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hyxs

31、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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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内堂花厅。
　　公孙策迎上来：“相爷、展护卫。”
　　包相爷已换下朝服，在正位上坐了。
　　公孙策道：“一切可还顺利？”
　　相爷道：“展护卫所奏之事，万岁已应允。”
　　展昭颌首，回答公孙先生：“皇上命我暗中调查、找到人证，并赐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公孙策喜道：“有皇上的令牌，事情就好办多了。”
　　包相爷却问：“展护卫，你确定今夜便要动身？”
　　公孙策忍不住侧目看他。
　　“是，”展昭在公孙先生的目光下面色不变，回道，“行事趁早，以免打草惊蛇，亦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你的伤势……？”
　　“属下已无大碍，自会小心。”
　　包拯手捻须髯，忽道：“展护卫，你是否遇到了麻烦？”
　　“……”
　　“那世子岳昕可曾为难于你？”
　　展昭顿了顿，自嘲一笑：“属下对岳昕并无好感，在办案期间他的作为，也无甚好说。但是相爷放心，展昭讲求证据，但凭事实说话，不会因个人好恶影响对此案的公理判断。”
　　“这一点本阁自然放心。”包拯颌首，“展护卫，又要辛苦你了。”
　　展昭抱腕，告辞转身，闻听身后悠悠传来一句：“我已请下万岁口谕，待此案了结，放你假期百日。”
　　展昭停住脚步。
　　“展护卫随心所愿，去做……想做之事吧。”
　　展昭眼眶发热，回身向包拯单膝一跪：“谢包相爷！”
　　公孙策慢步回房，抬首，却见那青年已经在这里等他。
　　“公孙先生。”
　　公孙策踱步进屋：“你倒主动。”
　　展昭微笑：“对先生，展某是那心虚理亏的，怎能不主动。”
　　公孙策经过他身边，兀自把药品、药单等收集齐全，打成小包，递给他，注意事项一一细嘱。
　　展昭意外：“先生不怪我？”
　　“除了支持，学生还能说些什么。”
　　“先生……”
　　公孙策握了握他的胳膊，双眉微蹙：“说句不敬的话，那世子岳昕不是省油的灯，展护卫受他多般阻扰，平添了不少闲气。”
　　展昭摇首：“无妨。此人少去接触即可。”
　　“那岳昕、岳毅二人不管是不是亲兄弟，岳毅添了子嗣，站在岳昕的角度，不能算是好事。”
　　“所以岳昕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了解释。两人不睦或是事实。”展昭忽而笑道，“先生在担心你的师弟——廖合廖先生？”
　　公孙策正色：“廖合人品，我信得过。”忽而也笑了，“我不能再说。再说下去，岂不是有误导展护卫之嫌，这才是罪过。办案最忌感情用事，当以事实说话；廖合为人再好，与此案无关，不能动摇一丝一毫。”
　　“公孙先生的人品，当然更信得过。”展昭正色道，“先生不必担心，展某晓得。”
　　“展护卫，一切小心啊。”公孙策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道，“你答应过我，要等到那七叶花开时回来解毒，可不能食言了。”
　　“是！”
　　“为了两个孩子和那还未找到的白玉堂，你也不能食言。”
　　“是！”展昭郑重对他大礼一揖：“谢公孙先生！”
　　有个小小的白影，转身离开。
　　他的来去，无人知晓。
　　那孩子握紧了小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岳、昕！”
　　方才冒险偷听包爷爷三人的谈话，又尾随展昭、公孙策进房间——他全听到了。
　　白云瑞双眼冒火，果然没错！
　　果然是这个岳昕，果然是这个岳毅！
　　小小的父亲、叔叔。
　　小小的那个禽兽不如的爹！
　　白云瑞出开封府，来到和展昭约好夜晚相见的树下。
　　小人儿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树顶。
　　白云瑞坐在树杈上，小胸脯一起一伏，仍然气愤难消。
　　夜幕正悄悄降临。
　　白云瑞只觉时间漫长，无比煎熬。
　　混蛋岳昕，害死了小小的娘、害死了小小！现在，又找展叔叔的麻烦！
　　混蛋岳昕，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连累展叔叔奔波！
　　要不是他，我和展叔叔早去了陷空岛！
　　要不是他，我就可以和展叔叔去找爹！
　　要不是他，小小就不会消失……
　　要不是他……
　　白云瑞一拳砸在树上。
　　啊——！这孩子无声呐喊，灵气不由自出地外泄出来。
　　他不愿坐在这里继续等，他忍不住。
　　白云瑞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再这么等下去他会受不了。
　　趁时间还早，他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岳昕好过。
　　白云瑞想，在他和展叔叔临走之前，给岳昕一点教训。
　　即使不能为小小报仇——白云瑞没有想过杀人，但是连教训都没有，岂不是太便宜岳昕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霍然站起！
　　树上，哪还有那个孩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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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岳昕从左拥右抱中爬起来，揉了揉鼻子：“这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因为本家岳母不适，自己的那个正房夫人匆匆回了娘家，岳昕一获自由，立刻乐得召来众侍妾，寻欢荒唐一番。
　　喷嚏一打，忽然就失了兴致，今晚酒喝得不少，闹得也够，却又总觉缺点什么。
　　“得了得了，都走吧。”
　　“爷，你今夜让谁侍寝啊？”
　　“不用了，都领赏去吧啊！”岳昕在美人脸上香了几口，打发她们去了。
　　有拍马屁的家奴见主子兴趣缺缺，便投其所好道：“爷，家花不香野花香啊，要不然您换个口儿？百花楼的美人儿可想念您得紧呢！”
　　另一个却道：“美人儿算什么，爷，我可听说翠香阁新来的小官，那标致、那模样可真是没得说！爷您去不去？”
　　岳昕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不去。”
　　两个家奴面面相觑：主子这好男风的事不是一天两天，碍于正房的面子日日收敛、心痒难耐，今晚上好不容易捡着了机会，竟然不去？谁说不奇怪来着？！
　　岳昕挥挥手，让他们出去，暗地撇嘴：什么小官！比起展昭，那可是云泥之别！
　　展昭……
　　岳昕满心郁闷、暗自磨牙，抬头看窗外，月色正浓，不禁龌龊之心又起，到底如何能把展昭收拢到手？
　　或许允诺展昭与岳毅见上一面，有自己在侧，量他岳毅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如此促成了自己与展昭交往的机会，到时候好言相劝，或许可以把展昭拉拢过来；如果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自己这么多年培养杀手保镖，买通的江湖人士也不少，什么旁门左道没见过！把那迷汤药丸化功散的一起招呼，就不信治不了他展昭！
　　岳昕兀自想着，暗自得意，却不曾察觉云雾缓缓移动，遮住了朦胧月光。
　　一股冷风，悄悄吹过。
　　岳昕打个哆嗦，皱了皱眉头，手不由自主地在后脖颈上摸摸。
　　扭头看窗户，他走过去关上。
　　刚一回身，“呼”地一下，屋中旋风自起！
　　岳昕迷了眼睛，急忙用手去揉，脚下绊了桌椅，险些摔个趔趄！
　　“岳昕……”
　　“谁？！谁啊！”岳昕只觉心中发毛，好不容易扶住桌子，拼命用手揉眼。
　　“岳昕……岳昕……”
　　岳昕抹去揉出的眼泪，定睛细看，屋中一片漆黑，烛火不知什么时候全灭了。
　　前方有点点绿光闪闪烁烁，依稀映出个人影。
　　岳昕心中打鼓：“谁在那儿？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你害死了我还害死我的女儿，你说我是谁？！”
　　“婉如？你是婉如？！”岳昕本就心虚，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顿觉毛骨悚然，“鬼啊！你是鬼！”
　　“咣当”，岳昕撞翻了椅子：“来人啊，快来人！”
　　他想逃出门，绿影忽地在眼前闪过：“你以为你逃得掉？”
　　岳昕险些摔在地上，急忙后退，撞上了床栏！
　　“你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请了高僧道士收你啊！你快滚、滚蛋！”
　　“你叫！你叫！看谁来救你？你害死了多少人，你根本就不配做人！”
　　“不是我！是你自己难产，你凭什么怪我！”
　　“你害死了小小！”
　　鬼影突然迸发出强烈的绿光：“你在我的结界里，你以为你能逃？你害死了小小，你不配做她的爹，你根本不配做个人！你还加害小小的叔叔，你连那么小的婴灵都不放过！你陷害岳毅，连累展叔……”声音戛然而止，话锋一转，“到现在你还不认错……哼！”
　　岳昕突然抄起一把剑，朝着影子刺过来，却什么也没碰着。
　　“当”地一声，剑掉在地上。岳昕头皮发麻，靠在床沿边，手不住地发抖。
　　“无可救药！”鬼影逼近他，“你认不认错？！你到底认不认错！”
　　“啊！”岳昕突然大叫一声，把手伸进床被里，“呼”地扔出一大把符咒！
　　白云瑞心中一惊，猛然转身躲过！
　　鬼影消失、结界散去，白云瑞于半空中现出身形。
　　岳昕坐在地上，眼睛瞪得要凸出来：“你，你不是婉如！你，你是个什么鬼？”
　　白云瑞恨道：“什么鬼？找你报仇的鬼！”
　　“来人啊！快来人！”
　　“到现在你都不知悔改，”白云瑞手腕一翻，“火龙吐珠！”
　　屋中突然泛起大火，岳昕吃了一吓：“救命！救命啊！”
　　白云瑞看着岳昕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别杀我，救命！”
　　“你对小小那么狠，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世子莫怕，一切只是幻觉！”
　　两僧两道，口念号语、手握浮尘，连带着闻声赶来的家奴，撑起灯笼火把、亮籽油松，把个院门包围得水泄不通！
　　白云瑞心中一沉，连忙离开窗口。
　　结界已破，僧道扔出符咒，门窗大开。
　　岳昕跌坐在地上，抱着床柱，却见周围，哪有什么熊熊大火！
　　白云瑞恨得咬牙，施灵力凭空消失。
　　却不料有一枚粘灵咒帖在了身后。
　　白云瑞回头，那两僧两道各拿黄符，口中不断念出诣语，无形的绳索绊住了他！
　　粘灵咒在身，白云瑞无法隐形，出现在半空。
　　“你们身为出家人，却助纣为虐！”白云瑞以灵力相抗，发出一道道白光。
　　一道人惊道：“竟是念灵？！”
　　一僧人道：“小小的念灵，竟有如此威力！”
　　此时那岳昕被家奴从屋里救出来，狼狈不堪地整了衣服，恼羞成怒地嘶吼：“给我逮住他！不然要你们的命！”
　　两僧两道齐齐一震，急忙使出浑身解数与白云瑞周旋。
　　云瑞毕竟是个孩子，双拳难敌四手，气力渐渐不支。
　　这两僧两道有些本事，四人配合，终于找到破绽将其束住。
　　白云瑞气愤难平，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中了粘灵咒，拼命奋力挣扎。
　　岳昕终于喘过一口气：“这、这是什么鬼？”
　　“阿弥陀佛。启禀世子，这娃娃不是鬼，是个念灵。”
　　岳昕定睛细看，忍不住哇哇怪叫：“刚才吓唬我的，就、就是这个小孩儿？！”
　　“正是。”
　　“他娘的！”岳昕伸手就是一掌，白云瑞冷眼看他，那一掌穿身而过！
　　岳昕惊得后退两步：“你们、你们给我制住他！”
　　僧道眼神交换，合四人之力，将一枚符咒打在白云瑞身上。
　　白云瑞疼得大叫一声，现出实体。
　　岳昕趁机照着他胸口狠狠一脚，云瑞被踹出老远，吐出一口血。
　　两僧两道忍不住互相对视，眼神中有微微不忍。一僧人合掌闭目，口中道：“阿弥陀佛。”
　　“小子，你都知道什么？给我说！”
　　白云瑞手脚被缚，横了岳昕一眼：“你驱使他们害死小小，我亲眼所见。”
　　“婉如、小小……？我明白了，哼哼。”岳昕喝道，“小子，我管你是个什么灵什么鬼，你受谁驱使？快说！”
　　“你为什么，连岳毅的事情都知道？”岳昕危险地眯细了眼睛，“说！”
　　“你是坏人！”白云瑞瞪着他，“你会遭到报应的！”
　　“别以为……我没听到。”岳昕一掌掴在云瑞脸上！
　　“叮”地一声，一枚精致的小小匕首掉在地下。
　　白云瑞睁大了眼睛：“还给我！”
　　岳昕捡起来，细细把玩。
　　然后他看到了，在柄端刻着——赠云瑞。
　　末尾还有一个极小的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