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骨头的回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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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苏摩，那个人情，还不清了哟。”他慢慢地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对方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我爱你。”他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那个男人推他下楼的时候，或许是看着那个男人在火焰中衣发翩跹如同神祗的时候，或许是第一次见到那张绝世的容颜的时候。
“呵，真是轻浮的告白啊。”瞬间的震惊过去后，苏摩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
“我说真的。”他同样笑着，眼睛里却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直到这时苏摩才收敛了笑容，转过脸来看着他。
他看着他的眸子，一动不动。
“忘了么，我没几天可活了。”蓝发的男子轻声说，唇边是甚至有几分恶趣味般的笑意。
深蓝的眼睛里有着残酷的冷静和清醒。
“没关系的，没关系。”
他说，像是为了表达郑重似的，重复了两遍。
他吻了他，很轻的。
后来他搬到了苏摩的家里住，因为苏摩的身体已经恶化到无法乘坐飞机去往地球另一端的美国的程度了。
“何况，我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阿诺还在这里。”蓝发的男人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上，收敛了狠厉和冷漠之后，微微闭着眼睛的模样甚至有几分慵懒起来。
“你总在我面前提到他，我会嫉妒的哦。”他的手指慢慢地梳理着男子散得满沙发都是的长发，一边轻笑道。
“没有他的话，你还能见到我么？”苏摩没有睁开眼睛，淡淡说了一句。
于是他低下头去吻他，苏摩没有回应也没有闪开。
这就够了。
蜕去了那层仇恨的甲壳之后的苏摩总是安静得过分，随手做些什么的时候安静得近乎无声无息。
云焕有时候想他上辈子一定是那种会发出美丽光芒的深海鱼类，安静地生存，然后毫无自觉地倾国倾城。
不战斗的时候苏摩的动作总是缓慢的，他脆弱的骨头已经经不起再次的断裂了。
苏摩的房子采光很好，宽敞的落地玻璃让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进来，而苏摩总是喜欢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安静地看书，或者做些别的什么。
骨癌发作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吻他，用力到连牙齿磕破了口腔都无所察觉。
他看着冷汗沿着脸颊完美的线条慢慢滑落，搂紧对方努力抑制着颤抖的身体，终于理解了以前一直都无法确切领会的一个词汇——心痛如绞。
他从来都不说那种痛有多么撕心裂肺，他只想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更加认真地吻他。
爱情，或许真的就像毒品一样，麻痹和欢愉一向是对抗痛苦的不二选择。
哪怕在事后要付出这一生作为代价。
“呐，这个给你。”
他接过，精致的银质坠饰，翻开精巧的暗扣原本紧紧闭合的两片外壳打开，里面是截得整整齐齐的一缕深蓝色长发。
他忘记了时间，他们都忘记了时间。
然而死神记得。
死神记得清清楚楚。
“云焕，杀了我吧，用你的手。”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摩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因为持续不断的高烧。他看到那双深蓝色的瞳孔毫无焦距地面对着天花板，修长苍白的手痉挛地抓着他的手，手指冰凉。
“我不想死在病床上，不如你来。”那样说着的时候，容颜绝世的人讽刺般地笑了，风华绝代依稀那时初见，“想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所以，够了……我这一生，够了。”
他用习惯的姿势俯下身去稳住了他的唇。
“好。”他轻声说。
苏摩看不到他脸上的微笑，可是他依然要笑给他看。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
——我都会为你做到。
“呐，苏摩，跟我回家吧。”
“不是去美国，是我真正的故乡。”
“地中海的颜色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深蓝。”
“很漂亮的地方，不骗你的。”
他最爱的人倚在他的怀里安静地沉睡，安静得一如往常。
原本温热的水已经凉透了，苏摩过长的头发荡漾在水纹里，像是深蓝色的海藻浮动。
血液顺着纵贯了纤细前臂的血线蜿蜒着将浴缸里的水染成鲜艳的颜色，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那里并没有比平时更加苍白冰冷。
他看着他唇角的笑容，那是如此美好的笑容。
他听到了他的话，他说：“云焕，谢谢你，让我在死的时候不是独自一个人。”
于是他就笑了，他说：“何必，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
云焕回到了他从未踏足过的故乡，带着他的爱人。
第一次呼吸着来自故乡海边的潮湿的空气。
他想苏摩一定也是喜欢这里的吧，那么喜欢水的人啊。
他走进人群里。
一切都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后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其实跟本人并不完全相同。
那道影子纤细，修长，有着荡漾浮动的长发，如果影子有颜色的话一定是那好像深海水藻般的美丽蓝色吧。
他想苏摩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呀，真好。
“呐，我爱你，苏摩。”
阳光下，男子庄重地吻了自己颈间的银质坠饰。
听到了么，
这是骨头的回吻。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骨头的回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