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涯》函砂

5、迟到的恋爱

　　下了飞机，看到站在出口接我的严晨，我的心抖了一下。
　　“阿睿，”她朝我扑过来，“想死我了，半个月呢，就象半辈子一样。走吃饭去。”
　　“好。”我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机场，左手不自然的往身后藏，手表还在苏南那里。
　　饭店的环境很好，“先生，菜单。”服务员递过来一份菜担。我不敢双手去接，只好让她放在了桌子上面。
　　“你怎么了？”严晨一副很担心的表情，“不舒服吗，你不舒服吗？”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我的心又抖了一下，就象偷过腥的猫一般，颤抖着，不安着，担心被人发现我的这种反常。
　　“晨晨，我跟你说件事呗。”
　　“好啊，你说吧，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我，我把你给的手表弄坏了。”
　　“怎么弄坏的？”她停下来看着我，我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了，突然的苏南笑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小心掉到地上弄碎了表盘，我叫朋友拿去帮我修了，要过几天才能拿回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珍惜那块表，但是，实在是不小心。”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告诉她苏南的事情，因为我觉得当我在晨晨的面前提起苏南的时候有一种罪恶感。
　　“呵，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她我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对吗？东西坏了没关系，你的爱还在就行，来吃饭吧。”她把我喜欢吃的炒竹笋往我跟前推了推。严晨就是这点最人疼爱，她是一个很理智又很懂事的女孩子，她从来不强求我在情人节的时候和她一起过，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贵重的礼物，她很懂得如何体贴别人，她很明白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的生活。
　　“晨晨，”我伸手抚摸她的脸，“我爱你。”可是忽然的，我又仿佛看见了苏南笑着的影子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喂，你后天天来这里？”我接到苏南的电话是我回家三天后的事情。
　　“嗯，我可是求了很多人才换到这趟航班的。”他清朗的声音在电话里想起。
　　“好想你啊。”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说完我们都愣了，这是我说的吗？这是周哲睿说的吗？和晨晨恋爱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急切，这么热烈过。内心的不安一层层的增加。
　　“真的？那请我吃饭吧，这次把表给你修好了。”是苏南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好，那就这样，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晚上十一点落地，我大概要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才能下来，你不用来接了，太晚了。”
　　“哪行啊，你第一次来这里吧，还是为了我的事情专门跑一趟，我一定得去接啊，怎么说也是朋友了。”
　　“啊，朋友，是啊，是朋友了，”他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那好，你来吧。”
　　下了班我回到了和晨晨一起住的家，她已经在家里做饭了。晨晨是个贤惠的女孩子，刚上大学的时候不怎么会做菜，我也吃了几次焦米饭。结果大一的暑假，她回家就报了班，再开学的时候俨然一个家庭主妇，饭做的可比我妈。
　　“晨晨，”我吃饭的时候看着她，“我待会儿出去一下，有个朋友从北京来了，我去接他，陪他到宾馆坐坐，你自己先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嗯好，那你小心啊，大晚上的，注意安全。”她温柔的抬头看着我，她就是这样，从来不一副小女人的样子盘问我是什么朋友，只是一句注意安全，把人暖的透不过气来。

　　打车到了机场，11点过10分，他走向门口，去见人声嘈杂。
　　“请问怎么了？”他在问讯台站住，问讯员额头上一层细汗，“先生，对不起，是这样的，从A城来的这班飞机在起飞后出现故障，前方的起落架脱落，现在正在机场上空盘旋，准备紧急迫降，请您稍安勿躁，我们机组的成员都是很优秀的，他们会尽量保证旅客的安全，通常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在迫降过程中还是有爆炸的潜在危险，所以请您在等候区稍等，我们会及时提供最新的消息。”
　　我一下子就蒙了，迫降，前方起落架脱落，我不懂这些，但我明白这意味这危险，苏南，他在飞机上，他是机长，这更证明着他比其他人多付了一份责任于风险，我颤抖着在等候区坐下，又站起来，有人在哭，地面的工作人员在做安抚工作，突然间一个女孩子大喊起来，“都是你们的错，如果他们出事的话都是你们的错，你赔我老公，你赔啊......”她哭声马上引起了一片混乱，大家的责怨声马上四面而起，我依旧坐在那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苏南什么人，我要以什么身份为他担忧，我们从认识到现在见过3面，前后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6个小时，就算是朋友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但是我的心却狂跳了起来。我从位置上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来来回回十几遍，看着其他人有的在痛哭，有的在怒吼，而我则是神情呆滞的坐下站起，我觉得自己要疯了，因为我没有资格为了他而像其他人那样撕心裂肺的嚎哭。我......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CA936次航班已经成功迫降，请大家在等候区稍加等待，旅客正在离开飞机。”广播的声音和地面的工作人员带来了莫大的喜讯，我塌在椅子上，感觉到后背一片冷汗，将衬衫都打湿了。
　　我看着旅客们一个接着一个出来了，很多都和亲人抱在一起痛哭，刚刚失控了的女孩子更是，扑进爱人的怀里，嚎啕大哭。我看着所有人都出来了，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我站在候机大厅仍旧在等待，可是怎么都不见人出来。我又去了问讯台。
　　“请问，机组人员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这个啊，等我帮您查询一下。”
　　“先生，请问您等的是哪一位机组人员？”
　　“机长。”
　　她的脸色又一变。“对不起先生，刚刚紧急迫降，飞机略微冲出了跑道，机长与副机长都有受伤，但情况并不严重，请您稍等一下，我帮再问一下看看他们现在在哪家医院就诊。”
　　我的心又凉了一下，恐惧又漫上来。这时电话铃却响了。
　　“喂，你好。”
　　“我说，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人呢，我已经在出口了。”
　　“你没事？他们告诉我说机长受伤了？”
　　“啊，什么呀，那个不是我的班机啊，那是国内的航班，从北京飞的，我一直是飞国际航班的，真是的，你快来啊，我在门口等你。”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问讯台的工作人员刚抬头要跟我说话，我大喊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了。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他的身边去。从未有过的急切感。
　　大门口，一身制服的他还是那个样子，看到我的狼狈，他笑了，“让你担心了，你也真是的，都不弄清楚我飞哪个航线，吓着了吗？”
　　他那么温柔的对我笑，笑的那么好看，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冲上去，抱住了他，“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的手温柔的搭在我湿着的背上，夏天的午夜，我感觉到一阵清风徐徐吹过。我的心如情窦初开般，在接触他的皮肤的一刹那间，苏醒了。
　　这是恋爱吗？我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