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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敲打·枝蔓 ...


  •   清晨。迷龙一路飘在袁朗身后进入评估会议室,说不清该怎么着,反正是不想回成才那去,一向随心的迷龙顺其自然,继续跟成才冷战下去。绝不是赌气啊,大老爷们才不小气吧唧的在那赌气玩,绝不是!

      迷龙进到会议室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绕四周参评人员还有那些设备机械转,毛手毛脚摸摸看看,最后架不住队长唰唰唰的眼刀子,乖乖站好充当袁朗的背后灵。

      第一个评估的是吴哲。他在演习初时发现了漏洞,最后在距目标五十米处被击毙。迷龙欢乐地欣赏了一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吴哲被那军人的人道绕得哑口无言,后来找了一个又一个攻击火力点,可惜被袁老A一串钥匙挡了回去,吴哲将查岗一个月,包括袁朗的办公室。

      迷龙看着吴哲,大硕士目光澄澈坚定,说出他想要维护的理想和希望,挺好的啊,不是只对一个人信仰,也永远不会是南天门绝望的眼神和染血的刀。吴哲很好,坚持自己的原则,充满希望和乐观,有傲骨无傲气,犹如朝阳般,精英呐。迷龙笑了,犹不解气地笑骂了一句,龟儿子板板个锤子。

      铁队评估完吴哲就有事先离开了,迷龙立马毫不含糊地强占了会议室最中间的位置。下一个进来评估的是许三多。敬完礼后,迷龙大刀阔斧坐主位上得瑟,还搞怪似的惊堂木一拍,唱戏那样大喊升堂。袁朗把扭开的矿泉水瓶子盖好,咽下喉咙里的水,咳了一声后坐直,掩护脚下猛踹铁路椅子的动作,同时侧过脸对着迷龙龇牙,倒吓了隔座政委一跳。

      许三多离开摔地上时,无良队长板起脸一本正经教育两句,放这傻孩子走后,门一关终于趴桌上原型暴露般的狂笑。政委好气又好笑,无奈摇头,对袁朗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点。袁朗把这个动作转送给夸张大笑迷龙。

      但随后迷龙笑不出来了。

      下一个就是成才。

      成才精神抖擞地踢步子进来,敬礼的姿势当得上三军仪仗队标准。他看到坐中间的迷龙愣了下,又若无其事把目光投向掌握他生死的中校袁朗。评估开始。

      当以常规部队常规战争逻辑为借口无法解释自己放弃任务行为后,成才很是坦诚地道歉,并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他并不知道袁朗要的不是这个。成才仍然把这次演习当做考察其战场素养的考核,而不是去思考这样做的真实意义。

      袁朗看上去有点失望,看来成才把一整晚的时间浪费在狡辩上。袁朗说成才把一切当做他的对立,之后话锋一转,就下了判决,很遗憾,我们不能接受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迷龙没办法装淡定,护犊子的东北佬急了。成才眼神黯淡,在惊慌后掐着拳头,在这个重要关头他更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袁朗敲敲桌子示意了一下,迷龙憋屈没再吭声,扭过脸仿佛刚才做死胡闹的不是他。

      成才故作沉稳地追问理由,言语间咄咄逼人地急切暴露他的脆弱。成才必须去也只能去相信,相信一直优秀的自己,相信要成为人上人的自己。袁朗不得已大声压过迷龙的抗议喧哗,理由是你太见外!这突然的爆发使整个会议室气氛凝重起来。

      袁朗又话语缓和了些,成才,我们这伙人不只是为了对抗。你的战友,甚至你的敌人,需要你去理解、融洽和经历。迷龙看着语重心长的袁朗,点了点头,他也认为成才总是透过狙击镜观察分析世界,太过封闭,把人按类分等一直是迷龙讨厌的,这也是他最初鄙视阿译却跟烦啦成为朋友的理由。

      成才噔的站了起来,他无法认可这种虚无缥缈的评价!只有量化的评分表才是成才接受的,他关注的重点从来都限定在成绩。成才直视袁朗,像是在愤恨也像是在恳求,你以为你了解我吗?

      迷龙站了起来,袁朗不给他发言的机会,抢先说,做个测试吧,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钢七连那六个字。迷龙愣住,从来就猜不透死老A脑袋票里装的啥,整这出问题。回头看着靠在椅子上仿若气定神闲的袁朗,却发现那烂人捏住桌角的指尖沁出汗来,在桌面上晕出湿纹。袁朗是在期待成才回答。

      七连?成才慌乱了,把目光投向迷龙,他看见迷龙开口说了什么,却如同四周被抽空了声音,死寂着一切都听不见。

      成才回忆在七连挥洒汗水的训练,敬战友的三包烟,瞄准镜下精确地满环,还有连队班上一摞摞的奖状,然后呢,什么六个字?成才甚至想起在雨中离开回望七连的不舍,还有迷龙遮住他眼睛的透明的手。哪六个字?成才记得三班长史今迎面泼来的一饭盒啤酒,记得伍六一开解鼓励他的乡音。六个字?还有许三多,一直在告诉他,进入这个评估会议室时在给他鼓气的话,可告诉他了什么?

      成才止住奔逸的思维,试图平静下来。成才说,钢七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六个字。

      迷龙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然后仿佛牙痛般地笑了,真TM可乐,迷龙替高城惋惜,也是在惋惜高城。袁朗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轻松了很多。好了好了,我算是明白了,那六个字是那地方为之自豪的根本,可它从来没有进过你的心里。

      迷龙抬起头,回忆着高城的样子,装甲老虎的气势,他凝视这那热忱的梦想,用几近留恋的声音对成才说,不抛弃也不放弃,所以我们就叫钢七连。

      袁朗离开座位,拍了下迷龙肩膀,然后走向成才。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靠这么近,成才,你经历的每个地方,每个人,每件事,都需要你付出时间和生命,可你从来没付出感情。你总是冷冰冰把它们扔掉,为一个结果虚耗人生。袁朗缓缓告诫成才,算得上语重心长用心良苦。你该好好善待自己。

      成才猛然抬头,不甘心地挣扎,不抛弃不放弃,我记得这六个字!

      袁朗看了看会议室里的评委和记录员,终于还是摇摇头,成才说的不是他自己寻到的答案。袁朗瞪着成才言语犀利,可这六个字不在你心里!七连只是你路过的地方,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这里也是你路过的地方!

      袁朗最后判决,我们不敢跟你这样的战友上战场。这般诛心之言让所有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这在历次评估会上是不曾出现的。

      我不服!你凭什么自以为了解我!我得分最高,表现最好。成才扯了扯作训服老A的臂章和胸前的名牌,质问袁朗,你一句话就把这一切否定了?!

      袁朗犹豫了很久,说出了27的事情,包括他一直希望成才能阻止27的想法,可那时成才让袁朗失望了。关于27,几乎成了成才心里的一根尖刺,他只给迷龙剖析过内心的想法!成才狠狠看向桌前安静地迷龙,如同看一个叛徒,之后却想起在离开七连时,所有人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迷龙对着成才扎人的目光张了张嘴,以一种安稳的表情沉默着,倒是王八看绿豆那样对着眼,跟成才比起耐心来。成才犹豫地嗫嚅着,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视线扫过迷龙,定格在袁朗这里。

      袁朗的话语已经从评估转向对成才人品的拷问,你只想到失去一位竞争者,没有想到失去的是一个战友。袁朗平静地说,我对你很失望。你们是团队的核心、精神、唯一的财富,其他一切都是虚的,我无法只看你们的表现,我看中的是人。袁朗眼里是明显的惋惜。最后对成才说,回去吧,对自己对别人,仁慈点。他按住成才的肩,好好做人。

      成才无力地闭上眼,双肩颤抖,低下头想起了他离开的钢七连,还有草原上的红三连五班,甚至还有老A选拔,那些被他抛弃了放弃了的一切,一切。

      迷龙挥手对袁朗作了个滚的手势,倒忘了还在和成才冷战。他上前一把拽住成才,抱着那家伙脖子,又绕过手安慰地拍拍,别听个死老A的,那那啥,哭鼻子没出息啊。迷龙说不出啥好话,就开始发急。

      袁朗在旁边一下子绷不住表情,险些喷笑出来。迷龙抓抓头发有点难堪,摆出一种“你就发善心给大爷笑一个”的表情,恬着脸对成才说,咱不理那烂人啊,每天早晚的把他收拾成扒猪脸子,中午那顿锤死他跟土豆炖一块!没事!你,你你人还不错,真的!我觉你挺好的!比你旁边欠削欠埋家伙好多啦!

      成才僵硬地看看迷龙,叹了口气,试着扯了一个微笑,总算不那么颓丧得人模鬼样了。迷龙按住成才脑袋,又慢慢揉了揉。袁朗寻么着敲打得差不多了,也露出轻快表情说,以后,好好过。

      成才脚步沉重地走出会议室,迷龙也绕着他飘来飘去逗闷子。袁朗看了看记录员在电脑上敲下的评定,在几处地方点了点,让他们不要保留记档。

      成才如释重负地躺在A大队操场上,顶蓝顶蓝的天空,漂浮的流云,风中凝结、散发草木清香的水汽。其实周围不起眼的景色也可以很美好,成才捂着脑袋悲催地想,疯魔了我居然会爱上375的阳光。

      迷龙靠过来蹲下,半遮住日光,磨磨唧唧半天没支吾出什么,从成才的视线是倒看着迷龙的下巴,成才抬起手向上平伸,刚好隔着空气贴上迷龙额发,安静地无奈等待几分钟,大力屈指弹迷龙额头,你哭坟啊丢不丢人丢不丢人!扔下在那死难看感伤的迷龙,成才拍拍屁股回宿舍了。

      收到许三多的狙击镜,成才珍惜地翻来覆去看着。他满怀回忆地提起了七连,然后说许三多是一棵树,长着枝长着叶,而自己是砍光了枝蔓的电线杆。成才敞开胸怀拥抱了许三多,他的朋友他的战友。成才要回到草原,去寻找自己的枝枝蔓蔓。

      迷龙扑过来,熊抱重新振作的成才,他说,其实不用去找枝蔓,你自己内心里就可以发出芽开出花来。

      A大队的最后一夜,成才靠着床头,听许三多语无伦次,描绘丰茂的草原广阔的戈壁,听吴哲娓娓道来,述说碧蓝的大海壮丽的堡礁。成才也不时地回忆那些路过的美好风景。能得到这样的挚友,再怎样辛苦也是值得。成才期望着他的未来,期待着草原五班,再艰难的路他也可以栽出花来。

      迷龙蹲袁朗房里,不理会面色惨白的死老A如何求饶,继续吼着那首变调长亭外古道边,一遍完了又来一遍,见缝捏嗓子高歌何日君再来。用魔音穿脑狠狠折磨首犯,完全无视某队长对其共犯的指控。最后迷龙终于良心发现停了下来,哑着嗓子道,其实成才啊人不错,他从草原走出来真很不容易。患得患失,也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重,你把他根基都敲没了,他会不一样的。

      看着袁朗在那捂耳朵不屑一顾扮深沉,迷龙只好叹道,嗳,你啥时候来草原啊,看看那些流星啦、蚂蚱啦、羊粪蛋子啦,哦还有许三多修的路,那里野兔应该味道不错,我挺想你的烤羊的,有空就来吧。末了又加一句,成才会不一样的,他快发芽开花了。袁朗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囧住,喔了一声,就开始整理南瓜丰收的集训报告。

      再见,A大队。

      第二十回·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十 敲打·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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