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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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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春节都不让好好过。大过年的还要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过夜!”林宝善将捡来的枯枝发泄似地一根根扔进火堆。
他们连夜从六合村赶出来。六合村四面环山,要走出这里必须翻山越岭。他们大半夜的从村里出来,难道是特意为了体验丛林生活么?
“就是,老大,干嘛走得这样急?”庙衡也嘟起了小嘴,一边将树叶堆起来铺成一片,以便晚上睡觉。
白以戒没接话,兀自在那里打坐调息。摇曳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映衬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好看。不像尘修那种粗狂的男子气概,也不似庙衡那般可爱活泼,而是一种清雅如墨莲般的美。他很白,看上去不单薄也不强壮,眼沉如墨,干净却透露着极强的气场。宝善偷偷看着他的侧脸,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景象。
那是四个月前的一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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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善没有父母,从小被一家武馆的夫妇收养。那对夫妇没有孩子,所以视她如己出。林家夫妇曾想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奈何林宝善怕疼怕摔,拳脚上的硬功夫只习得一些皮毛。林家爹爹疼惜她,也不逼着她,只求以后遇见强敌能保命,所以教了她上乘的祖传轻功。是以林宝善轻功卓越,却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五年前,镇上瘟疫肆虐。林家夫妇相继去世,武馆也散了。原本的那些师兄弟也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没人愿意收留她。林宝善只得独自浪迹天涯,可她除了吃喝玩乐再没有别的本事了,于是受尽世人白眼。盘缠用尽后,林宝善终于穷途末路了。
幸好,这时遇见了一位贵人,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老人和蔼的看着她,问她愿不愿意学再也不用挨饿的本领。于是,未经世事的林宝善踏上了一条偷鸡摸狗的道路。一招妙手空空,掏过无数人的腰包;夜闯富宅豪苑,盗过各种奇珍异宝。说也奇怪,那老人教了她这些本事后就人间蒸发了,只留她一个人为祸人间。
直到四个月前,她来到六合村。大清早在街上乱晃悠,就看见了那一行三人,甚是养眼。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么养眼的几个,不染指一下就可惜了。于是鬼迷心窍的去偷了白以戒的钱袋。
很久之后,她想来就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林宝善招惹白以戒就是她的命数。
在她拎着钱袋哼着小歌儿想庆一下功,到月满楼点些酒菜孝敬一下她的五脏六腑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姑娘,等等,那是在下的钱袋。”
嗯,声音很好听,但她为什么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不妙,非常的不妙啊!
回过神来的林宝善连头都没回一下,足尖轻点,一提气,就飞走了。
“尘修,追。”听见白以戒的命令,尘修也飞走了。只是约半刻后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因为人早就不见了。
白以戒似乎没想到。呵,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意外的了。
他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姑娘,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
这话没错,仅仅一个月后,林宝善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成了白以戒的手下。虽然这和她行走江湖的计划有偏差,但这样似乎也不错。漂泊多年的她,也只想要个家罢了。而正是这小家庭似的三个人让她又一次感觉到了依靠的温暖。
可她也知道,白以戒不可能只是个教书先生,没有哪个读书人能散发出这样强势的气场,还有两个死心塌地的跟班儿。他也不可能只是随便收了她来浪费粮食的,一定有阴谋!她能感觉到,这次的离开就是不平静的开始,有什么事正要发生了……
突然,眼睑掀开,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睛望进了宝善的眼中。
“看够了没,宝善?”他的声音温柔且意味深长。
宝善像被抓作弊的学生一样红了耳根子,立刻移开了目光。
“谁看你啊!少臭美了,我在欣赏月色,嗯,月色……”这狡辩听起来好无力。
白以戒好笑地望了望天,月黑风高,哪里来的月亮?
“宝善,我第一次知道,月亮长在我脸上。”
“公子,你就别笑她了,她八成是色迷心窍了。”尘修视察完周边环境回来了。
“好你个死尘修,看老娘今天不削了你!!!”宝善张牙舞爪的朝尘修冲了过去。
“宝善姐,你那个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我来帮你啊!”说着,庙衡也加入了战局。一时间,打骂大笑声四起。
白以戒笑着看那三人你追我打,好不快乐。噼里啪啦作响的火堆中时而奔出一两个调皮的火星。
这一夜,大概是最后的平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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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阳光从树缝间漏下来,照得地上斑斑驳驳。林中已只剩下燃尽了的火堆。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林宝善扛着行李,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面。
“南华寺。”
“和尚庙?!你们不会是要当和尚去吧!那我怎么办?”她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白以戒的背影。
“不是。”白以戒顿了顿,“只是去见一个人。”
“哦,那就好。是什么人?”宝善刚放下心,又生出好奇心。
这次白以戒没接话,四人陷入了沉默中,只听见脚下踩着枯叶的声音。
良久,林宝善实在熬不住了,凑到庙衡边上,问:“到底见什么人?非要去南华寺?”
“我怎么知道!“庙衡看看她,叹了口气,女人啊,就是聒噪!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了他呢么多年了。”
“没有很多年,也才一年。你应该问尘修。他才是老大肚子里的那条虫。”
林宝善于是又屁颠屁颠的蹭到尘修身边,“诶,听说你跟了他很多年啊,那应该知道他要去见什么人咯。”
“南华寺,公子只有一位熟人,就是老方丈,无止大师。”尘修沉声说道。
“那找他干什么呀?”
“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问一个人的行踪。”
“谁?”
“仇人”
“什么仇人?杀父仇人?情敌?……”
“丫头,你烦不烦呐!”尘修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不烦,什么仇人啊?”宝善坚持不懈的问着。
“……”
“那关无止大师什么事?为什么非要问他?还是那个仇人也是个和尚?……”
“……”
一路上尘修被问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念了好几遍心经才稍稍平复。终于在念到第三十遍时,他们到了。
“呼,终于到了!”林宝善快乐地跳起来,“我还以为要很久呢!没想到离六合村很近嘛,翻过山就到了。”
说着就要往里头闯,却被一只手揪住了衣领。“你夜闯南华寺,是想被扔出来吗?”
她回过头,掰开白以戒的手。“好不容易到了,进去休息一晚也好呀!”
“不能走正门。尘修,你和庙衡到最近的客栈去投宿。”白以戒又看向林宝善,“你跟我走。”
“可是……”尘修的神色突然变得很诡异。
“尘修,这是命令。”温润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是。”尘修不情愿的扛起包袱,犹豫了一下,补上一句,“请公子保重。”
宝善不明所以,想开口问,却发现白以戒已走出很远。这么急?她一直觉得白先生做什么事都很悠然,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着急。他脸上虽然没有变化,但她就是能看出他很着急。
走到外墙边上,白以戒看看林宝善,又看了看墙头。
“干嘛?”宝善的声音略带几分警觉。很不好的预感啊……
“带我翻进去。”
果然很不好。感情他是抓她来做苦力的。抓个人翻墙头可比背个沙包吃力多了。
林宝善翻了翻白眼。气沉丹田,单手抱着白以戒的腰。足尖抵住墙,借了个力,一提气,就带着白先生飞进了墙。
两人站定,林宝善根据多年夜闯民宅的经验,反射性地往旁边一滚,躲在了草丛里。
“你干嘛?”白以戒好笑地看着她贼眉鼠眼的样子。
“什么干嘛?干站着不怕被人发现么?”说着,伸手想把他拉进草丛。却反而被白以戒一把拎了出去。
“不要紧,今晚没有守夜。”
“那你还让我带你进来?干嘛不走正门?”
“没什么,就是很久没体验过翻墙的感觉了。”说完就兀自迈开步朝内院走去。
林宝善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好你个白以戒!
跟着白以戒七绕八绕地在南华寺内穿梭,林宝善觉得很奇怪。白先生似乎并不像是来找人的,反而信步在院子内闲逛,好一派悠然自得。
“你来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的步伐。
他们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僧服袈裟的老和尚,手挂一串佛珠微笑地看着白以戒。笑得如沐春风。林宝善估摸着,这位就是无止大师了。
“是,我来了。”白以戒平静的回应,没有丝毫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