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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盛夏校园里疯长的绿草逐渐变得郁郁葱葱,结束了东京旅行,大家对张宥一似乎都有所改观。所以在杜驳得知和于北迁、张宥一三人一组做值日的时候没有表现得多么反感。
      “哎哎哎,那边那么多垃圾不去扫老在我旁边扫什么啊。”杜驳直起身子,直视着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张宥一。
      张宥一倚着扫把,斜起一边的嘴角:“这可是我,张宥一生平第一次留下来做卫生耶,你还老动不动的指使我。”
      杜驳捏紧了拳头,还真是本性难移……她不耐烦地低下头不再理会张宥一紧紧追随的目光,用扫把左右乱舞地刷着张宥一干净的DIOR鞋子,张宥一措手不及地乱蹦躲开扫把。看着张宥一慌乱的样子,杜驳忍不住笑了,眼角的余光落在教室角落一直没有说话的于北迁身上。
      落日的余晖透过教室的玻璃落在于北迁身上,仿佛要把她冷漠的脸融化掉。她的嘴唇抿着,修长白净的手指抓着一块皱巴巴的抹布在桌面上匀速擦着,她拧抹布的时候指关节惨白而突兀,杜驳突然好想上去握住她的手。
      “喂,你还说我啊,你自己都不专心扫地。”张宥一把杜驳的头转回自己这个方向,有些担忧地望了于北迁一眼。
      于北迁擦桌面的速度突然放慢了一格,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站的很近的杜驳和张宥一,英气的眉宇之间起了皱褶。她的嘴唇抿得更紧,又低下头,愤怒的力道使被擦过的桌面变得无比灼热。
      “喂,要不要坐我的车,送你回家?”不是很清晰地听到张宥一冲杜驳讲话,于北迁收拾书包的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她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望过去杜驳的侧脸被度上一层金黄,卷翘着的妩媚的发尾,一丝一毫都拨动着于北迁的心。杜驳的嘴角跃起一条动人的弧线,于北迁失落地低下头,呵呵,看来……她今天不能和我一起回家了。
      于北迁烦躁地扯着书包的拉链,拉链滑过的地方响起刺拉的声音。
      “不了,我要和北迁一起回家。”
      于北迁惊喜地抬起头,发现杜驳正看着她,一条动人的弧线停留在她的嘴角,于北迁看着她,会心一笑。
      那时候,她们在教室的两端,却只看的见彼此,笑的释然。

      这是一个关于仓柔小心藏好的秘密,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可是现在,这个秘密正在被一双细腻平静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窥视着。于是一直以来坚固的感情建筑因为被抽走了基座而逐渐坍塌。而那个空洞了的基座,它叫信任。
      画室里被陆江寻摆上了淡雅的不知名的花,趁陆江寻去洗手的时间,仓柔羡慕地抚摸着陆江寻的铅笔,摊的整齐的画纸,被时光度上锈迹的墨绿色画架,还有陆江寻刚刚画好的崭新的漆黑的傅川。
      陆江寻站在门边不做声地望着仓柔,仓柔的动作轻柔地拂过画中傅川漆黑深邃的眼眸,专注温柔的眼神宛若凝视着爱人的脸庞。陆江寻的手失神地垂落,水沿着她掌心的纹路滴在灰色的地板上。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友谊天衣无缝,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把心里面所有的秘密都交给彼此保管,然后毫无保留地成为朋友,可是现在你让我察觉你对我隐瞒了那么大的一个秘密,叫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这段友情。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一株活在你的谎言的湖水里的植株,我说,我快要被淹没了。你说你是湖水,深不见底,可以藏很多秘密。泪水忍不住就漫上了眼睛,仓柔熟悉的天真的身影就在眼前,明明感觉到了建筑的摇晃,叫我如何再像往常一样靠近。
      仓柔抚摸着傅川的画像,仿佛真的能感触到他的皮肤,他的唇感,他的睫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江寻已经站在了门边,只是多年以后,仓柔才能真正了解那时候几步之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陆江寻的心情,迟钝的仓柔很久以后才发现陆江寻眼中有泪。
      “啊?阿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仓柔突然瞥见站了许久的陆江寻,她慌忙地站起身,收回指尖已经抹上一层铅笔灰的右手,神情尴尬。她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陆江寻的脸,结巴着不知道怎么解释陆江寻眼前的情形。
      慌乱掩饰的仓柔当然不会注意到,陆江寻此刻的表情有多压抑。
      “啊对了!”仓柔突然记起了什么,冲过去挽住陆江寻的手臂,却忽然触到陆江寻手上未干的水,好奇地抬起自己也有点湿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细心地帮陆江寻擦干了手上的水流。陆江寻呆呆地看着仓柔细心认真的样子,想哭却突然笑了出来。
      “哎擦干了,你以后洗完手要记得擦呀,幸好我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仓柔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巾。
      陆江寻苦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嗯……”仓柔犹豫了片刻,抬起眼眸勇敢地注视着陆江寻的眼睛,“阿寻……你能教我画画吗?”
      陆江寻抑制住眼里泛动的涟漪,尽量表现地像平时一样微笑着望着仓柔纯真的脸,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可以啊。”陆江寻努力控制着每一个字的吐音,不想被仓柔听出异样和情绪波动,她装作无意轻松地问:“今天怎么想起要学画画了?”
      仓柔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支吾了两句之后语速突然放慢了:“其实我以前就好羡慕你会画画,每天可以画自己喜欢的人……”仓柔的语调渐渐变得沉重,发现一旁的陆江寻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回过神,拉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头倚在陆江寻的肩上,用只有陆江寻听得到的声音说:“阿寻,你能教我画画,我好开心哦。”
      陆江寻默默地垂下眼睑,那天在东京宾馆的情境就浮上眼前……帮仓柔把橘色外套挂上衣架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陆江寻又回过头拾起了那个折叠地整齐的纸张,似乎是命中注定陆江寻要接触到这个被仓柔紧紧包裹着的秘密。她正打算把纸张放回仓柔的口袋里,却无意中看到纸张衬出的图案——这?!她有些失去理智地飞速地摊开那张纸,傅川的脸赫然现在纸上。这个为什么会在仓柔这里!她捏着画像的手抖得厉害,不可置信地望着还在熟睡中的仓柔,听着仓柔均匀传来的鼾声,她几乎要疯狂地摇醒她然后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画下的喜欢的他会被最好的朋友收藏!陆江寻急促地呼吸着,脑海里挤满了缠绕的海带,让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无法心跳。你真的……真的会骗我吗……始终不敢确定答案的陆江寻拼命让自己相信这可能只是个误会,为了不让仓柔起疑,陆江寻最后还是合上了画像,把它放回了仓柔的口袋深处。
      仓柔,我会好好地教你画画,直到有一天你也可以每天画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我就会离开,在我想清楚怎么重新面对你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现在心里好乱,你骗了我,我还是不敢相信。你,骗了,我。那个对你毫无保留的我。

      还是平常的放学以后,傅川和规序并排走在布满树影的路上,脚下许多小小的青色的圆形果实。傅川偷偷侧脸打量规序,不料规序正好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怎么?”规序笑的时候总是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微微顿了顿,眼睛里闪出犀利的光,“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傅川被猜中了心思,马上涨红了脸,一向漆黑深不可测的瞳孔也隐隐闪烁着不安的色泽:“啊?!什么啊……”
      “哈哈。”规序开怀大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嘛,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听到这话傅川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自然:“你可以再厚颜无耻一点。”
      规序转过头,欣赏着树叶缝隙之间洒下的阳光,傅川的头更低了一些,墨色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人看得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如果,你不会把我的感情当作玩笑就好了……这份你还未察觉也许也不能够接受的感情……
      快到规序的家楼下,规序突然停下脚步,直视着傅川的眼睛,认真地问:“哎,如果有个女孩子非常非常喜欢我,甚至是因为我几乎失去了全世界,你说我应不应该用心保护她?”
      傅川怔怔地注视着规序,眼眸瞬间黯淡地比往常还要阴暗:“应该。”
      “那如果……”
      规序还没有说完,傅川打断他:“好了,今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傅川的背影逆着光,与生俱来的叛逆和黑暗冲破了他的皮肤,无能为力也不想逆天而行,喜欢你我就注定了孤独一世,现在那个女孩才是你要走的路。用心保护她吧。

      于云生渐渐习惯了她和于北迁两个人的世界里闯入的第三个人,她魅惑仿佛有股天生的吸引力,即使她站在于北迁身边是那么刺眼,可仍然对她讨厌不起来。更巧的是,她的名字和妈妈是谐音,杜驳,杜博。
      有时候于云生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名字的巧合,所以于北迁才会和她走得那么近呢。这样想着,刚刚滑过眼泪的嘴角就牵强地笑,然后心里就会好受些。
      “云生来了啊?”杜驳似乎在和于北迁聊着什么很开心的事,连于北迁的脸上都蒙着淡淡的笑意。走出教室的时候,杜驳才看见等候在门口的于云生,冲她笑了笑。而一旁的于北迁却轻轻地锁眉。
      于云生和他们没什么话题,总是被落在后面,然后杜驳就会亲切地搭着于云生的肩膀,让她走在她和于北迁的中间。于云生这时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看于北迁的表情,熟悉地就算闭着眼也能描述出来的五官这时候却变得无比陌生。即使走的再近,我们之间还是有了隔阂。于云生哀伤地垂下密密的眼睫毛,滚烫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心神不宁地看着脚下的路,呼吸都变得好沉重。
      杜驳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于云生,又看了看神情不自然的于北迁,若有所思。
      “哥。”
      和杜驳分开的路只有两个人继续走下去,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于云生打破了沉静。于北迁投来询问的目光。
      “以后我们放学还是不要一起回家了。”于云生深吸一口气,声音空灵地不像发自她的身体。于北迁打量着于云生,这时候才迟钝地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口气里夹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即使这样,于北迁还是慎重考虑了于云生的提议。
      “没什么啊。”于云生吃力地挤出一个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起自己回家咯。”
      于北迁疑惑地打量着于云生,于云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就抢在她之前开口了:“我要是受欺负了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保护我的吧?”
      “嗯,我会。”
      听到了于北迁的答案,于云生忽然泣不成声。
      哥,我知道你喜欢上了杜驳,我也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累赘,当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你不必给我回答,因为——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不打算继续接受你的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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