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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十二章 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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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有“出口”字样的石碑不止一个,先是在瀑水边上,之后被刻在树干、还有不远处的山崖下、小溪旁……石碑越来越多,三人只觉疲累,眼看太阳快下山了,兜兜转转,仍找不到出山的路。
这时才隐觉不妥,欲沿来时的路走回去,可石碑却统统消失了,不但如此,退回去的景致也跟来时大不相同。
仇雪本来想,就算是条错的路子,也可循水流走回去的,哪知竟会有这样的死路。
任离云不死心,见有条小溪,便顺着它流动的方向走,可最终又绕回到原点。叹道:“果真被骗了。”复又不解道:“他为何要骗我们?常欢说过,天易门内,就只有姓鲁的一家木匠是好人……难道不是他?”
仇雪才知他与常欢也是相识的,默默回想一阵,道:“倘若常公子的话不错,那必定是他孙女有古怪。”沈飞细想去,如梦初醒:“对呀!指点咱们走这条路的并非鲁老伯而是她,我总觉得,鲁老伯像是……像是……”仇雪接道:“像是被她要挟着……”沈飞连连点头:“对!对!”
任离云侧过头看,见贺仙唇上微微发紫,想来那寒毒在她体内又更深了些,此时出路不明,甚是心焦,道:“要是常欢在就好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在喊贺仙的名字,过了片刻,又听见这人改叫道:“云师兄!小飞!你们在哪儿?”
任离云登时一喜:“我没听错吧,好像真的是常欢?”沈飞也喜道:“没没没,我也听见他在喊!”说罢,又疑神疑鬼地道:“有这么巧的事儿?刚说到他,他就出现了?不会又是天易门弄的鬼把戏吧?”
仇雪听罢,也道:“谨慎些为好,都别出声,去看看再说。”
且道常欢,得张百忍前往少林寺相告,才得知贺仙和沈飞已从客栈逃了出去,这便匆匆下山。此前他与任离云就约定好,在嵩镇一家客栈内碰头,可惊闻松庭重伤,从开封一回来就直接上了嵩山,这时才得暇去瞧瞧任离云,可惜人不见了,只看见他留下的一封信。
常欢赶到肖岳家中,贺仙早已离去,他只好顺道入洛阳城找任离云,恰巧遇上几名受伤的五毒教弟子,一路上暗随窃听,才得悉贺仙和任离云竟都曾在蓝府出现,在蓝啸天手中抢走沈飞后,往南方去了。
这几名弟子,因受了点伤,行程稍缓,正好让常欢跟上,直到得伏牛山北部一带,打听到他几人入山后久久未出,立马赶去鲁氏家中打听,哪知竟迟了一步。
鲁氏将木山羊略加修理,常欢骑着它一路追赶,只可惜四人已入了“光阴绝路”,这地方,既然进来了,便无路可退。
任离云等人见常欢果真来了,如获救星,后经他这一说,均大受打击。
沈飞不禁焦急:“那怎么办?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一辈子……”常欢赶了一天的路,不免心气浮躁,又见贺仙中毒昏迷不醒,只觉沈飞便是始作俑者,抬棍直指他的脸:“你也知道怕了!当初叫你们留下等我,偏就不听!”
沈飞吓得身子一缩,不敢吭气。
任离云待常欢怒气稍平,问道:“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是吗?”常欢眼中略有迟疑,及后道:“对,这儿有个‘天易五绝阵’,闯得过就能出去。咱们人数也不少,有你跟仇雪在,胜算大,可我不知如何才能入阵,还有,入了阵,要费上好些天的功夫,如此一来……”瞧了眼贺仙的脸色,暗暗心忧。
转而问道:“她究竟中了什么毒?”
附近正好有个小山洞,挺爽洁,任离云将贺仙安置在内。
洞外,常欢得知来龙去脉,不禁皱眉:“这毒本属寒性,再加上蓝啸天打进去的内力,也是阴寒一路,寒上加寒,毒性只会更加剧烈……”他听得仇雪复述顾星儿的原话,竟是要让贺仙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这是何等痛楚!霎时心里急得火烧似的,却又束手无策。
沈飞又听了一遍顾星儿那话,愤恨道:“师姐要有个好歹,我这辈子就没她这个娘!”常欢骂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
沈飞不满道:“谁生在福中了?做她儿子才倒霉。”常欢厉目一扫:“你要不是她儿子,我非宰了你不可!倘若不是你,贺仙至于这么遭罪吗!”沈飞仍觉得自己没错,顶了两句,常欢怒不可遏,抡棍便打,沈飞吃痛躲闪,不留神被石头绊倒,提裤脚一瞧,只磨破了一点皮,却虚张声势大叫:“出血了!出血了!”
常欢有所收敛,嘴上仍不饶他。仇雪忽心念一闪,待他骂完消了气,上前道:“沈公子的血或许能给贺姑娘解毒,即便不能全清了,也可减轻痛楚……”常欢一听,甚喜:“你倒提醒了我!”匆匆转身走入山洞。
沈飞经仇雪这一说,也想起自己的血是可以解毒的,能帮上贺仙自然高兴,但他天生胆怯,最怕就是挨疼,心里七上八下,一阵推推搡搡走到洞口,又欲转身逃去。
仇雪把他硬拽了回来:“怕了?”见他脸色发白,忍不住道:“你堂堂一个男人,就不能有点儿出息?”两人年岁相当,她看不过沈飞如此懦弱。
沈飞是禁不得被人看扁的,立马挺起胸,叉腰应道:“谁……谁怕了!我不过想出去透一口气再进去。”大袖捋起,“爱割哪儿割哪儿,随你!”仇雪心道:对付你,就得用激将法……微笑道:“沈公子当真豪气。”抽出大刀。
沈飞吞了口唾液,腿抖得跟筛糠一样:“就不能换把小一些的……”眼看刀口逼近,慌忙紧闭双目,却听任离云冲他们喊:“不必了。”
两人齐刷刷望进去,只见常欢已在手上割出一道口子,自吸了一阵鲜血,之后,嘴对嘴地哺喂给贺仙。
任离云见他如此,心头忽有说不清的复杂滋味,默然走出洞外透气。
沈飞心里也是酸酸的,愤然道:“哼!他分明是趁虚而入,想轻薄我师姐!”仇雪把大刀递上:“那你用你的血,喂贺姑娘喝。”沈飞想拿,却又缩回手,哼了一声“眼不见为干净!”,溜了。
过得片刻,见常欢停下,仇雪忙递上金创药和帕子,正巧常欢也掏了一瓶出来,看她一眼后,接过,把自己的塞回去,笑道:“有劳仇姑娘。”顿了一顿,问道:“你怎知小飞的血能解毒?”
仇雪蹲下身替他上药包扎,边回道:“记得黑骑大人跟我说过,顾家人的血能解百毒,他也用自己的血救过我一命……如今他不在,仇雪一切听从常公子号令。”
常欢擦去嘴边血迹,点头称好,又道:“这一路,劳你费心了。”他早从五毒教弟子处打听到,仇雪尽心护送贺仙和沈飞一事,心中感激。
仇雪忙道:“不敢,这是属下份内之事,更何况,贺姑娘对属下也有救命之恩。”便将贺仙在蓝府相救诸事说出。
这时,沈飞突然跑了进来,常欢不耐地问:“你来干嘛?”沈飞冲他一笑,说道:“我来看看师姐有没醒,她要是醒了,第一眼想看到的人铁定是我。”
过了不久,贺仙悠悠醒转,许是忆起昏迷以前,被追捕的情景,惊得一坐而起,叫道:“阿飞!你在哪儿?”沈飞忙答应一声,在她身旁坐下,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
常欢气极,拾回木棍,拂袖而去。
出了山洞,见任离云坐到正对洞口的一块大石上,走去将一直绑在后背的东西解开,扔还给他后,在一旁坐下,拿水囊出来漱口。
任离云打开裹布一瞧,竟是他那把被少林寺收去的古琴!即刻将琴搁放到两膝,调好宫,商,角,徵,羽后,拨弄起琴弦来。
琴声在林间悠然飘散,明媚而流畅,有如春风拂面一般。常欢心境亦随琴声平静不少,与任离云说道:“怎么还有这闲情逸致,你就不怕?”这天易五绝阵,至今无人能过,入了阵便是九死一生。他不敢直言,也是怕吓着了沈飞他们。
任离云却早听说过其中的凶险,依旧抚琴不绝:“有你在,我还怕什么。”眼望清幽之景,耳听溪水潺潺,笑道:“大不了在这儿呆一辈子,挺好的。”
常欢看了看四周:只有山和树,人烟荒无,鸟兽皆绝,真瞧不出有啥好的,唯一的长处是,身后有条溪河,不至于渴死……眉头愈发紧蹙:“你倒是心宽。”
无意望进洞内,见沈飞正拉着贺仙谈话,状甚亲密,不由得冷哼一声。
任离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停下抚弦的长指,笑问:“吃醋了?”常欢不答,移了移身子,背对洞口。
任离云忽就想起那天对沈飞是否玄武身份的猜测,喃喃说道:“他们两个,怕是真的有宿世姻缘……”常欢立马转头看他:“宿世姻缘?我呸!你好好想想,要也是我有,哪轮得上他!”说话声有些大,站在老远的仇雪也朝他看来。
任离云听他这般说,不由愣住,寻思道:这算起来,他是最早遇上四妹的人,缘分不可谓不深,如今就只剩得大哥和五弟没有下落,莫非他……他竟是……
常欢见他不语,忍不住问:“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任离云回神,转而问道:“你是何时认出贺师妹就是神农谷的冰仙?”
只听常欢道:“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认出来了,她跟列神医那幅画像一模一样……”说罢,愣然出神。任离云这才恍然:原来还有幅画像,难怪。
常欢似乎有些疲累,躺到草坪上,回忆两人相遇种种,述道:“在洛阳城,有闲杂人在旁,再说,相貌相似也是有的,我不怎么有把握,打算引她去卢庄问个明白,当时就想,揭了面具她必定能认得我,可哪知道……后来我不死心,回去后,逮着机会,从小飞那儿套话。果然是她!
我当时乐疯了!可后来,才听见她说,她把过往的一切都忘了。也对,她在冰里睡了这么多年,也不足为奇,要是能想得起,早就飞走了……”
任离云只觉这人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似的,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全是废话,忍不住打断道:“你明知她忘了,怎不去说清楚?”常欢有些烦躁:“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说了你也帮不上忙,如今瞒得一阵是一阵。”看一眼洞内,悄声道:“别跟她说。”
任离云直言道:“晚了。”常欢怔了一怔,立马跳起:“你……你都跟她说了?”任离云“嗯”了一声,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焦急。
常欢发了一阵呆,又急急坐到他身旁,悄声问:“那她……她有说过想回神农谷看看吗?”任离云微微颔首:“我们这一路本就是要往神农谷去的,怎么了?”
常欢口里念念不绝:“完了……完了……”颓然趴在石上。
任离云见他急得上窜下跳都不肯道出缘由,也懒得费功夫琢磨了。
复又抚上琴弦,弹奏起来。琴声初时迷迷蒙蒙,后如香气渐渐飘溢四散,柔婉温和,情意绵长。
几年前,常欢学成奇门遁甲之术,得以重返神农谷山洞相见贺仙。
早听常欢说过有这么一位冰仙,他很好奇,也跟着去了。
甫一走近冰棺,冰内的人便开始哼唱,声音轻灵如羽,温婉动人,美妙之极。
他没刻意去记住每一个音,天籁般的美妙直透心底,此后每每温寻涵咏,弹奏此曲,似乎都能看见她的音容笑貌,一时穿林渡水,一时在云中飞舞,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似的。
琴声蓦然中断。
贺仙不知何时驻足眼前,如一株绽放中的凤仙花,明艳可照人。
见众人向她看来,两颊微现红晕:“我……我先去漱个口。”说罢,跑开了。常欢喊了她一声,紧跟其后。
任离云重抚弦丝,反复弹着一个音,目光相随贺仙至小溪前。
沈飞从洞内走出,坐到石上,托着下巴,疑惑地“唉”了一声。仇雪这时走了过来,问道:“你为何叹气?”
沈飞道:“不是叹气,是觉得奇怪。我跟师姐说了常大哥给她喂血的事儿,她当时一听,明明很生气的,还咬牙切齿地说要找他算帐,可后来,听见琴声,突然就不生气了——这曲儿叫什么?怪好听的。”任离云住了抚弦的手指,却没有应他。
仇雪问道:“贺姑娘为何要生气?”任离云忽就开口:“是他根本没说实话。”
沈飞嘿嘿笑了一声,挪近几分,与他道:“我也是在帮你。常大哥那不过是想借机占点便宜,你可不同!为了师姐,连命都豁得出去!这番诚心诚意,师姐要是知道了,必定会选你,而不会选他。”
仇雪听了,也瞧向任离云:“他说得有理。”
任离云却淡淡地说:“我又不是青菜萝卜,等着给人挑来拣去……再说,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别无其它,以后再敢乱说,我决不饶你!”看向沈飞,眉宇间有些狠意。
沈飞本欲拉拢他,打击常欢,没成想被他一通抢白,讪讪的老大不是意思,改而挪到草地上坐。
仇雪在旁静观不语,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窃喜的笑。
贺仙行至溪边,见漱口之后的溪水带着血一般的腥红,有些吃惊。
困惑之间,常欢已走到身后来,贺仙回过头,凝视着他。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随着悠扬的琴声逐渐清晰,与常欢的真面目重合在一起。可她还是难以接受,尤其是,眼前这张碍眼的假面具。
常欢双目灼灼盯着她,好一阵后,才开口:“我早劝过你,好好留在客栈,如今这一走,搅得一团乱,谁还相信邪吟不在你们手里?”
贺仙不禁想起上回临走前沈飞说的那番话,难言的心绪再度困扰着她,心中愈发惶惶不安,这便冷冷回道:“我想走便走,为何非得听你的?”
常欢听得这话,心里霎时凉了半截。本以为,贺仙知悉了他俩朝夕相伴的往事后,会对他刮目相看。
贺仙气不带喘,紧接着问:“你一直不肯明言,你就是他,只因你害怕!怕我回到神农谷发现药膏的事儿对不对!”
默然片刻,常欢问道:“什么药膏?”
贺仙步步逼近:“你还敢装糊涂!追风师叔说了,神农谷那甁不留疤痕的药膏不见了,你敢说不是你偷的!”见常欢不语,又接着说:“你以为不肯承认,我就拿你没辙是吗?我这就去神农谷,找列神医问个明白!”
常欢听罢,眸光一闪,转身背对着贺仙,良久,回道:“是我偷的。不仅如此……沈师叔也是我刺伤的。”又道:“要是为这事儿去神农谷,我劝你,还是不必去了罢。”
贺仙听得愣住。她此前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内心异常焦急,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只等他一口否认,她师傅沈御风不是他杀的。
如今石头落地,结果却不是她心底所期待的,反而让她冷静下来,想道:他之前一直不肯承认,今儿个为何又这么痛快?
细细寻思一阵,疑云迭生:“你会使剑?还是个剑术高手?你学的明明只是奇门遁甲之术!”常欢笑了一声,道:“无论什么话,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不肯信,是吗?”
贺仙一时无话可说,只等他回答。过了半晌,才听他道:“那天我易容成肖舞风的模样,去套问你师傅,他很警觉,我一时来不及布阵,只好拿剑与他硬拼——大别山上,有一部太师父写的秘笈,我早烂熟于心,剑术刀术,我早就精通了。
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些传言吧?说我武功低微?呵呵,若果真如此,义父也不会收我做义子,我的功力,仅次于少林诸位师叔伯,就连自华师兄,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贺仙攥紧双拳,复又松开:“那你明知这是条绝路,为何偏要跟进来?”常欢忽然转身逼近:“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我!是我!以后不管逃到天涯海角,你都不要轻易放过我!”
贺仙半信半疑地瞅着他,想了一想,道:“你要有什么苦衷就直说,要是被我知道,你又在骗我,不管你是不是杀我师傅的人,我跟你,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常欢呆立片刻,冷不防扑了上去,吻上贺仙的唇。
贺仙万没料得这厮竟如此猖狂。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奈何就是挣脱不得。她哪里知道,常欢这回是卯足了劲亲上来的,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十足的怒意,如同一只被逼上绝路的狼,在她唇上厮磨啃咬。过没多久,一阵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最后也不知是任离云和沈飞把常欢拉开,还是贺仙自己挣脱出去,到两人再看见对方之时,模样都有些狼狈,贺仙擦了擦隐隐作痛的嘴角,看看一旁的人,不禁羞恨交加,怒道:“我就算使不出‘燕门腿法’,也不容你这般肆意轻薄!”
任离云忙替常欢辩护:“他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常欢却直勾勾地看着她:“谁说不是!早在旧殿,你昏过去那会儿,老子就亲过你了,如今又不是头一回,你也犯不着这么……”任离云眉头一拧,不待其说完,抓起背心就往溪河里扔去。
贺仙脸上由红变紫,由紫变黑,一气之下,冲上前抽出任离云的佩剑,要往这卑鄙无耻的人身上招呼过去!
沈飞虽对常欢不满,可毕竟两人是表亲血缘,关键时刻,也分得出轻重。赶忙拉住贺仙,劝道:“快把剑放下吧,这流氓轻薄于你是他不对,口出狂言也是他不对,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些就把他杀了呀,他罪不至死。”
贺仙一听,更是恨怒不已,冲口便道:“他就是该死!你可知道,他杀了……”常欢抢先一步道:“杀了我,你们谁都别指望能活着出去!天易门的五绝阵,必须用奇门遁甲术破解……”
溪水的凉意令他渐渐清醒,方才之事,恍若一梦,缓缓走上岸边,行至剑锋前。
“今儿个要不是在伏牛山,你大可杀了我,可是眼下,只有我才能破解那五绝阵。你也不想小飞在这儿丢了性命吧?”沈飞也在旁低声相劝:“他说得对。师姐,来日方长啊,姑且放过他吧。”贺仙心中犹未解恨,硬是不肯把剑松开。
僵持之间,任离云走上前,道:“你就念在,他方才用自己的血为你解毒,就饶过他这一回吧。”说罢,拉起一截常欢的袖子。贺仙看他手腕高处缠满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条,殷红的血迹隐隐可见,不由一怔,转而问沈飞:“你说的解药是他的血?”沈飞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点头。
贺仙气息渐平,将长剑归还。沈飞见事已平息,心虚先跑了。任离云稍迟一步,临走前悄声斥责常欢:“有你这么表示心意的吗?又不是强盗土匪……跟师妹道个歉,好好说话!”
贺仙可不想留下与这人单独相处,欲随任离云走开,可走到哪儿,常欢都挡着去路,推搡之下,触及伤口,痛得直吸气。贺仙有些心软,不由停下步子,又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忍下这口恶气,冷冷一瞥:“有话快说,说完我就走。”
常欢嘴角噙笑,迎着她痛恨的目光,打商量道:“你是急着想跟小飞和云师兄说会儿话,是吗?”贺仙以为他要说些赔罪的话,哪知却被他说破了心思,当即冷笑,道:“是又怎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常欢走近几步,道:“要想平安出去,就别节外生枝了,在这节骨眼上,咱们只有齐心合力,才有一线生机……”见贺仙盯着他,咬唇不语,虽然生气,但容色娇美,望之生怜,心底忽升起一股柔情,道:“除非,你想一辈子呆在这儿,为我生儿育女……嗯,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