      欧阳春脸都白了:“你中了毒?”
      “不妨事……”
      “什么不妨事!”公孙策也夺过他的右手,切脉诊断。
      “是不是刘道通?”欧阳春迈步就走,“我去要解药!”
      公孙策探着展昭的脉象,面沉似水:“你怎么不说?!”
      “先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是故意把毒性压在左掌,那时正值关键时刻,只有用这当机立断的法子。”
      公孙策一挑眉:“你……”
      展昭见他生气,急忙又道:“先生勿恼,展昭知错。”
      公孙策看着眼前这个坚毅俊朗而又虚弱苍白的青年,眼睛一热,再也说不出什么,几乎落了泪。
      不一会儿欧阳春回来,紧锁眉头:“那厮说解药异常难配,需南阳境内盘峰山上的七叶花做引,他吞下的药不过延缓毒发而已。这刘道通知道难逃一死,再不肯多说了。”
      “南阳?不正是与襄阳为邻!”公孙策一喜,又是一忧,“刘道通倒是没有撒谎,学生也听说过七叶花,但是此物春发夏枯,秋冬更是遍寻不着,要配解药竟是得明年了?!”
      “什么,这……?!”
      “先生,欧阳兄,不要为展某操心。”展昭开口,波澜不惊,“既然我可以把毒压制住,便无大碍。”
      “你只能压制一时,耗费的是你的内力,稍有不支毒性反扑,一次一次将会越来越严重。而且你把毒性全部压在左边,你的手甚至你的一条左臂都不想要了么!”欧阳春急道,“无论如何,让老朽带着江湖弟兄们去找找看!”
      公孙策也道:“待我禀明大人,先配一些药试试。”
      “欧阳兄!”展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先生,欧阳兄,听展某一言。事有轻重缓急,如今襄阳之战未平,襄阳王座下的匪首和死士有很多还没有抓到,突然说我中毒去找解药,于军心不稳。此事你二人已知,就此打住,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公孙策和欧阳春几乎同时开口:“不行!”
      “先生!”展昭看到他眼睛里,“展某一人是小,襄阳是大、朝廷是大、千万百姓的性命是大!此毒并非无解,只是多坚持一段时日而已,展某等得!”
      展昭又看向欧阳春:“欧阳兄,此次襄阳役,多亏你与诸位江湖豪杰鼎力相助,展某感激不尽,怎可又为了虚无之物徒然奔波、耗费心神!若真有需要,等那七叶花开,再取不迟。”
      “所以,请不要说。”展昭诚恳地看着两人,“就算帮展某一个忙,中毒之事,再勿提起,请先生和欧阳兄答应。”
      欧阳春紧锁着粗眉,半晌,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平襄之战第二日,智化带回消息:果不出展昭所料,襄阳王早已命人将尸体火化,装进骨灰坛。所谓弃尸之说,只是要引众人上当,埋伏重兵,欲将所到老少英雄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幸得智化、蒋平等人机敏,又有展昭事先叮嘱,将计就计,反而牵制了敌方大量精力,最后拼死一战,总算不负所望,抢回了“白玉堂的骨灰”。
      智化一身风尘一身疲惫,连灌了两大杯水,看着展昭道:“这次多亏了展兄,才可全身而退,幸不辱命。”
      展昭摇首:“我只是怀疑提醒。临场机智应变,还是靠智兄、蒋兄等人,展某谢还来不及。”
      智化只是摇头,冷眼旁观展昭,竟是比他离去时憔悴了不少,心下唏嘘,却不得不再试探着问道,“卢方四人已把骨灰坛带回陷空岛,不日便要送往白家港。待襄阳事了,你……可要去送老五一程?”
      “不去。”展昭脸色发白,“见不到白玉堂的人,去看那小小一坛骨灰么?我不信那是他,我始终不信。更何况画影还没有找到,至少我要找到那把剑,才不至于……受他埋怨。”
      智化与欧阳春对视,只当他悲伤过度糊涂了,便不再言语。
      平襄之战后的第三日,圣旨到。钦差大人颜查散不辱使命,带一干人等班师回朝,襄阳收尾工作就交给驻扎的将领与地方官处理。
      展昭求颜查散允许他耽搁数日。
      “一日找不到白玉堂的画影剑,展昭便一日不宁。请大人成全。”
      颜查散扶起展昭:“别说了展护卫,我的心情与你一样,只恨不能同去寻找。你去吧,就说是我命你善后,京城那边我自会交待。”
      “多谢大人。”
      夜正沉。
      公孙策看着展昭,久久不语。
      “先生,此次回京,带我向包相爷问好,展昭耽搁数日便回,先生一路劳顿颠簸,注意身体,多多保重。”
      “展护卫,此处没有别人,你和学生说句实话,此次留下,到底如何想的?”
      “找剑。”
      “只是找剑吗?找到或者找不到之后呢?”
      “先生想说什么?”
      “展护卫,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也许学生愚钝,还不配和展护卫交心。”
      “先生何出此言,展昭惶恐!”
      “学生也不怕你难过,只是白少侠一亡,展护卫便去了半条命!我看你连毒伤也不想治了!找到画影剑如何,找不到又如何,了却心愿便无所牵挂?!这般自暴自弃哪还对得起百姓的敬仰、相爷的栽培,哪对得起开封府上下同僚的信任、江湖朋友的奔波?!”
      “先生……”
      “你敢说你没有存了半点轻生的念头?”
      展昭沉默半晌:“有过,但现在没有。”
      “先生关怀教诲,展某感激在心。”他抬起清澈眼眸,把伤痛埋在心底,坦诚道,“也许因为没有亲眼见到白玉堂的人,所以我始终无法相信。画影剑是玉堂的,我定要寻回。责任和道义在我心里,也从不曾忘。这是展昭第一次任性,对不起相爷,对不起先生,请先生体谅。”
      公孙策双眼发潮,闭了闭目,化作一声叹息。
      “此药是学生所制,虽不能解展护卫之毒,却可延缓。我探过刘道通的脉象,应该与他所吞之药不差。”公孙策看着展昭服下,“不可悲伤,不可过于激动,不可劳累伤身,你都要记得。否则毒性丝丝漫漫,侵入肺腑,即使南阳的七叶花开,也无济于事。”
      “展昭记下了。”
      …………………………………………………………………………………………………
      夜正深。
      白玉堂醒来,看到灯火闪烁,对面榻上原来也躺了一人。
      他尝试着忍痛坐起身子,对面人睡意极轻,床铺一响便睁了眼睛。
      “你醒了?”
      白玉堂看着他:“岳毅?”
      “多谢公子还记得在下的名字。”青年一笑,下榻坐到白玉堂身边来,“是渴是饿,要不要用些什么?”
      白玉堂摇头:“还好。”
      “公子这两天极为凶险,高烧不退,两次痉挛,害我都要以为心思付之东流,白白救了个死人。好在公子吉人天相,终于熬过险情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白玉堂眉峰一挑,身体还虚气势却丝毫不弱,带着一点犀利一点慵懒,“不知恩公……想利用爷爷什么?”
      岳毅一愣,尴尬过后倒笑开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可是公子你的言语未免太过直白,一点面子也不给在下留。”
      “公子这个称呼就免了,听得倒胃口。爷爷是失忆不是变傻。”身上的痛又开始叫嚣,白玉堂换了个放松一点的姿势,强撑着精神。
      “失忆?”这倒是出乎岳毅意料之外,想了想,“那倒也不错。”
      白玉堂冷笑:“爷爷宁喜欢真小人也不喜欢伪君子,承认就好。”
      岳毅一脸无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白玉堂不耐烦地伸出一根手指虚点他的眉心,岳毅苦笑,急忙改口:“好,我承认。”
      “那日进山林狩猎,巧遇少侠受伤倒在坡下,我见你一身血土狼狈却难掩原本风华,上好的雪缎白衣也不似普通人可有,便命人把你抬回救治。我的师傅廖先生医术非凡,听他言道你该是个身怀高深武艺之人,我便动了心思。”
      “什么心思?”
      “保命的心思。”
      “你要我保你的性命?”
      岳毅一笑:“是,在下绝没有害少侠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保你?”白玉堂自嘲一笑,“我身负重伤,还失去记忆,或许我被仇家追杀,或许我就是个杀人越货的匪徒,你这个保压得可太危险。”
      “也许吧。”岳毅也笑,“但我自认看人一向很准。”
      白玉堂道:“好,既然你救了我的命,爷爷让你利用一回也无妨。就冲你……是个真小人。”
      这一回换岳毅苦笑了。
      看白玉堂实在辛苦,岳毅道:“廖先生说,你的血液里有迷药,可能是让少侠失忆乏力的原因?再有伤口大小不一、错综复杂,仿佛陷入了某种埋伏所致?”
      白玉堂看他一眼,也在努力思索。
      “我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少侠能恢复记忆,或许想起什么也不一定。”
      “多谢。”白玉堂眼神坚定,“我只是暂时失忆,一定能想起来。”
      “因为……”他眉心微蹙,“好像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感觉到,有个非常重要的人一直牵挂在我心里。”
      “哦?心上人?”
      白玉堂斜看他一眼:“先说说你吧。”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在下岳毅,当朝铁帽子王爷岳敬山是我爹。”
      “哦?”
      “在下只是庶出,胸无大志,就在这偏地给官大人做个挂名师爷,辜负了父亲一番教导之心,惭愧之极。”
      “原因?”
      “为保平安。在下有一兄长,出自正室,名岳昕。我本无意争锋,奈何他咄咄逼人,我携全家避出京城就是为此。”
      “然后?”
      “就在前天,我兄长岳昕到了。不是我多疑,我感受得到他的杀机。”
      “我妻子即将临盆,我不想出什么意外。”
      白玉堂定定地看着他。
      岳毅坦诚回视,眼神诚恳极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了吗?”白玉堂问。
      岳毅轻轻吐出两个字:“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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