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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劫持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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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到的话,试试看吧。”
也不管对方是否还在继续听,蓝发男子这样轻声说完,动作礼貌地将手机递还给了身边的中年女性。
“意外地是个急性子呢,您教他的时候一定费了很多心思。”男子的语调缓慢而绅士,如果两人所处的地点不是在一幢摩天大楼的楼顶而他的手中也没有握着一把已经开了保险的枪的话,人们准会以为他和身边的女士只是在闲话家常。
而不是,通常意义上来说的,劫持者与被劫持者的关系。
也许是看出了劫持者至少暂时并没有恶意,女士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反而笑着回答了劫持者的话:“嗯,很辛苦呢,那孩子从小性子就犟得厉害,那时候院里的孩子打架的话总是少不了他一份呢。”
手枪冰冷的枪口就抵在她雪白的颈子上,然而她的微笑依然温婉宁静——那并不是示弱,而是融入了骨子里的大家风范。
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仅仅一个笑容,却几乎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苏摩轻声笑了出来,显然对眼前的女士很有好感:“不愧是闻名全国的心理学家,就算是一般警员遇到了这种事,也未必能像慕湮院长您这般镇定,难道院长就不怕我真的开枪?”
“你不会。”慕湮院长笑的笃定,甚至苏摩都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料定自己不会开枪。
对话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苏摩微微眯了眯眼睛。
然后他弯下腰去看着女士的眼睛,声音清冷:“院长难道没想过说不定我就是个亡命的疯子?”
“你不是的。”慕湮看着劫持了自己却又始终以礼相待的男子,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的笑意坦坦荡荡,“我毕竟是搞教育的出身,别的不敢夸口,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你劫持我只是想逼焕儿来这里,但是我知道你也不是针对他的——你的眼睛里的确有憎恨和愤怒,那些情绪也的确把你逼到了疯狂边缘,但是你憎恨的对象并不是我或者焕儿。”
苏摩持枪的手无法控制地抖了抖。
有些东西只适合被埋葬在人的心底,一旦被翻出来,那些血淋淋的记忆承受不住天光。
“好,名不虚传,没想到慕湮院长待人温和,说话倒是一针见血。”苏摩极轻地冷笑了一声,洞察的话语并不足以构成威胁,然而对方眼中那毫无杂质的坦荡却让他无法控制地感到混乱。
显然在做一件明知必须做的事情的时候感到混乱并不会让人产生愉快的情绪。
慕湮抬手,动作虽然惊动了苏摩速度却不足以引起警惕,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那纤细凝白的五指居然轻轻地覆住了他压在对方的肩上的手。
“孩子,你跟焕儿的年纪差不多,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了,所以我叫你孩子。”慕湮看着他,不是恐惧不是避讳也不是怜悯,仅仅是单纯的身为长辈的关心,“孩子,我只想说一句话,你还这么年轻,不要让自己给仇恨当了陪葬品,复仇什么也换不回,这世上没有比未来更值得珍惜的事了。”
苏摩笑了,他在笑出来的时候淡淡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声音停顿了一瞬,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慕湮看着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她看到有鲜红的血液顺着男子捂着嘴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慕湮忍不住轻声问道:“刚刚就想问了,你的脸色苍白的很不正常,是不是身体不好?”
苏摩没有回答她的询问,淡漠地抹去了嘴边的血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吃了一颗药,然后他低下头对慕湮面无表情地说道:“很抱歉一直这样用枪指着院长,只是云焕的性格没有人比您更清楚,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只怕他一出现就会一枪崩了我,只要他肯听我说完话,我一定立刻让院长离开,决不会为难您。”
如此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慕湮不是看不出,只是有些东西毕竟不是可以拿出来跟初次见面的人分享的,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苏摩倒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您相信我?”
“你又有什么理由骗我?”慕湮笑了笑,任由对方重新将枪口架到了脖子上。
那样的话终于让苏摩笑了出来,气氛刚刚缓和下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门声就闯了进来。
云焕一枪轰掉了天台铁门的锁孔,愤怒和暴躁给他英气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暴戾。
在看到劫持者的瞬间云焕怔了一下,原本以为会看到怎样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这样一个拥有着飘逸长发和漂亮的惊人的面孔的男子。
飘逸漂亮之类的词汇不该用来形容男人,然而用在这男子身上却是最合适的。
苏摩看到有细密的汗珠停留在对方苍白冷峻的脸上,毕竟盛夏这种季节还是不适合飙车和狂奔的。
他勾勾唇角,打了个招呼:“云部长么,你好。”
云焕看着他不紧不慢的笑容,也慢慢勾起了唇角:“特意来找死的么?”
他慢慢地举起了枪。
云焕的枪法早已经精确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七百码之外开十枪只有十环正中同一个枪孔,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对方手中的人质根本就不构成让他不能开枪的理由。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在看到他举枪的动作之后,对方居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然后以跟他同样的姿势调转枪口对准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谁都没有说话,射手在开枪的瞬间总是沉默而神圣的。
简直就像是默契一般,两人几乎同时开了枪。
云焕瞄准的显然是对方的心脏,而对方瞄准的却是云焕的枪口。
三声枪响之后是叮叮当当的子弹落地声,六枚子弹无一例外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然后落到了地面上。
子弹纷纷落地的时候,云焕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
他手中5.7mm口径的FN Five-seveN是他惯用的配枪,而对方手中的却是12.7mm口径的□□。
在后发制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用□□接得下FN Five-seveN的速度!
——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有人能接住他的枪。
云焕看着对方依然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无声地改变。
苏摩慢慢地笑了,然而一句话出口却是平地惊雷:“好快的开枪速度,云部长真不愧是ICPO反黑组行动队长。”
慕湮震惊地看向了身边的男子,而云焕的眼神却在瞬间冷到了极点。
两人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相峙而立,谁都没有出声。
“焕儿,这是……真的?”虽然自己也猜到了自从移居美国就杳无音讯的云焕两个月前的突然出现必定有所蹊跷,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真相居然如此惊人。
“你还知道什么?”云焕第一次无视了自己最尊重的老师的话,他的声音极冷极沉,一双墨蓝色的眸子狠厉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他加入ICPO本身就是极其机密的事情,这次回到本国执行任务更是绝密,就算是在
内部也只有他的直属上司知道,然而这男子居然随口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显然所图者大。
很少有人能在云焕的目光下保持镇定,然而对面的男子显然就是那些例外的其中之一,他的声音依然缓慢,因为撕去了那层人畜无害的伪装而显露出了原本的冷漠和凛冽:“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
“呵,真是好谦虚啊。”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对方居然迸出了这么一句话,云焕怒极反笑,“那么,对于你来说,要了解到什么程度才算多?”
“我其实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苏摩漠然地笑笑,然后他忽地一挑眉,深碧色的眼底一抹华丽的光泽骤然划过,“比如云部长既然是为了调查辛锥而来,为什么不打入炼狱组织内部,而要转弯抹角地做什么帝都警备部长。”
辛锥表面上是本国首屈一指的富豪,然而背地里却组织起了一个名叫炼狱的犯罪团伙,几乎每一桩跨国巨案都有炼狱的参与,然而无奈的是辛锥此人极端谨慎,国际**十七年前就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十七年过去了,很多案子都已经过了有效期,然而这个罪魁祸首却依然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国际**不是黑手党,定罪拘捕都是需要确凿证据的,拿不到证据,就算明知道犯罪者是谁也无从下手,而辛锥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十七年来一直逍遥法外。
这一次云焕回到本国,也正是因为两个月前正好有线报说炼狱的总部似乎就在附近这几个区域,上头这才下定决心将反黑组行动队长云焕派了回来。
而这些,都不应该是一个莫名其妙地出现的劫持者应该知道的事情。
云焕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没有问对方是怎样知道的——绝密任务外泄已经成了事实,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摸清对方的底细亡羊补牢,而不是纠结于那些于事无补的过去式。
苏摩欣赏似地点了点头,然后正色:“我想请云部长帮我一个忙。”
——这样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诓到这里来又说了这么多才提出要帮忙,只怕这个忙也不是那么好帮的吧?
“什么忙,说说看。”云焕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好人,然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人绝不是普通人,听听对方的建议不会有错。
“我摸到了炼狱的总部地点,不知道云部长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端了辛锥的老巢?”
他这一句话说出口对于云焕来讲简直无异于一枚炸弹在脚边爆炸,云焕骤然动容:“你是说,你找到了炼狱的总部?”
“没错。”
最初的惊讶过去,云焕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冷笑着说道:“我是国际**,不是杀手,没拿到辛锥犯罪的确凿证据,我也没有权力去抓人。”
“抓人?”意料之外的,对面的男子忽地笑了出来,然后他摇了摇头,声音骤然冰冷,“我可不是去抓人的,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