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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   26
      秋日芦花好,风吹过便一阵萧萧瑟瑟,弯而不折、柔而不媚;那湖水平镜也似,风拂来便微微荡漾起落,波光粼粼、莹莹烁烁;这偌大水域映入眼底,美得好像一幅画。
      一叶扁舟来,闯入画里,然而舟上那挺拔昂扬的青年,就是这画中的点睛。
      这青年正是白玉堂。
      白玉堂没有动,用内力催动小舟缓缓前行。这里大片水域,早已是陷空岛的地盘,甚至,已经可以看到陷空岛上并不突兀的后山。他在附近住了一夜,将陷空岛与丁家庄了解大概,遂绕过丁家地盘,孤人独舟摸到后山靠岸,为求低调,他还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的靛蓝长衫。
      白玉堂嗜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失忆后不但没有更改,反而变本加厉;但是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换了衣服,连自己都微微纳罕……
      白五爷随性,只稍一迟疑便心随所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爷爷乐意!
      陷空岛后山的水域,人迹罕至,正是白玉堂特意选的死角,如今形势对岳毅大大不利,他只求速速寻人办事,不想停留。
      然而登岛的那一刻……
      白玉堂顿了顿,这种莫名的温暖和微微的欣喜从何而来,这环境、这地方……令他氤氲在心中的气息慢慢起伏,感到十分舒服。
      许是环境的缘故?白玉堂心想,能住在这里,倒也不错。
      片刻的怔忪,换来两声问喝:“什么人?”
      “和你说话那,为何不理?”
      “抱歉,”白玉堂摸摸鼻子,“失神了。”
      面前两名后生,还很年轻,水手武装打扮,腰间有武器,该是巡山、护岛的守卫家丁了?
      “你是什么人?”
      “我……”白玉堂有些想笑:我是谁,自己都不知道。
      两名巡岛的护卫见他支支吾吾,立刻警惕起来。
      白玉堂不想节外生枝,忽然握到手心里的“燕子飞”,咳了一声,抱腕:“鄙人燕某,登岛是要……我是来寻人。”
      “寻谁?”
      “四娘。”
      “四娘?”后生互相对视一眼,“哪有这么个人?”
      白玉堂暗叹:“那在下想见一见你们管事的,可否行个方便?”
      一名后生对另一人咬耳朵:“如今四位爷都不在家,此人行事诡异,恐怕有诈。”
      另一名后生脾气急躁,已然亮出兵器:“你鬼鬼祟祟,到底有什么图谋?”
      昔日心高气傲的白五爷,这时侯的脾气倒是出奇地好:“小哥莫要误会……”
      “赶快离开我们陷空岛!”
      “听我说……”
      “如若不走,就抓你问话!”
      白玉堂轻松躲过一刀一枪,连胳膊都懒得抬,目光甚至不在这一处,瞧见两名后生扎的大孝腰带,许是家里有人去世?
      忽听一声:“怎么回事?”
      白玉堂跳出圈外,两个后生也住了手。来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是武装打扮,后生抱腕称她四统领。
      这妇人面容姣好,端正利索,白玉堂看过去,却心底微惊:妇人腰间扎的也似那孝期未过的白色腰带,看来不是一家出事,难道是他们岛上的主子死了不成?
      两后生争先恐后道:“统领,这一带水域最是冷僻,这个人却偷偷摸摸登了岛,答的话也不像实言……”
      谁料这妇人见了白玉堂的容貌,已是杏眸圆睁,大声道:“天老爷,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一带冷僻,妇人似乎打个寒颤,你是人是鬼这话在舌尖转一圈又咽回去:“白……五爷?五爷?是你吗?”
      “五爷,真的是你?”
      白玉堂怔了怔,是在叫我?“在下……燕子飞。”
      “不,不是五爷,五爷已经入土为安了呀。”妇人念叨着,“可是……”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
      “我是来找人的。”
      妇人本能地问了一句:“找谁?”
      “四娘。”
      这妇人大大地一震:“谁要找她?”
      白玉堂也不遮掩:“岳毅。”
      妇人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为什么找她?”
      白玉堂抱剑看她,不答。
      妇人倒干脆:“我就是四娘!”
      哦?白玉堂挑了挑眉毛:找到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四娘往前一步,看这人的模样身段、动作表情,实在太像了啊!
      “五爷!”四娘惊异而激动,“白五爷,是你吧?你没有死?!你不认得我了吗?”
      “不认得。”
      “那你怎么会认识岳毅的?”
      白玉堂张口就答:“实不相瞒,我失忆了,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岳毅。”
      他开口便是实话,周身散发出略带懒散却又坦荡的气场;面对眼前的人,他甚至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白玉堂在心底失笑,为什么会这样呢,不符合爷爷的风格,这陷空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却见四娘,眼睛里竟已激动得转了泪:“那就是了,那就没错了!五爷,你是白玉堂白五爷,是这陷空岛的五当家!五爷大难不死,真是菩萨保佑!”
      白玉堂听了,并不如何震撼,只是细细回想、慢慢感觉;旁边两个后生早已听傻了看傻了,张着嘴巴: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死而复生、还魂啦?!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大侠客、遗憾着还没有见过面就英年早逝的五爷,如今就在眼前啦!
      四娘对白玉堂道:“陷空岛八个巡护的统领中,只有我一个女子,我夫家姓何,也是统领之一,叫何大强,五爷有印象吗?”见白玉堂摇头,四娘接着道,“五爷不嫌弃,还曾经指导过我的武功,一直叫我何嫂子的。”
      “何嫂子?”
      “是,”四娘笑道,转头对两个后生喊,“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见过五爷,然后给大夫人报信去!”
      “啊!”两名后生如梦初醒,对白玉堂单膝跪下:“五爷!”随后跳起来,忽然醒起腰间还系着白巾,急忙扯下来,嘿嘿傻笑着撒丫子就跑!
      四娘也解了白带子,白玉堂扯扯嘴角:“这不会是都为我戴的吧?”
      四娘尴尬一笑,笑容并未成形:“失了五爷,陷空岛上下痛不欲生;如今你回来,真是老天有眼,阿弥陀佛!”
      “来吧,五爷请跟我往这边走。”
      白玉堂跟着她,口里道:“老实说,你讲的那些,我都毫无印象。”
      “是吗?”四娘转转眼珠,侧回首,忽然眼眸一瞠,“五爷得罪了!”
      刀奔面门,白玉堂侧身闪过;四娘翻腕一抖手,又是一刀!
      白玉堂抬脚、挡刀,小擒拿欺身而近;四娘回肘,白玉堂手腕反转,已挟住对方:“何嫂子,你露破绽了。”
      四娘收手,喜道:“这几招都是五爷原来指导过我的,当时也这样说;现在我再无怀疑,五爷,你真的回来了!”说着眼里又见泪花。
      白玉堂虽无印象却也被她感染,似笑非笑道:“你不怕我翻脸?”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劲风已到面门,又瞬间收住;白玉堂逼近她,几乎下一刻就能置她于死地!
      四娘只觉死亡的威胁忽然近在咫尺!
      白玉堂的目光毫不留情直射进她眼底:“你真是四娘?是我要找的人?”
      四娘抬眼看白玉堂,郑重承认:“是。”
      “你可知道岳毅是谁?你和岳毅又是什么关系?”
      “岳毅是岳王爷次子,我随夫家定居陷空岛之前,一直在岳王爷府做丫鬟。”
      白玉堂微微点头:“我信你了。”
      四娘不禁问道:“都这么多年了,少爷他为什么托五爷寻我?难道出了什么事?”
      白玉堂颌首:“说来话长。”
      四娘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不管天大的事,都暂且放一放,五爷先随我去见大夫人,就是你大嫂!夫人看到你,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
      一灯如豆。
      展昭放下书案上的卷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眨眨酸涩的双眼。
      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今天是送走两个孩子的第三天,说不想念是假的。
      眼前又浮现出展骥躺在襁褓里精灵可爱的样子,还有白云瑞稚气而倔强的眼神。
      云瑞、骥儿……你们可还好?
      这几日在公孙策严厉的监督下,展昭又是药补又是食补,觉得自己快吃成胖子。
      也多亏公孙先生的妙手回春,展昭的身体好了七七八八,失的血也补回来一些,只除了被他强制压在左掌下的毒素。
      目前这毒控制得还不错,暂时没有大碍。
      公孙策千叮咛万嘱咐,展昭无奈之下全部应诺,只敢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悄悄起身又翻了一遍卷宗。
      岳老王爷亲子一案毫无头绪,这卷宗的提供等于没有提供,证词等于没有证词;一面倒的言论、一面倒的说法,叫人如何不疑惑。
      展昭微微蹙眉,不允许他见岳毅,至今也没有见到岳昕所说的乳娘,看来是必须前往岳昕处走一遭了。
      为难包大人在先,令展昭对岳昕并无好感,当然也无所谓厌恶抵触,毕竟他与岳昕没有任何交集,此人怎样,并不清楚。
      世子府前厅。
      “哎呀呀,展护卫!”岳昕眉开眼笑地迎出来。
      “展昭见过世子。”
      展昭抱腕行礼,却被岳昕一把捞上、握住了胳膊。
      不错眼珠地打量着眼前人,岳昕笑得见牙不见眼:“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自己如此布局,早料到展昭会来,但是亲眼见了,岳昕还是感觉兴奋不已。面前的青年温润如玉、俊朗无双,啧啧……岳昕暗地里龇牙,好个妙人儿!经过几日休养,已不似那天的苍白,虽然唇上仍略乏血色,整个人却是挺拔如松,难掩一身光华。
      这展昭,好身段啊!岳昕从展昭的脸上瞄到身上,又停在腰间,一双眼几乎拔不出来。
      展昭动了动手臂,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致使岳昕松开手。
      “打扰世子,展某此次来,是为了老王爷庶子一事……”
      “知道,知道!展护卫呀,我不是说了,你来找我,本世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快,里边请、里边请!”
      “不敢,世子请。”
      展昭被岳昕引着,从前厅带往后院,刚踏进房间,惊见竟是内室,展昭立刻刹住脚步:“世子!世子怎么把展某带到这内宅来了?”说着便要退出。
      “哎!”岳昕抢上一步,回头把门关上,“这里好说话嘛!”
      “展某怎能在此叨扰世子,于情不合、于理不符!”
      “没关系没关系!”
      岳昕殷勤地给展昭倒水:“喝茶!”
      展昭急忙伸手虚扶:“怎可劳烦世子。”
      岳昕顺势一摁展昭肩膀:“坐!”
      展昭猝不及防,坐到桌前的矮凳上,肩上大手却摁着未松:“世子?”
      岳昕松开手,笑道:“我也坐、我也坐!”
      展昭好生别扭,只求速战速决,抱腕道:“世子,展某口拙,便开门见山了。”
      “你说。”
      “展某看过卷宗,也过目了乳娘一干人等的口供记录,略显单薄。不知可否见一见当事人。”
      “乳娘受了惊吓,不宜见人。”
      “世子,乳娘身为重要人证之一,怎能不问。”
      岳昕微笑:“你也太严肃了些,我早就说过,这不是按你们开封府的案子来审的。”
      “此事交予展某,责任在身,涉情之人必要见得。关系重大,还望世子考虑通融。”
      “好吧,我叫乳娘来见你。”
      半盏茶功夫,乳娘来了,却是微微诺诺,前言不搭后语,看模样确是惊吓积郁、阴影未除;展昭详细问了半晌,见说不出什么,便安慰几句,放她去了。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展昭不慌不忙,察言观色、旁敲侧击,询问的尽是周边小事,一圈下来,胸中已有计较。
      岳昕在旁边喝着茶,一双色眼在展昭身上不知多少来回,心中百爪挠心,只求那些人快快滚蛋。
      待众人散了,岳昕急忙重新关上门,回来一扶展昭肩膀:“怎么样,本世子够配合吧?”
      展昭起身抱腕:“谢世子。展某有一事请教,只见乳娘,为何不见接生之人?”
      岳昕眼神一变,脱口而出:“死了。”
      “什么?”
      “哦,不是。”岳昕转回身,忙改口道,“展护卫问的不就是接生婆嘛。”
      “是,那人现在何处?”
      “时间久远,早不知所踪。还是本世子知道展护卫必然需要询问,所以派人去找,可惜辗转周折,也没有音讯。你想那接生婆年岁颇大,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也许早已经死了。”
      “此事还需调查……”
      “展护卫,不是本世子说,你可有点死心眼。一个接生婆能有什么关系。”
      “世子此言差矣,接生之人是最为关键的人证。”展昭想了想,“王爷地位尊贵,当年公子出生,就算是庶出,也不会马虎,该有记录文书才对。世子可否借文书一看。”
      岳昕有些不耐烦了:“展护卫,这人证物证还不算全么,家里出了事,我这个兄弟岳毅是个冒牌货,早变成人尽皆知的事。虽然伤心,但也要秉公办理,不能污了家族血脉。”
      “正如世子所说,既要秉公办理,当然要查问清楚。”
      “你……死心眼!”岳昕暗自嘀咕,“那好,去取文书时间较长,你能否等得?”
      “展某等得。”
      岳昕吩咐人去取,刚一转回头,展昭又道:“展某不宜在世子的内宅多作停留,还是到前厅去等。”
      “哎,无妨!你喝茶、喝茶啊!”
      展昭几乎被他逼着坐了,暗自蹙眉。
      又过了半晌,展昭在岳昕的目光下好不自在,正色言道:“世子,我想见一见岳毅。”
      闻听此言,岳昕的目光不由得沉了一沉:“你见他作什么?”
      “岳毅是此案第一要人,当然要见,展某需要听一听他的言论,看他是否冤枉。”
      岳昕嗤笑:“展护卫,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怕他是冤枉的?难道乳娘一干人等都是在说假话?”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本世子也在说假话,整个王府都在说假话?”
      “世子言重了,展某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岳毅身为第一当事人,展某不能见到,如何判断查析?”
      “展护卫,你未免太过死板!”
      “展某的责任,从来马虎不得。”
      “岳毅冒充王爷亲子,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的意思是叫你整理归纳,报个备份折子,不是要你究根问底,审出什么花样来。”
      “事关皇家,更要刨根问底,清楚明白!否则公理何在?”
      “我说你……展昭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
      “展某只知公理,不识时务!”
      “你……”
      忽听外面叫门,原来是接生的记录文书送来了。
      “你、你……”岳昕指着展昭,又放下手,赌气似地挥了挥袖子,“先看吧、看吧啊!”
      下人把文书呈上来,岳昕像挥苍蝇一样把下人赶走。
      回身,见展昭坐在桌前,正在仔细查阅记录文书,那专注的模样引得岳昕好生心痒。
      忍了这半日,岳昕早就按耐不住,悄悄来到展昭身后。
      见展昭专心,岳昕却觉得浑身发热起来,一双手也有些蠢蠢欲动。
      “展护卫,你累不累啊?看出什么门道儿没有?”
      展昭一惊,感觉后背一热,两只大手握住自己肩膀,那人贴上来,这姿势竟是像把自己搂在怀中。
      展昭几乎是跳起身:“世子!”
      岳昕还往前凑:“我看你额上有汗,是不是累啦?”
      展昭一闪身:“不劳世子!”
      “展护卫,我看你辛苦,不如在这里休息休息,床上躺一躺,就在本世子这里用饭……”
      “不用!世子,展某这便告辞了!”
      岳昕被展昭震开,不禁恼羞成怒:“展昭!本世子是因为爱才,才想留你秉烛夜谈、同床共枕,你别不识好歹!
      展昭目光一凛,夺门就走,岳昕仗着也会武功,竟然上去抓他的胳膊。
      展昭见招拆招,本不想伤人,岳昕趁机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展昭回身,巨阙猛然龙吟,不料“刺啦”一声,袖子被岳昕扯开!
      “世子!”
      对上展昭的眼神,岳昕忽然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世、子、请、自、重!”
      展昭拂袖,快速离去!
      岳昕却愣在当场。
      方才展昭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狠劲,把他震慑住了!
      仿佛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冻到底,岳昕忽略了一件事:巨阙杀过人、放过血,展昭……可不仅仅是名乖驯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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