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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阿织&凌薇(十) ...


  •   此后阿织时常出门去玩,二太太本不许,但是阿织有林兆海娇惯着,谁也阻拦不了。
      于是林家又有传言,说是五太太总是出门私会男人,但碍于林家老爷太太的面子,只是私底下嚼舌根子,谁也不敢去跟老爷和二太太说。
      他们并没有猜错,但是如果他们得知阿织会的男人是林家大少爷,会怎么样?
      阿织从外面回来,招呼春玲给自己烧洗澡水。春玲使了个眼色,把阿织拉进屋:“太太,有人说二太太昨夜吓着了,染了风寒。”
      春玲一直是这样的贱嘴皮子,阿织在心底暗骂一句,笑眯眯地问:“怎么这一大家子,是个太太就能受惊?难不成有谁养了猫。”
      “不是猫,这回不是猫!”春玲连忙摇头,“老爷去问时,看门的强子说晚上好像真看见什么人了。老爷踹他一脚,质问他看见有人进来怎么不喊。强子支支吾吾地说,那人好像是已经死了的大少爷,他不敢出声。这时候二太太起来就给强子一个大耳瓜子,骂他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阿织呵呵笑了。怕是疑神疑鬼的是二太太吧,她心里想。
      二太太一病,林兆海好像苍老了许多。阿织去看望二太太,二少爷林耀狠狠地瞪着她,她自讨没趣,就去三太太那里聊天。
      “你这几天可消停点罢,不要再往外跑了。”三太太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前日我去看佩玉时,听见她在房里和老爷嚼舌根子。”
      “她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可不想被她影响了好兴致。”阿织抓了一把瓜子,自顾自地嗑起来。
      三太太推了她一下:“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佩玉说要找人跟踪你,看你都去什么地方厮混,老爷也是答应了的。你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我家这两个闺女说不准还得等着你帮我照顾呢!”
      “……”阿织细细地看了三太太一眼,颔首说,“我自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请三太太放心吧。”
      临走前,阿织转身问三太太:“之前总说黑猫怎么怎么的,这次出现了吗?”
      三太太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回答:“还真没听说。”
      “那么黑猫一说就是下人们瞎掰的了。”阿织点点头,朝三太太笑了。
      “姑且就这么认为吧,我是不信的。”三太太给阿织包了一大包的瓜子,递给她,“我煮的瓜子,味道和别的不一样,你拿去吃。”
      阿织兴高采烈地接了,回屋之后全拿给了春玲。春玲只是瞥了一眼,就收起来了。没几天,阿织发现那些瓜子全被倒在了房后的臭水沟里。
      她如今是谁也不信的,林灼的话最不靠谱,但她却将信将疑。
      真的像林灼所说,他就是先前的黑猫?她想,如果能把杀死大太太的凶手找出来的话,就没有黑猫不吉利这一说,那时候还说不定让她有信任林灼的理由。
      听三太太的意思,最近无论她去哪里都会有人跟踪。她也不躲,依旧时常出门去玩。不过不是去见林灼了,她总是去一些花鸟集市,后来实在无处可去,就去了寺庙。
      去寺庙应该是很正常的吧。阿织在佛前拜了拜,拿了签筒子学别人那么摇。有根签掉了出来,被一个和尚捡去了。
      “这……”和尚深吸一口气,低眉将竹签递回给阿织。
      “怎么了?这签如何解?”阿织拿过来,往上一看。大凶。“不必了。”她脸色苍白地笑笑,将签筒子递还给和尚。
      戏文里唱过,她多少懂一点,于是更加不敢多想。求人往布料店送了信,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恐怕会有劫难。
      回到林家也称病不出门,林兆海找医生看她,医生说她害了喜,要给林家添香火了。
      “这是好事儿。”林兆海喜形于色,“你好好养着吧,估计她们几个都会陆续来看你,想要什么尽管说,都是自家人。”
      最先闻风赶到的是三太太,她说她要着手给小孩儿做新衣裳了,这样那样的,引得阿织不时地发笑。
      “哎,佩玉这两天还病着,她让我给你送点补品来,我刚才一时高兴,忘了拿。”
      “叫下人直接送到我这里不就行了么,她倒是使唤你不嫌麻烦。”阿织躺在床上装出病弱的样子,心里暗笑二太太此时也不定是如何舒坦地装病呢。
      “听说四太太这两天病好了,我还未去看看,好歹姐妹一场,她在那黑咕隆咚的房子里呆了近两年,怪可怜的。”
      “就你这种瞎操心的最可怜,”阿织笑着骂她,“什么你都可怜,等哪一天有没有人可怜你!”
      三太太也不生气,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夜里的时候阿织起来,这次没喊春玲,她一个人又去看了四太太。
      她有她房子的钥匙,先敲了敲门,然后开了锁就走了进去。
      黑暗中四太太坐在墙角里冷冷一笑,仿佛等她很久了。
      “你真怀孕了?”四太太先开的口。
      “……”阿织没有回答,只在门口站着,怕四太太忽然发了病。
      “我不会害你,但是终有人会害你的。”
      “谁?”
      黑暗中四太太低下头,眼神凌厉地盯着她:“你总是会知道的,何必着急。”
      第二天林兆海就把四太太门上的锁收了起来,但是四太太始终都没有出屋,只有林兆海使人让她去吃饭的时候,她才出来和家里人坐在一起。但一直战战兢兢的,三太太的小女儿看着她好笑,叫三太太给打了。
      连续半个月平安无事,之间三太太送了阿织一身做工精细的戏服,阿织很喜欢,早上起来穿上戏服站在院子里唱上两句。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防河蟹)色几许?”[《牡丹亭》汤显祖]
      四太太走出房门来看她唱戏,抱着肩笑。
      嗓子还未痊愈,唱几句停一会儿。这一段唱下来,阿织已是满头大汗。
      “许久未练嗓子,让你见笑了。”她早发现了四太太。
      “我就说嘛,戏子就是戏子,不过一条贱命。”四太太冷笑着说她。
      阿织一愣,回她:“我是卖唱的,比不得人家卖身的。卖身的需要有儿子才能进得正派人家的家门,我出身正派,就不需要。”
      因为四太太先前就是窑子里的,阿织这几句话可谓是往狠里去骂了。但四太太却不生气,还是冷笑着说:“既然站在这大院里,谁不是卖进来的?
      阿织冷了脸,心里堵得慌,吃早饭时呛了一口。那时林兆海正问她是不是天刚亮时在院子里唱戏了,叫她以后不许再唱,免得失了林家的身份,让下人笑话。
      “你林家又怎么怎么厉害了,也不想想你儿子都是怎么死的!你林家救得回吗?我是个戏子,但我进了这个家门,就没什么更丢人的事了!”说完,阿织摔了碗筷就回屋了。
      饭桌上所有人都青白了脸色,唯有三太太给女儿夹了菜,笑着说:“别学她,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多吃点。”
      阿织在屋里躺了一上午,中午没人叫她去吃饭,下午的时候,春玲给她煮了一碗面条端回去,她正饿得慌,接过碗就吃了。
      她其实是一时赌气才说了那样的话,自从进了林家,她日益蛮横骄纵,口齿也越发伶俐,常常噎得人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幼时的修养全无了,但又怕让人欺负了去,就这么假装自己很厉害。
      一边吃一边想着,春玲已不知哪里去了。她放下碗哭了一会儿,才发觉嘴里的味道不对劲。
      林灼突然出现在后窗户那里,十分慌张地说:“你吃了吗?快吐掉,快吐掉!”
      此时吐已是晚了,阿织觉得自己嗓子火辣辣地疼,不知道碗里放了什么东西,她一边抠着喉咙,一边吐出血来。
      林家抢救得及时,阿织虽然极为伤心,但尚保住一条小命。
      嗓子完全溃烂,是再也不能唱了。腹中的孩子也没了,她趴在被窝里好几天,一声也发不出。
      有一天傍晚,几个长工把四太太送屋里撕扯出来,四太太疯了一样地叫喊,诅咒着林家,引得阿织从床上爬起来,爬到窗口去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林兆海和二太太、三太太都站在院子里,而四太太被下人们按在地上跪着,口中仍在咒骂着。林兆海一挥手,官家拿了什么东西灌进四太太嘴里,四太太依旧骂,林兆海就过去打她耳光。
      一个瘦削不堪的女人就那么被打晕了,口吐白沫抽搐起来。没一会儿安静不动了,许是死了。
      阿织从窗台上滑落,蹲到角落里止不住颤抖。
      一定不是四太太干的,一定不是她……那究竟是谁呢,谁这么心狠手辣?
      等下人们收拾好尸体,都已入夜了。阿织偷偷起来,准备要去四太太的屋子里找些线索,一开门却吓了一跳,原来林灼就站在门口发着呆。林灼看她开了门,顺势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轻声问她:“还疼不疼了?”
      没敢开灯,但是阿织摸着他脸上湿润的皮肤,知道他也是哭过很久。
      “四太太死了。”阿织叹了一口气。
      “是,我去她屋里看过。”林灼也是忐忐忑忑的,不能平静,“我找到了些线索,都是指向二姨娘的。特别是四太太说,二姨娘希望林耀继承家业,所以一直都极为恨我和四太太。”
      “可以确定了吗?是二太太做的?”
      “不,不能。”林灼悄声说,“但春玲是再逃不过了。我查出来她小的时候就给我娘下过毒,虽然不能肯定这次是谁指使的,但我确实亲眼看见当时厨房里只有春玲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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