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康桥》applyn

14、第14章

　　我要送他回宾馆，他却执意要先送我回公寓。

　　“要不要进去坐坐？反正没人，Ada现在应该在她朋友那里参加一个party。”

　　“……不了，不早了，你休息吧。”他像以前那样拍了拍我的头，这个熟悉的动作又让我鼻子一酸。

　　他转身走了几步后，我把他喊住：“杨李林，要是将来你有了孩子，你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啊？”他看着我的表情可爱极了。

　　我冲他笑了笑：“能陪我看个电影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写了一首歌，还没取名……要不就用你的中文名字命名吧！”

　　“我？我叫康桥。”

　　“啊？……”

　　“很难听是吧。那就用你的好了……”

　　“不是，只是……我也叫康桥。”

　　“我爸爸给我取的。”

　　“我妈妈给我取的……”

　　他的手伸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直到影片结束。

　　一对少年爱侣的脚步声，回响在空寂的走廊……

　　他回美国后不久，给我打了个电话。

　　几句平常的问候之后，他居然要放一首歌给我听。

　　“你告诉我歌名就好了我自己找来听，这是国际长途啊老大。”

　　他不回答，但我已经听见他准备放音乐的声音。

　　歌的开头是一阵轻快的口哨，整首歌清新明朗略带稍稍煽情，那低沉柔和的男声也非常动人。只是，是粤语歌，歌词我基本听不懂。

　　歌放完了，他不等我说话就挂了电话。所以我坚信歌词是他想说给我听却不好意思直说的话。

　　我翻遍了整个康桥市的音像店，也没能找出这首歌到底是谁唱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我就要申请读博了，他在打算着毕业回国。

　　“你不是不喜欢管理专业吗？干嘛还非要一直读下去？”有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他这样问我。

　　“因为我要留在这里等你啊。”

　　“……你也不能为了我放弃你的理想吧？”

　　“没放弃啊，我的理想就是在这里等你……”

　　好久也没有他的电话了。我从我爸那里知道他已经回国了，还专程去看望了我爸。

　　这个胆小鬼，一定又是在怕些什么。

　　“林骁，用你的电脑看球赛去，我要看电视剧。”

　　我白了她一眼。“用我的DVD你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Ada笑嘻嘻地凑到我身边，举着手里的小型海报：“哎呀哎呀，《流金岁月》好好看的，是tvb去年的年度大片，我好不容易弄到的。罗嘉良可帅了，对了还有温兆伦呢……那宣萱你总该认识了吧……”

　　我赶紧作出双手堵耳朵状，又被她打败了。我站起身来往自己的房间走。

　　一阵轻快的口哨声让我一下子愣住。我飞快地冲了回来，把Ada吓了一跳。

　　是那个旋律，是那个温柔的男声。这电视剧的片头居然是那首歌！

　　我紧盯着歌词字幕。

　　“从前曾搭着膊在照相，公园里共你比赛攀树上，还有什么歌都乱唱。

　　插着裤袋哨子吹响，看夕阳是如此漂亮，一切就这样分享。

　　回头时那日那夜那背景，仿佛已没有什么可记认，时间制造缺陷不停。

　　这夜如可闭上眼睛，再共我回忆中约定。心里，就有感应。

　　即使走过几趟远路，如何都挣不开岁月摆布。

　　这刻收一收脚步，为对方拍拍满身的尘土。

　　好想知你可会快乐，还是终躲不开生活煎熬。只想你仍安好……

　　仍然能搭着膊在照相，讲起了自由恋爱的对象，还有熟悉的那些歌唱。

　　若你愿陪我偶然停下，那夕照仍然很漂亮，跟你看着同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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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特别平常的夜晚，平常得让我总盼望着发生点什么事儿。

　　电话铃响。是我爸。

　　“爸，您有事啊？”

　　“是有点事，不过不是我。杨李林出事了。”

　　“他怎么了？”我几乎是叫了起来。

　　“出了车祸，不过不严重。最奇怪的是，他的头部明明没有受伤，却一直醒不过来。连医生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谁也没办法，你绿梅阿姨都快急死了。”

　　杨李林你这个懦弱的家伙，我知道你到底在逃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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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晚上，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夜游康桥了吧。因为明天一早我就要飞回北京，去见他。

　　我要去理最短的发型，换上最干净简单的衣服。我要站在他面前，让他不能再逃避，正视着我，把我看得清清楚楚。看清楚了，我就要让他说出心底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就永远都不能反悔。

　　别了我的康桥，也许我将不再归来。如果人死之后能有魂魄，我只希望我的魂魄能重归康桥，那一定是带着他一起。请像当初温柔地待我一样对待他，因为，他也同样是你的儿子。

　　望着康河的柔波，我终于明白，我们根本不是桥与河，却是一条河上的两座桥，永远遥遥相望，却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流淌在我们之间的，是自私、是狭隘，是无边无际的懦弱孤独和绝望，是岁月渐渐远去，是抓也抓不住的流年。除非有一天洪水会把我们冲毁，我们才能在毁灭中紧紧依偎，永不分离。

　　那么，就毁灭吧。

　　还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