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梦（胤禛 钮钴禄）》陆清澄

28、女儿红

　　之后的几天，胤禛胤祥都在忙江南徐道谦贩盐案，很少能见到面儿，有时她歇下了，才听见东屋有动静，胤禛胤祥低声交谈着，有时候一谈就是半宿，她会吩咐素锦做几个清淡的小菜，温一壶酒送过去，自己靠在榻上看书。
　　自那日之事以后，素锦算是怕了胤禛，总是躲着藏着，纳敏让她送食盒过去，她都是白着脸去，把食盒交给苏培盛，急急的就跑了回来。纳敏笑她：“看你，爷都免了你的罚，你怎么还是耗子见了猫般得怕？”
　　素锦想了想，还是禁不住的一个冷战：“格格，贝勒爷就算是不说话，光冷着眼看奴婢一眼，奴婢都是要发抖的！”
　　纳敏听了噗嗤一笑，未说什么，素锦又说：“苏公公给爷带话儿，说格格若是还没歇下，就去与贝勒爷和十三爷一处去园子里吃酒……”
　　“你怎么说的？”纳敏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看着素锦。
　　素锦干干的一笑，讨好的福了福身子：“奴婢当时光顾着怕了，就和苏公公说，奴婢回去问问格格……”
　　纳敏一怔，随即指着素锦骂道：“你这只小耗子，就给我卖给那大猫了？”
　　素锦也笑，见纳敏起身，便拿起架子上的月白色常服给她穿好，唇角扬起一抹坏笑：“格格不乐意么？”
　　自那日起，她与胤禛随还似往日一般相处，只是两个人之间，又似乎有些不同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透着羁绊与暧昧。纳敏觉得自己心里多了点什么，沉重的，可是又让她觉得无比的甜蜜。
　　纳敏被素锦说的脸一红，抿着嘴唇瞪她，见那丫头还是掩着嘴儿偷笑，她羞得一咬牙，伸手便去拧她的脸：“好你个小耗子，信不信我去大猫那告你的状？”
　　“格格饶命啊……”素锦可怜兮兮的，真如一只小耗子，双手合十，不停地给她拜拜，纳敏这才一笑，收回了手，饶了她。

　　租来的院落本就不大，只拐了个弯，便到了后花园，方进了院子，便听得两个兄弟在谈笑，胤祥的声音依旧是清朗张扬的：“四哥您先前儿是没见那姓徐的老东西知道咱们是皇子时候被吓得尿裤子的怂样，只跪在地上说奴才冤枉。亮工就指着那几斗盐骂，冤枉什么？贡盐你都敢贩？”
　　胤禛安静的听他说着，声音里也带了笑意，想是心情极好的：“你也是的，还装神弄鬼的吓唬着，说什么奉了太子命，看回去二哥不数落你……”
　　“皇阿玛的密旨，太子数落我什么？再说，咱是帮他，他还得谢咱呢！”胤祥似是有些不耐烦，懒懒的开口。
　　“说了你多少次，那是太子……”
　　“好好好，我的好四哥，弟弟知道了！”纳敏走得近了，便见胤祥讨好的给胤禛倒酒，满脸是笑，胤禛本还板着脸，见弟弟如此，也不禁笑出来，一抬头，看见纳敏过来，深邃的眸子又多了一层温柔。
　　纳敏盈盈的一拜，笑道：“给两位爷请安了！”
　　“罢了……”胤禛一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吧，今儿晚上没那么多礼。”
　　纳敏坐了，胤祥便笑着摇摇手中的酒壶，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开口：“你不是爱吃酒么，这酒是从徐道谦那老东西酒窖里发现的，上好的女儿红。四哥特意让盛子叫你过来！”
　　她一笑，偷偷看了一眼胤禛，他没说话，只是干咳一声，加了一口菜吃了。她抿着嘴笑，端起面前的白瓷小酒盅，笑着说：“那纳敏可一定要尝尝如此佳酿的滋味，不能拂了二位爷的好意！”
　　浓稠金黄的琼浆倒入莹白色的杯盏中，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酒的香气，细品之下，竟还有浅浅的桂花味道，她品了一口，胤禛胤祥都看着她，也不说话，她怔了怔，反倒难以下咽了，强忍着咽下去，轻轻蹙着眉埋怨着：“二位爷这么看着我吃酒，再上品的琼浆，也品不出滋味了！”
　　胤禛眸子波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只是拿了自己的酒盅喝着酒，胤祥却笑着：“我和四哥是想看看这等独特的酒你吃得不吃得。”
　　甜、酸、苦、辛、鲜、涩几味造就了女儿红独特的味道，纳敏的阿玛在兰溪十八岁的时候开启过家里的一坛女儿红，只是那时候，姐姐已经被选进了宫，一坛为姐姐而酿的酒，只剩下她与阿玛额娘在饮，额娘才喝了一口便哭了出来，又是被阿玛一顿训斥，她那时候还小，只喝了一口，却爱上了那种滋味，
　　“怎么了？”他的声音淡淡的扬起来，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纳敏回了神，见胤禛胤祥都看着她，不由得有些窘迫，轻轻一笑，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姐姐十八岁那一年，阿玛把家里的那坛女儿红开了封，额娘才喝了一口就哭了，我那时候还小呢，虽与姐姐亲厚，懂得却不多，阿玛倒了一杯给我，我小口的尝着，又看着额娘，不知道怎么吃酒就给额娘吃哭了……”
　　纳敏说完了，便把那杯中的酒喝了下去，胤禛的眉微微蹙起来，便不由得向胤祥看去，纳敏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胤祥微微低着头，似在想着什么，胤禛轻轻拍了拍胤祥的肩膀，他才抬起头，冲着胤禛笑了笑，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痛楚，让纳敏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
　　“老十三，你这酒下去的太慢，硬扯着我们来吃酒，自己反倒不喝！该罚！”
　　胤祥笑起来，豪爽的倒满了杯中酒，笑道：“如此佳酿，不饮岂不是暴殄天物，今儿晚上谁也不许和我抢啊！按下了那徐老贼，爷心里痛快！”
　　纳敏伸手按住石桌上的白瓷酒壶，歪了歪头笑着：“十三爷若是醉了，还要劳烦奴才们去照顾，不如分给我们些……”
　　胤祥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冲着胤禛道：“四哥，你看着没有，这是不信我酒量呢！四哥作证，老十三什么时候倒下过？”
　　“哼哼……”胤禛轻笑，斜了胤祥一眼：“我怎么听老十四说上回你找他去吃酒，自己醉了不说，愣是把老十四也灌多了，后来老十四找我告状，让我好好管着你，说是第二日起来，头都疼的要炸，你倒好，没事儿似的回府去了。”
　　纳敏听着，一开始还忍着笑，可胤祥怔怔的看着胤禛，举着酒盅的手僵在半空，呆住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就笑起来，胤祥扭过头，看着她，垂下眸子，掩下眸中浮上来的疼痛，很快，他又笑出来：“四哥您听十四弟浑说呢！他先倒下的，怎就知道我喝倒下了？”
　　胤祥的口气有一丝不悦，胤禛也就装没听到，他知道，胤禛胤禵性格最像，可偏偏总是看对方不顺眼，自小就打，胤禛一开始还管着，后来也就放任着了。
　　他一笑，举了酒盅与胤祥的碰了碰：“同四哥喝一杯！”
　　胤祥嗤的一笑，脸竟有些红：“四哥拿我当孩子哄呢？”
　　纳敏看着，心里面软软的，突然就想起姐姐还在家中的时候，哄着她和来家里玩的表妹在凉亭底下玩，姐姐将碟子中的点心拿给二人吃，只有一块梅子酥，姐姐却拿给了表妹，看着表妹吃得香甜，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心里怨着姐姐，眼泪都快下来，姐姐从后面搂着她，笑着哄她：“初儿和姐姐一起吃桂花糕好不好啊？”
　　当时她一个劲儿的点头，心里的委屈早就没了，只觉得那半块桂花糕是她吃过最香甜的点心……
　　看胤祥如此说，想是小的时候经常被胤禛这么哄着，纳敏只觉得难得的熨帖轻松，也拿了酒盅，凑了过去：“加我一个！恭喜四爷十三爷破了一个大案子！”
　　“这个理由好！”胤祥朗声说着，三人相视一笑，酒盅清脆的撞击声音，杯中酒一饮而尽，难得的畅快……
　　“明儿叫年羹尧跟咱一起回京，这边儿的事儿也差不多了！”胤禛突然想到什么，低声说：“戴铎出了外任，身边总不能没个得力的人儿……”
　　胤祥眼睛一亮，极是赞同：“四哥说的没错，跟着您几年，到时候老爷子再给他放个外任……”
　　“嗯……”胤禛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胤祥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亮工下午还托我求四哥点儿事儿呢！”
　　“唔？”胤禛挑挑眉，笑起来：“他倒会找人儿，怎的不自己找我说？”
　　胤祥看看纳敏，两个人眨了眨眼睛偷笑了笑，他才继续说：“这事儿算是私事儿，亮工自己不敢来！”
　　“什么事儿？”胤禛倒是真来了兴趣，倒要看看是什么事儿能让年羹尧张不开嘴。
　　“年遐龄的小女儿一直寄养在江南亲戚家，请求休止后想把女儿接回家，便给年羹尧写信交代了此事。年羹尧此次就是想将妹子一起带回北京，又怕四爷不乐意……”胤祥捡了重点说了。
　　胤禛一笑，将手里一直捏着的酒盅放下：“这是什么大事儿了？年遐龄为朝廷劳碌一辈子，休致在家享享天伦本就应该的！年羹尧还不敢自己和我说，把他主子想成什么了？”
　　胤祥笑道：“我也是这么跟亮工说的！明儿四哥见了他好好训训他！”
　　纳敏听着，眼睛都亮起来，拍着手道：“这下好了，路上能有个说话儿的伴儿。”
　　胤禛一笑，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发：“怎的了，让你跟着来趟江南，反倒喊着无聊了？”
　　纳敏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偷偷地看了一眼胤祥，见他正低着头研究酒壶上的花纹，心才放下，轻轻地拉下他的手，红着脸也不言语。胤禛一笑，也不再逗弄她，同胤祥说：“明儿让亮工就带了妹子过来吃个便饭吧！省的有些人嫌没人儿说话儿！”

作者有话说

　　嗯嗯~~~年式终于要第一次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