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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杜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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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身影,一先一后,在人群的惊呼叫骂声中穿街过巷,最终摆脱了拥挤吵闹,来到一组低矮的楼群附近,继续你追我赶。
楼区一片死寂,墙皮斑驳脱落,内砖裸露,壁上不时出现一个大红颜色的“拆”字。
旧楼密集,巷道极多,来往行人极稀少——风晓评估了一番四周的情况,望着与自己拉开好一段距离、仍不知疲倦向前奔跑的绿发小子,再低头瞥一眼没收的枪,随即端起,瞄准前方。
枪声没有如期而至,匆匆拆卸,竟无一颗子弹。突然很想念警局那把佩枪,恨其不能飞身前来相助。
这时,一阵如雷般轰鸣的车声,从身后传来,愈发的清晰刺耳。她灵机一动,停下追赶的脚步。
再说回那绿发小子,心里清楚得很:要是被抓,就只有一条死路,所以逃得比野狗还快。身后传来隆隆的声响,他回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那名女警正开着辆比赛级的摩托车,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绿发小子两腿发软,连摔带爬上了步级,嘴里问候着老天爷祖宗N代,走到平台后,以鼠辈的速度钻入宽窄不一的旧巷道里,绕过许多弯弯,仍旧摆脱不了身后噩梦般的车响,更糟糕的是,这地方他没来过,摸不准出口在哪儿。
风晓倒是来转过几回,可也占不了便宜,骑车动静太大,不时碰见那小子探出绿油油的脑袋,可一眨眼他就溜了,还真怕他无声无息逃了去。
留心观察一阵,加上以往对这里的印象,她渐渐开悟:巷道看似错综复杂,可要脱身离开,一些主干道是必经的。于是熄了火,在某个点藏起来。
过了不久,果然看见他从一个窄巷口悄悄探头,左望右望好一阵,终于肯迈出脚步,拐了个弯,跑进了主巷道。风晓暗中调好了车头,看准时机,就等他过了叉口上了道,立刻脚踏打火,雷轰电闪地追上去。
绿发小子受惊回头,耀眼的车灯吓得他快尿出来了,耳听张扬的轰鸣,差点摔了一跤。此时,他能选的只有前方那个昏暗未明、不知是墙根还是拐角的地方。
风晓眼也不眨,见他直奔向前方出口,那必定是往右拐的,不由加快车速。正当转角一瞬,有异样的吵闹声传来,车头刚转出去,就被一面会飞的“墙”,迎头压来。
她弃车一跃,纵身扑倒在前方的废物堆里。身后砰然一阵巨响,摩托车倒地外加玻璃破裂声,碎片飞溅,好几块小的落在她脖子上,有点扎人。
风晓在一片腥臭中爬起,那堆垃圾被先前的大雨滋润过,污黑粘稠的尘垢沾了她一身,脸颊也不能幸免。
一旁穿黑白条纹衫的年轻男人,正弯下身,扶起压在摩托车上的大画框。很不幸,那画的正面恰好朝下,娇薄的宣纸没了那层玻璃保护,被倒地后仍不停转动的车轮子碾摩得不忍卒睹。
风晓回想之前混乱的争吵声,猜想一定是那小子抢了这男人的画扔过来,好打断她的追捕。
这时天色已晚,朝大路前方望去,隐约还有绿发小子的黑影在远处晃动,急急过去扶起车子,对那男人讲了几句道歉的话,再掏出警员证:“我正忙着追捕要犯,如果你要投诉我,大可以去南区警局。”报上自己的姓名后,跨坐上车,脚踏打火,风一般地呼啸而去。
那男人初时怒气难平,端着冷冰冰的脸,听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直到最后,听见她报出的名字,神色一变,等看清她鬓角那一缕在微风中招摇的金色发丝,不禁笑了。可这时她人一闪,在眼前消失了。
他赶紧追上去,冲那摩托车屁股大喊:“风晓!喂!等一等啊是我……”
车没有停。那男人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放弃追赶,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渐渐融化在夜色中。
风晓最终没抓到那绿发小子,大叫倒霉。沿路返回把车还了,回家冲个澡,途经沈鲧家时,顺便把那几只盒饭带上——其中一盒,已被沈鲧吃了个干净。
她向顶头上司陈警官详细汇报了情况后,再仔细回想,那小混混的特征,除了有一头醒目的绿头发,还有一根缺了大半截的食指。陈警官得知后,要求她马上取消休假,并通知重案组全体人员今晚归队。
在两个星期前,区内有一家金铺遭到洗劫,犯没抓到,陈警官备受压力,现在听风晓说那私藏手枪的小子,居然跟其中一名劫匪一样,右手没了大半截食指,说什么也要把他揪出来。
陈警官领着风晓等人连夜展开调查,凭借装盒饭的袋子上印的店名,很快找到这家叫“龙虎凤”的餐馆。这么巧,那绿发小子正是近两个星期才突然前去光顾的。众警员到附近查问,一无所获,只好回到警局,再做另一番分析和布署。
进入会议厅,见有个座位空着。风晓才想起外出时,来来去去就他们九个人,忍不住问:“志玄去哪儿了?”陈警官没好气地道:“摔断了腿!”他两眼一直盯着那六只盒饭,黝黑的额间皱纹隐现,指端轻敲台面,疑惑道:“劫匪不是只有五个吗?怎么每天都要买六份盒饭?”
阿灵不假思索:“多出那盒是拜神用的吧,我家乡就有这习俗,吃饭前……”见陈警官面色不善,忙打住没说下去。风晓在一旁画着那小子手臂上的纹身,忽然自言自语:“多出来的那只,是凌彪的吧,假设这批枪就是他弄回来给那帮人的,但因为他是通缉犯,自然不便参与抢劫,等着风声过去,找机会跟同伙分了赃再走。嗯,大有可能!”
瞧着自己手下这帮“人才”,陈警官心中哀叹:一个心思机灵,但喜欢脚底抹油,每到紧要关头找机会请假开溜;一个身手敏捷,但行事莽撞,没头没脑;一个头脑和身手都出类拔萃,却整日想着去报仇,但凡与军火有一点点联系的案子,都一律把嫌疑犯假想成“火狼”凌彪——就不能再正常一点了么!再想想其余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哎哟,罢了罢了。
他强打精神,明确搜查的路线:往绿发小子逃跑的方向,暗地里展开调查,之后进行一轮具体的人手分派,最后提醒道:“给我听好了!这次的任务十分危险,明早的装备,除了佩枪,一定要穿上避弹服。”
众人解散。可眼看就要天亮,都懒得回去了,留在会议室里眯一会儿眼。
阿灵跳出座位,拉风晓到角落去,低声说:“你知道那姓江的腿是怎么断的吗?”风晓摇了摇头——她和江志玄就住两隔壁,同事兼死党,不过近段时间除了工作,却很少跟他碰面,也不知道瞎忙活什么,刚才听说他摔断腿,还打算电话过去慰问一番。
阿灵接着讲:“这小子最近老在我面前晃,古里古怪的,今儿一大早上山跑步,发现他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就反跟踪,很轻地拍了下他后背。他回头一看是我,就自己滚下山去了……”风晓听得愣住:江志玄,你以前不是三天两头地说自己跟阿灵不对盘吗?怎么还老跟着她?待想明白以后,差点没笑翻在地,心想:是该去“审问审问”他了!
开了手机,短信提示音接连不断,全是“神棍”发来的。大意是说,他参悟到了,明天日全食那一瞬间就是重现过去的契机,要她无论如何也得过去。
风晓心中衡量一番:这回搞不好还真能查出凌彪的下落,眼前的任务也很要紧,再说,沈鲧段数这么高,以后总有办法补救。
回复道:有任务,再说吧。之后又追补一条:近日恐怕不太平,出门当心。
发送之后,回想这话,说得也太神棍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