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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三章 玄机 ...


  •   早些时候,箫自华制了一批解毒药丸,当初也是替大伙儿备着,以防万一,庆幸的是这么久一直没用上,可药丸过了限期就会失效,眼看着它们即将被弃用,心中很是不舍。

      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他岂能不乐!目送常欢离去后出来,恰巧与贺仙碰上。

      两人一路走回客房,贺仙乘机问起那瓶药粉,原来正如常欢所言,是箫自华给他配的,提及此事,箫自华心中不无忧虑:“他这一年多也不知怎么了,整日里心事重重,一夜下来,竟睡不足半个时辰……给他配这药,也是不得已,如今分量加得是越来越重,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贺仙回想昨夜,他哪里像是睡不好的人?

      此时,忽见觉善跌跌撞撞地从客堂那处出来。与箫自华一照面,立马跑上前,神情激动地做了一通手势,随后泪眼汪汪地走了。

      箫自华沉下脸,直奔软禁任离云的房舍。贺仙瞧不懂手语,不知觉善为何如此惊慌,也好奇地跟着去了。

      巡逻的武僧正恰好到别处去。客堂之外,也无人看守。

      任离云掩上门,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很是满意,正准备脱衣沐浴,哪知大门突然被撞开。

      来人正是箫自华。

      箫自华夺门而入,只见大木桶之后,放有一只小炉,炉上搁着铫子,铫子里的水烧得热气腾腾,几只翅膀受伤的小山雀就在不远,被细绳捆住了脚,不时微弱地叫两声。

      任离云冷冷地看向他:“少林寺的人,还真懂礼数。”箫自华脸上也罩了一层严霜,责道:“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杀生!”进去将那几只山雀取了出来。

      说起来,任离云还真有些冤。他足不能出户,正觉得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和尚,又是个一声也不吱的,忽就起了作弄之心,说要在此煮水杀鸟,吃上一顿野味,又教他如何拔净羽毛、取出内脏……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吓跑了。

      铫子里烧的热水,是备了沐浴之用。至于那些山雀,不知死活地飞到窗前来,引亢高歌,他实在忍无可忍,遂放出银线,打伤它们的翅膀,让它们乖乖闭嘴。

      任离云也懒得跟他解释,脱去一件外衣,见他怒目相视,仍不肯离开,揶揄道:“想留下来伺侯我吗?”箫自华气得脸色铁青,一时无语。

      贺仙这时也瞧见了山雀,揪心不已——她在泰山那时终日与雀为伴,这些小家伙,就如同她的亲人一般,此刻见它们受了伤,不禁看向那罪魁祸首,眼神极为不悦。

      任离云乍见贺仙,眼神登时一变,问箫自华道:“少林寺能让女子进来留宿?”贺仙登时心慌不已。

      箫自华却琢磨不透他这话的用意,回道:“不能。”

      任离云嘴角噙着笑:“哦?昨儿有个姑娘跑进来睡了一夜,没人拦着。”

      原来在开封城,两人初见时,挨得很近,任离云已有些疑心,之后贺仙落水,衣衫尽湿,他留神看去,终于证实了心中猜想。

      箫自华只觉他笑容诡异,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略一皱眉:“别信口开河,你倒是说说看,那姑娘长什么样儿?”

      任离云眼瞅着神情慌乱的贺仙:“要说那模样……怪好看的。她如今就在屋里。”这一刹那,贺仙以为他要揭穿自己,手心冒汗。

      哪料任离云收回目光,将铫子里的热水倒入桶内,一边说道:“还看不出来?说的就是我。两位大哥,请回避。”他一笑也不笑,说得煞有介事。

      箫自华哪知这话里的玄机,只觉他言行乖张,不欲多留,转身便走。贺仙却一时愣住,想:该不会他也是女扮男装的吧……

      任离云若无旁人地解开衣带,襟口大敞。这一看就是男人的胸膛。贺仙才知想岔了,慌得赶紧闭眼。

      片刻,只听得“扑通”一声响,铫子跌入水中,贺仙睁开眼。这一刻,任离云正凝视着她,兀自喃喃言道:“难怪……难怪眼熟,原来你就是冰里的……冰里的……”

      箫自华才发现贺仙没跟上他,回头一看,任离云突然神情大异,正一步步靠近贺仙!立马抢前一步,将贺仙拉出门外。

      这时,巡逻的人路经此地,见有异样,即刻奔来。任离云本想跟贺仙说话,无奈被人堵了回去。

      贺仙一路走,不时回望,总觉得任离云会如此,决非无缘无故,不过一时半会儿,她也参透不得。

      箫自华见她默然不语,只道是被那怪人吓着了,温言安慰了几句,又道:“我得带这几只小东西回屋去疗伤,然后拿去后山养着,等翅膀好了再放它们走。”贺仙此前听智明说过,箫自华擅长医术,只没想到他连山雀都能治,也要跟着去看一看。

      来到箫自华住的屋,一入门就看见有几个放药瓶的木架,架上琳琅满目,屋外还搁着几只熬药用的炉子。箫自华替山雀包扎了一番,随后便与贺仙一道往后山去。

      两人边走边谈,甚是投契。不经不觉已到了少林后山。

      此时已入秋了,放眼望去,远处高坡上层林尽染,煞是好看。正对后山门三四十丈远,还真有个药庐,庐后种了几根细竹,再往远一些,杂树由极疏阔到密密集集,已是一片茂密树林。

      贺仙正问起箫自华医术的来源,就听他说,从小在一个叫神农谷的地方长大,医术也是在神农谷学来的。神农氏贺仙知道,可神农谷还是头一回听说,正当要细问。

      忽就听见药庐里一声暴喝:“什么人!”紧接着,一个黑漆的身影撞破庐顶,跳了上去。

      贺仙定睛一瞧,这人头戴黑纱帷帽,一身黑衣,就连斗篷也是黑的,像极了轩辕蛛衣。

      一个身形健硕的和尚从药庐跑了出来,正是智严。倾刻间,不远处的树林丛中,突然钻出十数个武僧来。

      黑衣人跳下来,见他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不去对付智严和尚一人,竟向那群武僧冲过去。一边跑一边脱去帷帽,朝他们用力一掷!

      谁也没料到帽沿会骤然生出许多利刃,幸亏武僧们均手持木棍,手忙脚乱地躲过这锋芒。

      帽子打了一个转,又飞回黑衣人手中,众人见她用手去接,均是一愣。轩辕蛛衣趁此时冲入了树林中,智严急叫道:“围上去!”

      话音刚落,轩辕蛛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向一棵大树,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智严跑了过去,道:“她那是障眼法,快搜!”

      箫自华与贺仙赶至,也加入其中。

      轩辕蛛衣是何其的狡猾,不时现身,出来露一阵脸,就又隐遁起来,耍得众人团团转。

      过了好半晌,突然,从一棵老树上,飞出一团黑影,如离弦之箭掠闪而过。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被它吸引住,均大喊着朝那方向奔去。

      贺仙也跟着跑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那棵老树上,发出几声极轻的笑来。猛然转身一看,黑衣人竟是轩辕蛛衣!此刻脱去帷帽,站在高处的枝干上。

      贺仙耳朵异常灵敏,这时看准了她的落脚之处,骤然飞身上树!

      轩辕蛛衣万没料到少林寺竟有懂轻功的高手,慌忙掷出帽子,帽沿寒光迫近,贺仙旋身避过,最终站稳在枝上,回眼再看时,轩辕蛛衣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往树下看去,落在地上的,仅有一顶帷帽而已。

      贺仙想了想,再飞到别的树上去,四处察看,细听动静,仍无发现——此时轩辕蛛衣已有了提防,自然隐得更深了。

      听见有人折返回来的脚步声,贺仙从树顶飞落,不消说,他们被轩辕蛛衣用一件黑衣引开,无功而返。

      贺仙将帽子拾起,暗下说了方才的情形,箫自华不禁跌足叹息:中计了!

      众人听说那黑衣人原来没走,费了好大力气爬上树去,却与贺仙那般,一无所获。

      智严仍不死心,令之前巡逻的武僧到更远处细细搜寻,自己则回到药庐前,与箫自华说起此前发现黑衣人的经过。

      原来在清晨时分,得了常欢指点,他多分派了些人手,在后山一带走动。

      过了不久,果真有些异样:一道疑幻疑真的身影,自树丛中走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药庐前——药庐原是箫自华用来炼制新药的,草药有多,他便顺道收养一些受伤的小动物,替它们治疗。门外也没加锁,自是谁也能溜进去。

      智严暗下叫人设好埋伏,自己则亲身入内察看,无意中发现破绽,这才将隐遁至深的黑衣人给逼了出来。

      他早派了人通知方丈,不一会儿,松庭赶至。这时,一阵马蹄声也由远而近。

      后山门正朝太室山一带,从这处回来,不必绕弯子。常欢策马渐近,看到他们聚集在此,颇感意外,提缰下马相问。

      智严见了他,大略说了黑衣人之事,心中只道是常欢神机妙算,那离云公子竟真的来了帮手!

      松庭手拿帷帽,不禁皱眉:“这必定是天易门的隐遁之术,不知他们为何会到此……”常欢在旁惊呼一声,道:“御剑门药库底下给人挖了个地道,该不会也是天易门干的吧!”之后便将御剑门昨夜遇袭及发现地道一事告之众人。

      松庭横他一眼,问:“昨夜去的时候,你骑的可是一匹上好的白马,今儿个怎么就换了?”常欢顿了顿,跌足道:“那马自个儿跑了去,我抓不回,这一匹可不能再丢了。”边说边爬回马背上,扬鞭而去。

      箫自华知道话里有乾坤,在一旁忍着笑。贺仙、智严二人,却是摸不着头脑。

      常欢将马放回马厩,硬着头皮回到后山,见智严已经不在了,箫自华与贺仙又进了药庐,这才走上前告之松庭,御剑门索要的那笔钱已两清了。

      松庭站在药庐后,抚摸那几根细竹,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得悉此事已了,也不细问,告诫常欢两句,便走了开去。

      常欢如蒙大赦,拐进药庐来找贺仙,刚到门前就听箫自华惊问:“那人是轩辕蛛衣?你没看错?”贺仙道:“错不了,前两天我还在山下撞见她,抓着一位小兄弟问谜语,那小兄弟机灵得很,使计逃脱了,像是叫……叫张百忍的。”箫自华听罢,摇头:“我不认识。”

      常欢陷入沉思中,直到被两人叫唤,才回过神来。上前问:“你们方才也在?轩辕蛛衣到底是如何逃脱的?快告诉我!”

      贺仙领着常欢走到老树跟前。

      这棵老树,高度与附近的松柏相齐,然而树干异常粗壮,五六个人拉着手仍抱它不住。常欢疑惑:别的树都在身后,它就如一位领兵的将军,出尽风头,如此一来,岂不更容易惹人注意,轩辕蛛衣为何偏偏要选在这棵树上落脚?

      听了贺仙的一番细述,眸子愈发地幽沉黑亮,带上一捆绳子,与贺仙上树去。

      两人站到适才轩辕蛛衣落脚之处。

      贺仙大为不解:“她不会轻功,为何如此轻易就上来了?”常欢道:“天易门有种叫‘耗子功’的,只需在鞋底和手套上做些功夫,是能爬上来的。”往树下看了一眼,又道:“早在你们不经意之时,她就上来了。看似轻易,实则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贺仙细细寻思……突然心念一动:她上树这么费劲,绝不会一眨眼的功夫就能下去的,除非……这便道出心中的猜测:“她那时根本没下去,只是用障眼法躲了起来?”

      常欢看着她,嘴角沁出笑意来:“你倒也不笨。她一直都在,只等你们疏于防范,之后才静静溜走。”话罢,已将麻绳一头牢牢绑到腰上,将另一头递给贺仙:“我得下去瞧一眼,替我拉稳了。”

      在高处的树干上寻了一阵,发现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孔洞,乍一看是实心的,可是伸指一戳,破绽就露出来了。常欢沿着同一高度细细摸索,就在与小孔对应的后方,树皮上隐隐透出一条细缝。

      常欢小心翼翼地将一大片树皮由下自上掀起,里头居然是空的!这树洞,仅容得下一个人。

      贺仙只觉心惊:“这是轩辕蛛衣挖的吗!”常欢道:“除了她,谁还有这个本事。”贺仙想起之前的情景,复又疑惑:“莫非她当时竟能瞒过我的眼,钻入这洞里来吗?”

      常欢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通,她自有她的办法。”折了根细长的枝条,将它伸进洞里试探了好一阵,之后才探身进去察看内壁,又从此前那小孔洞看出去。

      看罢,常欢微微一笑,将掉在洞里的帕子拾起——帕子深褐颜色,与树皮颜色极为相近,难怪不易被察觉。

      两人回到树下,常欢与松庭细说了情形后,又道:“帕子塞回去后,我在小孔外插了片树叶,叶面上抹了磷粉,在夜里也能瞧见——只要帕子被拉走,叶柄一松,树叶就会落下来,咱们就可以着手去捉她了。”

      松庭仰头看了一眼,道:“你这么笃定她会再来?”常欢道:“费那么多功夫挖个树洞,难道只为了看一看后山的门吗?”

      松庭沉吟片刻,点头:“此人无非是想看清咱们这一举一动,然后混进来……你这法子是好,可就怕她会察觉。”

      常欢笑道:“义父,轩辕蛛衣是奇门遁甲术的高手,想抓住她,怕是要碰一碰运气。我想,她若是从树林的方向过来,那小孔的位置,正好是看不见的……”

      松庭点了点头,朝不远处的药庐望了眼,双眉深锁,道:“也不知她为何要来……”

      常欢忙凑上前,在他耳旁一阵细语,松庭听罢,如释重负,又叹道:“他还是那般坚持,不肯来少林寺吗?”

      贺仙也不知说的谁,又见二人还有要事相谈,也便识趣地离开了。

      客房内,沈飞正聚精会神跟智明谈论着什么,听到有脚步声,赶紧将一件事物塞入襟内,见来者是贺仙,才松一口气。

      贺仙见这俩一惊一乍的,着实好笑,问道:“藏的什么东西?”

      沈飞掏出小竹筒,拧开盖子。贺仙瞧了眼里头的蟋蟀,道:“不就是你养的‘黑头将军’吗?干嘛神神秘秘的?”这只蟋蟀,沈飞一直带在身边,把它伺候得跟祖宗似的,她岂有不知之理。

      智明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啊,咱们寺内的规矩,不能玩这个。”贺仙这才了然。

      才谈了几句,觉善便送午膳来了,见了贺仙,忙打手语让智明替他问问,被抓的几只山雀是生是死,得知它们安置在后山,不禁大喜而去。

      觉善前脚刚走,常欢后脚便来。瞧见智明也在,想起昨夜之事,嬉皮笑脸地道:“你怎么还敢在这儿转悠啊!”

      智明一阵羞恼,昨晚被他吓跑后,想来想去,定是这小鬼自个儿杜撰的!轻哼一声,道:“是师傅让我在此照料沈小弟的,你呢,旧殿不用去了?”

      常欢一跳,坐到桌上:“这几日还真不必去了。”适才松庭也觉得轩辕蛛衣会再来,遂派他在药庐守候。

      智明一听,忙问他取回钥匙,想进旧殿抓蟋蟀去。常欢执意不肯,说道:“我那只‘黑头将军’是在旧殿外抓的,里头根本没有。”

      得知智明也想抓一只与沈飞的会上一会,竟肯答应把自己那只借出。

      智明和沈飞一阵雀跃,跟贺仙商量:“这人来人往的怎么能尽兴!你替咱们把把风。”

      常欢一笑:“她是要‘把风’,只可惜不在这儿。”

      原来常欢与松庭商议后,觉得派智严等人驻守,阵势太大,还不如让贺仙前去,轻轻巧巧的,轩辕蛛衣或许会放松警惕。可贺仙已跟她照过面,那一身白衣必得换了,改作俗家弟子打扮,从远处瞧,判若两人。

      常欢与贺仙返回后山时,才知箫自华也要留守,并已将药庐那些小动物全交托给了附近一家农户暂为照料。

      觉善也跟去忙活了一阵,归来后忧心忡忡,打手语问:它们不会被煮了吃吧?箫自华笑道:“不会的,这一家与我极熟,信得过。你要放心不下,这些天可以去看一看。”

      觉善露出笑脸,欢快地回寺去了。

      常欢看他走远,探问道:“它们也不碍事儿,为何要送走?”箫自华眉头一拧,默然走向庐后那几棵疏朗的竹子,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发一语。

      贺仙瞧他神色沉郁,一脸心事重重,上前问:“箫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箫自华一叹:“那时我刚来少林寺,师傅便与我种下了这些竹子,每年到清明时节,我都在此处上香祭拜祖先的,真没想到……”贺、常两人不由竖起耳朵等着。

      箫自华蓦然回神,微笑着说下去:“真没想到,几棵小小竹子,长得这么精神了。”搭上贺仙的肩膀,道:“走吧。”

      这一举动甚是刻意,常欢看在眼里,细察一阵,只觉竹子并无异样,倒是那地面……

      指着竹子下面的泥,叫道:“这儿好像刚被人翻动过!”贺仙立马奔过去细看:“对呀,莫非轩辕蛛衣来过了?”常欢道:“咱们往下一挖就知道了。”

      箫自华忙道:“别挖!”神情焦急地奔来,低声警告:“里头埋的全是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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