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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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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东西。这么说,是因为飞船正在顺利的返航。虽然才刚刚起步,但已可以感受到“归家”的欣喜。
很久都没有回地球了呢。去看看金时也不错。
那艘“春雨”的飞船早他们一个小时起飞,现在大概都已到了茫茫星海的深处。这趟航程,还真是有惊无险。
警惕之心就快要放下来。
然而这念头还只刚闪过一霎,一阵匆忙的脚步就再次揪起了辰马的神经——
“老大,发现后方有两艘追击的飞船。”
面无表情的陆奥再一次带来了令人皱眉的消息。
离“快援队”不远,那两艘飞船不慌不忙的跟在其后,隔着恰当的距离。
“提速。甩掉它们。”
可这命令刚一下达,辰马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先行的那艘飞船,正面向着自己驶来。
陷入了被两头包夹的境地。
来不及多想,那黑影就已出现在近旁。
“报告!对方发送了消息,要求我们打开舱门。”
手下的船员前来汇报。
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吗。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他们说……如果不予合作,就彻底将船击毁。”
升降桥缓缓落下,在舱门前出现的,竟是昨日见到的那个身影。
“好久不见了。坂本。”
这笑容充满邪气。
“你……是加入了‘春雨’吗。”
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昔日战友的胸膛。
“是鬼兵队,”
听到这熟悉的词语,辰马只觉得心底微微一颤,记忆瞬间回到了那黄沙漫天的战场。
“还带着这支枪吗。”
目光在握枪的手上稍作停留,不经意似地发问。
“哪敢丢掉。”
“是么。那是否该为你还念着旧日情义而感动呢。”
“看你现在,大概早就把‘旧日’这种东西给忘在脑后了吧。我的记性,可是跟你一样差啊啊哈哈哈。”
与从前一样的从不露出畏惧的脸,与从前相比并无二致的笑声,高杉忽然间恍觉与眼前这人像是昨日刚别。
—— 一个一个的,都没有变过吗你们。
——在这早已面目全非了的世上,你们竟都没有过改变吗。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将要发生的这一切,就请你牢记到死吧。”
说罢,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舱门。
剩下的事情,交给手下的那帮家伙来做就好。
“啪!”
脚步一顿。
一枚子弹不偏不倚的正打在那扇舱门的正上方,几乎擦着自己的头顶飞过。
笑着回头,看见对方仍在冒烟的枪口。
“偏了点呢。啊哈哈哈。”
无所谓似地揉着那头乱发。
“再给你次机会。对准这里。”
放大的瞳孔,诡谲的笑容,对「死去」的请求。
指向胸腔里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是的,我知道我会听见怎样的回答。
“那我也再放过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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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明白这是中了圈套。
什么矿产,什么交易,就连那颗星球也是“春雨”的据点。全都是对方事先布好了的局。
此刻的陆奥再是怎样懊悔,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应付眼前的敌人,腾不出心思去想太多。
可是老大那边——
允许去会面的只有双方的首领,原本说是只进行“谈判”——关于掠夺的谈判,可对方在那“谈判”期间竟然就开始炮轰主船,甚至已有“春雨”的成员跳上船来展开杀戮。
——自己居然会妄想着可以同海盗谈判。
是何时变得这样天真的呢。
现在也不知那笨蛋老大是死是活。大概已经被杀了吧。
情不自禁的冒出这种破罐破摔般的想法。
早就知道“春雨”一直对“快援队”虎视眈眈,只恨着不能收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此次的大意——可说是史无前例。
可也只需这么一次,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船上仅仅载着一箱备用的武器,船员们再是如何英勇的浴血战斗,结局也不过是倒在血泊。
手中的长刃划破面前的咽喉,反手一刀,再捅进了想从背后偷袭的敌人的心脏。
未装弹夹的手枪还挂在腰间,散落一地的空弹壳在飞船的颠簸中相互撞击着发出“叮叮”的声响。
有的时候,还是原始的东西比较好用。
冷兵器至少不会卡弹壳。
匆匆飞出一把匕首,了解了刚翻上船来的那个天人的性命。
飞船忽然间猛地一震,腿脚间的重心随之一晃,踉跄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突然断开的升降桥。那个沾满血迹的身影是……
突然从腹部传来异感——然后马上变化为了痛觉。一把长刀似是凭空般出现在眼前。刀锋一转,又是一阵绞痛。
注视着自己的血肉脱离了自己的身躯。
「若是可以葬身于这星海,那就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了。」
「日子还长呢。比起葬身在这里,回到故土后还可以缅怀难道不是更好吗啊哈哈哈。」
——可惜没有,回到故土的那一天了呢。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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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喧闹渐渐的低了下去。
那些杂碎大概是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自己手中的武士刀还沾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刀尖掉落下来。
金色的蝴蝶被镶上了血红的边。
不去理会这血迹在地面上留下的蜿蜒曲折。
现在的感触,像是刚醒于一场旧梦。
就连现在所踏足的地面,都毫无实感。
在自己的策划下成功夺取了快援队,这无疑会使鬼兵队的地位在春雨里上升一大截。当然现在,抢着去邀功的家伙怕是也不在少数。
幕府与春雨勾结也好,被人利用也罢——在这世上像是这样的东西简直数不胜数。
——若是被人当成了棋子,那就跃出这个规则去下一盘属于自己的棋局。
到底谁是执棋的人,这要等到一局终了,才能看得真切。
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在这残局上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把所有的对策都逼进死路。
“这个该怎么处理?晋助大人。”
在一旁等候着的来岛又子双手递上了一个信封。
高杉低头看了眼信封上写着的“坂田金时收”的字样,毫不迟疑的回答——
“寄出去。”
——你若看见这个,那是否就会明白我的选择?
对于当初松阳老□师的教诲,现在真正明了的,大概就只有那句“一期一会”。
我啊,可是想与这世界一同赴这场茶会的哪。
可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我坐在这一局残棋的对面?
到底是与谁在对弈,都不是重点。
而这局棋该走到的下一步,已是江户。
“喂,你还好吧,蛋黄酱控。”
不带感情起伏、听起来十分随意的语气。
“还算活着。”
同样没有波澜的回答。
背靠着一截断掉的墙垣,血液的流失一点一点的带走自己的体温,冷得发颤的手指连烟都无法夹住。
“你是希望自己最后的死因被填上‘尼古丁中毒’么。”
“如果还有人来给我剖尸的话。”
“你还真是……对自己都不留一点口德啊。”
“哼,这种在阴间积的德,我怕是到了下辈子都无福消受呢。”
“……说什么下辈子,现在就给我好好活下去啊混蛋!”
银时将那青光眼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咬着牙扶他站起,可稍一用力身上的伤口便也纷纷裂开,好不容易结起的伤痂下又渗出了新鲜的血——但比起那家伙的伤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顶多伤及了皮肉。
“把我丢下不是更容易活命吗。滥好人当多了可是会死的。”
“喂,我可是接受了冲田那小子的委托的啊。怎么可以在这里毁了万事屋的信誉……”
对方冷笑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充数的借口。
一步。两步。
小心翼翼的跨过堆积的尸首,任何地方的战场都是一个样。
九步。十步。
肩上的重量似乎又沉了一点。
十三步。十四步。
这个面色苍白的家伙已经气若游丝。
——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任何的逃离都不过是一步一步的,朝着死亡迈进。
飘忽而过的风唱起了落幕的挽歌。
重重云层之上不会是神的乐土,祈祷或是乞求一并都无法传达。
你只要抬头,就可以看见死亡那黑色的羽翼,覆满了天空——
“春雨!春雨来了!”
惊慌失措的人们不知该向何处奔逃。
一枚炮弹落下,地面燃起了烈火。
轰鸣与尖叫不绝于耳,被火舌舔舐之后只剩一片焦黑。
——在灰烬之中将再也无法迸出火星,在逝去的生命之下不会再存有希望。
被自己架在肩上的那人的吐息已经加重,似乎是还挣扎着想在这世上弥留。
“不要再带着我了……只有你自己的话或许还可以活命。”
逞强似地挤出了这段话。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种地步了……”
“轰——”
又一枚炮弹落下,木制的房梁如柴火般被烧得噼啪作响。
刺鼻的硫磺味把人的眼泪都给呛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又被硝烟所遮盖。
江户的街头,出门给阿妙买哈根达斯的新八被席卷在汹涌的人流之内,彷徨的人群在炮火中寻不到归路;刚刚起飞的航船被迫下降,神乐趴在玻璃窗上看着渐渐拉近的地面,星海坊主一脸愁容;四处散落的真选组队员声嘶力竭的彼此呼叫,回应的只有穿梭而过的风……
——喂,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回去到生命最为遥远的始终。
——你在这世上走了那么远,跌倒了又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那么远,走过了山川,走过了湖泊,走过了原野,走过了溪流,走过了遍地丛生的荆棘,走过了花朵开满两旁的路。
——可你还是要回来。兜兜转转走了那么大一圈,你终于还是要回来。
——回到生命最初、最开始的起点。
——而你现在,是不是更愿意把这视作一场终结?
——不,你只是回家了而已。走了那么远,现在的你,终于回来。
已经迈不动的步伐。扶不住的手臂。
心脏上像是被戳了支尖锥。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那里一下一下的痛。
明明对痛感都该已经麻木了的。
为什么神经末梢还是传来了感触。
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毫无意义的痛觉。
提醒着自己还活着的痛觉。
每走一步都喘着粗气,额上冒出大颗的汗珠。
看见的景物渐渐变得像是一张张曝光过度的黑白底片,成为记忆的截点。
时间兵荒马乱的踏过,此地将寸草不生。
“哐当——”
那根横梁终于被火蚁蚀断,焦黑的木纹顺着风声飘落,这张乐谱被填下最后一个休止符——
这世界终于就此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