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妆半面》淡·渊

6、并非觐见的觐见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格洒在锦被之上，淡溶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张恬静的睡脸。
　　如玉般莹白的小脸，眉目清秀柔和，阳光流转，颊上淡淡的粉红印衬着紫色的暗影，此刻那张虽不是绝色但也是十分漂亮的小脸不再像昨夜初见那刻那般惊艳，也没有了那不食烟火的寒梅气质，温润如玉，娇柔似水，却莫名让淡溶感到安心。安心……这么多年来的奢侈，竟是如此干净明澈的感觉！
　　淡溶抬手温柔地抚了抚红裳的脸颊，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方做完这些，却发觉自己何时开始如此幼稚和小气概，不由拧紧了眉。不过转念想起这种味道确实不错，也就不再纠结了。淡溶想毕轻轻起身，径自草草披上朝服，推门而去。
　　一双秋水美瞳在她背后悄悄睁开，望了望身上的锦被和屏风外模糊的背影，精致的小脸上漾起一抹幸福温柔的笑意。
　　半夏和忍冬正候在门外，看见淡溶这副衣冠不整却又媚态横生的模样，皆是一愣，齐齐垂下头去。
　　时值春早，晚梅妆初卸，随风缠绵而下，温柔地绕在淡溶周身，淡溶墨发如瀑，浅黄色的朝服领口大敞，露出胸口一小片雪白和白色绣牡丹的肚兜，引人遐想万千。淡溶一手掩着左侧魔鬼的半面，天使般的右面上丹凤眼慵懒流媚，美得霸道。淡溶平日里总是雷厉风行的冰冷模样，不论是谁都少见她这样的一面，美得让人不敢亵渎又舍不得移目。
　　半夏微微垂首道：“王爷，今晨应由梅侧君侍候您。”
　　淡溶抬首冷冷扫了半夏一眼，轻声道：“他未醒。”
　　半夏轻轻一震，不再开口，三人沉默许久，尴尬中半夏勉强施了一礼退下了。
　　忍冬偷眼瞧了瞧半夏，垂眉道：“忍冬为王爷梳洗。”
　　淡溶扶额径自走向偏房，忍冬无奈，只得快步跟上。这荆王府里的下人皆知，这冷面王爷说的话越是少，她便越是可怕，“他未醒”三个字撂给随了王爷数年的半夏，已是王爷最极限的宽容和最委婉的怒意了。忍冬微叹一口气，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正厢，似乎能隔过那厚厚的墙望见里头的人儿。
　　室内红裳听言拥紧了胸口锦被，瞳中波光粼粼。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静得似乎能听见颗颗冷汗滴在汉白玉上的声音。
　　金銮殿郑重的凤椅上一个身着九凤袍的女子正襟危坐。那女子与淡溶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略显随意，不若淡溶那般精致绝伦和冰冷，一双丹凤眼极尽媚态，眉若远山，瑶鼻琼口，透出的气势里除了威严，还有几分风流艳态。正是女帝淡熙。
　　一旁斜置在右下首的白玉椅上淡溶半斜倚在扶手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淡熙终于开口：“罢了，把折子呈上来，退朝吧。”
　　“熙。”殿内人等退尽，淡溶缓缓扬起眸子轻声道。
　　淡熙轻轻一抖，随即妩媚一笑：“溶儿。”
　　“下一次，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淡溶的语调轻巧，抬起的眼却让淡熙躲闪，也让淡熙的脸白了下去。“你过去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但是淡熙，我长大了，我不可能永远只在你给的天空里飞翔。没有人愿意嫁给我，你不需要逼迫别人嫁给我；没有人愿意赴我的宴，你不需要以殿上冷战的方式替我讨回所谓公道；没有人忍受得了我半面罗刹，你也不需要日日与之相对来安慰我。淡熙，我长大了，我感谢你过去的保护，但现在，不要让它成为我的枷锁和束缚。”
　　沉静许久，淡熙又是一笑，却明媚得有些悲伤：“溶儿，皇姐在这里。”
　　淡溶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走到一半，回头道：“熙。我很喜欢红裳，你下旨封他做梅雅君吧。”
　　淡熙浅笑：“好。”
　　淡溶消失在重重嵯峨的宫殿之外后，一道黑影跪落在地：“皇上，真的撤回……”
　　“按她说的做。”淡熙淡淡道。缓缓起身，从一旁玉壶中为自己倾出一杯碧螺春，轻轻拨了拨盖子，低头静静嗅着。
　　“可是荆棘王若谋……”那黑影蓦地抬头，又低下头不甘地辩称。
　　“按她说的做！”淡熙怒吼，将茶杯摔在黑影身上，甩袖起身，身形略带颤抖地立在窗下，声音不复慵懒妩媚，“若是她要谋反，凭朕手中的力量，可有可能压制？正是因为她不会谋反，朕才说按她说的做。你知道的，朕从来不想做什么皇帝。这江山天下，若她想要，朕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这……是。”
　　终究还是留不住你吗？那年轻的帝王口中逸出一声淡而悠远的叹息。
　　是啊，你是鹰，再大的笼子也囚不住你。那么，我便就此放手，让你去飞。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只愿你还记得家的温馨，我可以向你保证，回眸之时，你一定能看见我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