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此刻(HP）》加贝尔

72、Chapter seventy-two.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身后的水帘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身后的目光和声音。潺潺的流水声和虫鸣鸟叫替代了不安的安静，柔和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非利亚看了一眼斯科皮和自己相握的手指。
　　“这是不被允许的，斯科皮……”非利亚低声说。
　　“你说什么？”斯科皮问。
　　非利亚望着斯科皮，他在阳光里转过头来，似乎是忘记了松开自己的手。他侧脸的线条看上去干净而精致，蓝灰色的双瞳几乎算得上柔和。非利亚张了张口。
　　——牵着手走入圣杯幻境是不被允许的，除非两个人早已约定了同生共死。
　　“我是说，这只是个幻境。圣杯不在这里。”非利亚说。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斯科皮说。
　　他们仍然手牵着手。
　　面前是一条小溪，一旁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些大的超过一头狮子，有些小的只有他们的指甲那么大。这些石头的形态各异，排列凌乱但却非常和谐。溪水格外地清澈，就好像莹澈的天空。他们脚下是茂盛的青草，夹杂着些各色的小花，飞着些相互追逐的蝴蝶，有几只落到非利亚的头发和肩膀上。
　　“我们也许应该顺着溪水流动的方向去找。”斯科皮说。
　　“不。”非利亚说。
　　他朝小溪走去，扶着一块石头把手伸进清粼粼的溪水里，然后斜靠着那块石头坐了下来，把一条线条漂亮的腿稍稍地蜷曲起来，看上去非常惬意的样子。
　　斯科皮在原地看着，直到非利亚转头看来。
　　“你在干什么？”斯科皮问。
　　“过来。”非利亚说。
　　斯科皮顺从地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怎么了？”斯科皮问。
　　“我们没必要找，”非利亚说，“这里没有圣杯，不论我们走到圣杯幻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能找到它。”
　　“所以呢，我们就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吗？”斯科皮问。
　　“不行吗？”非利亚低声反问，抬起头望着斯科皮，稍稍地露出笑容。
　　斯科皮想起了乔治，每次撒娇的时候也是这样抬起头望着他。
　　“我们总得找到一个类似圣杯的东西……”斯科皮说，“不论它是不是。”
　　“为什么？”非利亚稍稍皱了皱眉，伸出手似乎是不经意地抓住斯科皮落在石头上的长袍下摆。
　　“这是比赛，非利亚。”斯科皮说。
　　非利亚叹了一口气，俯下身随手在坐着的石头下面的石缝里翻找。斯科皮看着他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头的杯子，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样子。
　　“这个行吗？”非利亚说，一边打量着手里的木杯，“看上去不错，挺古老的。”
　　“就这个破杯子一看就是……”斯科皮从非利亚手里接过杯子，正要开口嘲笑，但是木杯的出乎意料的重量打断了他。他看到被子上面的木纹，他不能说出这种木头的名字，但那一定来自非常久远的从前，上面还带着残损的年轮，“传说中的圣杯，是镶嵌着宝石的银质杯子。”
　　“谁知道呢，也许它就是个木杯。”非利亚说。
　　“你知道的，你见过圣杯。”斯科皮望着非利亚，低声说。
　　“我知道它就是个破旧的木杯。”非利亚笑起来，“我说它是谁敢说不是呢？”
　　斯科皮忍不住笑了，掸了掸长袍在石头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
　　“看来和救世主做搭档好处真是多的不可思议。”他说。
　　非利亚垂下眼帘看他，稍稍地收敛了笑容，但是唇角仍带着柔淡的微笑，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的阳光下落下毛茸茸的阴影，他的皮肤看上去格外的晶莹。
　　斯科皮别过了目光。
　　“其实我从没觉得我是个救世主，”非利亚低声说，“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不管是风魔法师，洛斐雅的王子，还是现在的非利亚波特，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只有在……”
　　他顿住了句子，抬起头望着遥远的地平线，溪流远去的地方。他的魔杖和那个破旧的木杯放在一起，他眼睛的颜色和莹澈的天空有一点相似，阳光爱抚着他的脸。他看上去并不忧伤，仍然带着些许笑意，骨节分明而线条漂亮的手指抚过石头的表面。
　　“在我的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我觉得哪怕就此消失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原本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很多事情都好像和我无关。”非利亚说，他转过身，目光落到斯科皮的手指，银色的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地流转着剔透的光芒，“只有在感觉到和你的牵系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真正地存在着。”
　　斯科皮觉得心口发痛，好像是浸在酸涩而甜蜜的液体里。他什么也没有说，装作不经意地偏过了头，低低地哼了一声。
　　非利亚叹了一口气。
　　“也许，也正因为这样……在别人都忘记我的时候，有一天，这个世界都遗忘了我的时候，你还会记得。”非利亚的声音温软，略带笑意，干净而柔和，“因为只有在你心里，我才是真正地存在过的。”
　　斯科皮没有抬起头去看非利亚的神情，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得到阳光的温度，他望着非利亚落在石头上的手指。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也就应该这样一同坐在阳光里面，并且哪怕就这样一直坐下去也没什么关系。
　　“就像是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境。”非利亚说，“只有你和我是真实的，斯科皮，对于我来说，只有你是真实的，在这里。”
　　*
　　“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散了？”罗恩问，“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赫敏没有理他，哈利也没有理他。
　　罗恩闭上了嘴，继续毫无意义地望着那个回复了安静的入口。
　　人们都在那里等待着，那目光里除却了期待还有一份对于圣杯的虔诚仰望。
　　“他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这几个孩子能找到圣杯吧？”罗恩问。
　　赫敏没有理他，哈利也没有理他，他们仍然安静地等待着。
　　“好吧。”罗恩说。
　　哈利抬起头，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就站在他们的对面，也是这样安静地在等待着。马尔福的高傲不允许他们露出对儿子的担忧，他们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德拉科抬起目光看了哈利一眼。
　　“珍妮，你是在担心吗？”玛格丽特问。
　　“我不知道。”珍妮低声说。
　　“哦，梅林保佑，”莉莉说，“如果是非利亚的话，一定能找到圣杯的，梅林保佑，他们……他们都要平安回来。他们会吗，萝丝？”
　　“我不知道。”萝丝低声说。
　　“你说他们会找到圣杯吗？”阿斯托利亚低声问，“毕竟斯科皮和非利亚在一起。”
　　“我不知道。”德拉科说。
　　德拉科想起斯科皮和非利亚一同查阅资料的照片，他想起斯科皮喊非利亚名字时的神色，他想起斯科皮望着非利亚的目光。斯科皮马尔福是他的儿子，他应该要保护斯科皮不受到伤害。但那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人能够逃得开这样的成长。这也许是他的命运闪躲不开，一生一世都无法逃离。就像是他自己一样。
　　——父亲，您并不讨厌波特先生，您爱他。
　　是宿命吧。实际上是一种宿命吧。为什么他和他的孩子都要陷入这种不切实际的爱恋里？明明知道站在对面的是个怎样的人，他们的眼里只有世界，是全世界。而他们爱恋的甚至不是那个优秀的漂亮的外壳，偏偏是那种真切温暖但是偏执的东西。以至于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就这样把自己的爱情逼入了狭窄的黑暗里，想起来疼痛不堪，却又舍不得忘记。不同的是哈利波特爱恨分明，而非利亚波特的情感却看不分明。德拉科想着，他和斯科皮，究竟是谁更不幸一点，又是谁更幸福一点呢？
　　*
　　“前面那是彩虹吗？”阿不思问。
　　“阿不思，快一点。”哈里斯说，“我们继续朝着夕阳落下的西边走。”
　　“我知道了啦。”阿不思说。
　　他们在草原的尽头停下来，那里有一处瀑布。水花飞溅开来，上面是郁郁葱葱的树丛。
　　“我们……我们是要爬上去吗？”阿不思问，张着嘴眨巴着眼睛盯着高处的落水，声音在瀑布的声音里显得有些模糊。
　　“笨蛋，你不会咒语吗？”哈里斯说。
　　“哦。”阿不思说，从长袍里摸索着他的魔杖，“用什么咒？”
　　“只要有用，什么咒都行。”哈里斯说，好笑地望着阿不思皱起眉思索。
　　阿不思想了一会儿，举起魔杖。
　　“哈里斯飞去！”阿不思喊道。
　　“哇啊，你这是干什么！”哈里斯摇晃了一下，正要开口质问，已经朝着瀑布飞跃过去，就这样被水花溅得湿透，眼看着他自己就要被瀑布冲下去，他咬咬牙抓住了一旁的石头，瀑布在他身边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吃力地朝上面爬了上去，低头去看目瞪口呆的阿不思。
　　“好厉害。”阿不思说。
　　“你要不要试试？”哈里斯滴着水，抹了一把脸上的头发，把下巴上不停滴落的水珠擦了擦，报复性地举起魔杖，“阿不思飞来！”
　　“哦，梅林呐不要啊——”阿不思挣扎了几下，然后闭上眼睛朝瀑布飞了过来，在水中拼命地举起魔杖，“盔甲护身！”
　　在他面前果然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水花从上面分开，但是他的速度却因此减慢了许多，眼看着根本到不了上面。
　　哈里斯看着阿不思咬了咬牙，情急之下居然朝着下面喊道“障碍重重”然后踩着一道道无形的厚幕狼狈不堪地爬了上来。
　　少年的黑色的头发被水浸湿贴在脸上，水珠在脸上不断淌落，纯粹的绿色的眼睛上面长长的睫毛也被粘在一起。他张着口不断地大口呼吸，伸出手臂抹去脸上的水迹。他勉强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清水，眨了几下眼睛，甩了甩头。
　　哈里斯无端地觉得他甚至有些可爱，就像是一边哀叫着撒娇一边百折不挠地想要爬上房顶的小猫一样。他忍不住摸了摸阿不思的头。
　　“还行吗？”
　　“还可以。”阿不思说。
　　“那我们走吧。”哈里斯说。
　　“等一等，我还没……”
　　哈里斯没等阿不思说完，拽起他的手臂就朝前面走去。
　　前方是美丽的丛林，树干上缠满了说不清名字的藤蔓，开着美丽的花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叶子间接着说不出名字的各种果实。
　　“这是哪儿？”阿不思问。
　　“我不知道，”哈里斯耸了耸肩，“走吧。”他笑着说。
　　“好吧。”阿不思说。
　　*
　　“梅林啊，那是彩虹吗？”凯瑟琳问。
　　他们正站在丛林的尽头，他们身旁是一处瀑布，水花飞溅。凯瑟琳的声音在瀑布的水声里听不太清晰。
　　在瀑布的下方是一片草原，与其说是草原，倒不如说是一片一片的花田，里面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朵，有无数的蜂鸟和蝴蝶在追逐飞舞。他们看到对面下沉的夕阳。
　　“我们知道方向了，那边是西边。”丹说。
　　“我们下去吗？”凯瑟琳问。
　　“朝前走吧。”丹转过头望着凯瑟琳。
　　他总是和哈里斯站在一起，以至于凯瑟琳经常只看见哈里斯而很少仔细地去看他。在夕阳微红的光芒下他的神情看上去显得非常柔和，但是侧脸的线条却仍然带些冷漠，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一点忧伤。
　　“藤蔓生长！”凯瑟琳喊道。
　　附近的藤蔓开始不断生长，凯瑟琳和丹各自抓住一根，平稳地落到了地面。
　　“你觉得奇怪吗？”凯瑟琳问，“那些向日葵的朝向都不一样。”
　　丹笑了起来，转过头望着凯瑟琳。
　　“在圣杯的传说里，每朵鲜花都有自己的太阳。”丹说。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凯瑟琳想着。
　　*
　　“哈利，非利亚和斯科皮会去找圣杯吗？”赫敏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哈利说，“如果是非利亚一个人，他会去的。”
　　“如果是斯科皮一个人，我想他也会去的。”赫敏说。
　　哈利想到那时候在炽烈的火焰上方，德拉科马尔福坐在自己的身后，他看到拉文克劳学院的冠冕，是伏地魔的一个魂器。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冲进烈火里。但是因为德拉科在身后，所以他犹豫了。但他后来还是去了，如果身后坐的是别人，他一定会放弃的，但是那个人是德拉科马尔福，所以即便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那个时候德拉科显得非常紧张，他质问他回去干什么，即便是他这样不情愿，哈利仍是想着，能和他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知道。”哈利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去找圣杯。”
　　“没有人能违逆圣杯的召唤。”罗恩插了一句，“我以前看过圣杯的传说，圣杯是可遇不可求的。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圣杯很神奇，现在觉得那大概是因为风魔法师。那些寻找圣杯的人，其实都是在寻找风魔法师，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圣杯的传说，却没有风……”
　　赫敏和哈利都转过头去望着罗恩。
　　“嗯？”正说到兴头上的罗恩不情愿地停下来问，“有什么不对的？”
　　“如果圣杯想要被找到，”哈利说，“也许它就会被找到的。”
　　“那是它自己的选择。”赫敏说，“非利亚也许……早就知道了。”
　　*
　　斯科皮没有说话。
　　非利亚安静下来，越发惬意地靠着石头，一手撩起清凌的溪水。和风吹起他额前柔软的栗发，他稍稍地眯起眼睛。
　　他们没有说话，但却并不觉得尴尬。斯科皮想着，即便不能找到圣杯，能和他在这样的幻境里一同坐在这里，能够这样看着他，实际上也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说

　　继续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