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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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锻炼回来，韩靖扬一眼就认出了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子。不得不说，自己和她还真有缘，昨天她搬家的时候，自己正好开车路过；傍晚回来取文件时，又看到她提着酒店食盒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光是想想那会她蹙眉而笑的样子，韩靖扬就觉得很有意思，似乎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有趣。
助理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好洗完澡擦着头发。
“韩总住得还习惯吧？”
韩靖扬点了点头，简单地说了句“还行”，便问起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上午十点，您要和城建局的领导参观榴园，这是您回国那天就敲定的事情。”助理小刘连忙尽责地回答。
“好，知道了。”韩靖扬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突然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忙地在折回来。收了看向顾乔的视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小刘，我的车修得怎么样了？”
“我今早给维修店打过电话了，他们说车子已经烘好漆了，随时可以去取。您看，是我现在就帮您取回来开到公司还是——”
“让司机直接来接我吧，车子我回头自己去取。”说完，他扬起嘴角，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
其实，园林还是园林，好好的，没有起火。这真要起火了，估计也就真没她顾乔什么事了。
因为中途忘了拿手机，所以等顾乔来到榴园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林若谷像门神一样守在园林入口处。
“我的姑奶奶啊，您老人家可总算来了啊？”大概真的等了很久，林若谷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那么点疲态。
顾乔伸手理了理额头的碎发，快步走向阴凉处站定，看向她问道：“我来了，有什么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来不及了，你一边换衣服，我一边告诉你吧……”抓起顾乔的手，林若谷拉着她就冲向了园内。
虽说林若谷只是个经侦科的科员，可好歹也算是个人民警察，没等顾乔反应过来便把她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更衣室，然后言简意赅地直奔主题。
“所以说你这一大早让我赶过来并不是请我赏园子，而是让我穿着这青花布去做园林导游？”听完林若谷的解释，顾乔当即表示不可思议，并直接摇头表示拒绝。
“哎呦，乔乔啊，你最好了，你看要是你现在不帮忙，回头我舅肯定要我亲自上阵了……你知道的，我那点洋墨水，除了说个‘你好’、‘不客气’、‘再见’，其他的我都还给老师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见老外就哆嗦……”说着，林若谷可怜巴巴地就晃起了顾乔的手臂。
“乔乔啊，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又不是什么多大点事，对吧？”
“答应吧，答应吧，回头我请你吃中饭？”
“……”
经不住林若谷的软磨硬泡，顾乔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份差事。
“园林里不是应该有专门接待外宾的对外导游小姐吗？”整理着装的时候，顾乔问道。
“有啊，不过不巧，正好有事一个也不在。城建局的人也真奇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打电话来说上午有几个外国友人要来参观，让我舅舅好好准备。有这么叫人好好准备又不给准备时间的吗？”林若谷越说越气，“简直就是杀人一个措手不及么！”
“所以你就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啊？”接过她手里的导游手册，顾乔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一听这话，林若谷马上狗腿了换了语调，嬉笑起来，“当然不是啦！人家这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么。再说，讲英语对你来说还不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见顾乔开始翻阅景点介绍手册，林若谷便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先温习温习吧，一会外宾来了我叫你。另外……”她指了指顾乔的衣服，一本正紧地提醒：“这衣服是蓝地白印花布，不是什么青花布，一会可别介绍错了！”
“我叫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顾乔将手中的册子扬了扬，做了个欲扔出去的姿势，下一秒就看见林若谷飞快地把门关上了。
榴园的景点对顾乔来说并不陌生，她和林若谷打小就在里面捉迷藏，这一切的方便自然是得益于林若谷有个榴园主管的舅舅，徐建军。
所以，一开始自己就没打算真不帮忙，只是单纯地想惩罚一下林若谷而已，谁让她那天接机的时候“戏弄”自己，害她无端端的一天连闯两次祸……
思绪尚未展开，礼貌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顾小姐，客人一会就到了，您要是准备好了就和我一起到门口等吧？”
顾乔应了一声，合上导游手册。出门前，她习惯性地照了照镜子。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穿过如此江南风韵的水乡衣装。镜子中的自己在简单的蓝白二色映衬下，感觉有点陌生，不过那挽起的发髻到给她平添了几丝干练的感觉。
顺了顺刘海，顾乔走了出去。
五月的天踏着初夏的炽热，将大片的阳光懒懒地投向大地，也照得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顾乔毕恭毕敬地站了会，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绿叶丛中泛着光的那些亮点，微觉有丝丝困意袭来。
果然，起得太早了！
低头一看手表，居然已经十点十分。呵，好大的排场！
微微打了个哈欠，顾乔忍不住一阵腹诽。
视线再次从园林门口的那颗大树落到地面的时候，她终于在路面上看到了几辆减速驶来的车子。
“终于来了！”徐建军说了一声，快速就迎了上去。顾乔略微一愣，然后也紧跟了过去。
作为一个极具责任心的人，顾乔觉得自己做出了承诺就该好好地扮演一个导游小姐。可是，等她看清了车子里下来的人之后，她脸上堆起的亲切笑容顷刻间就僵硬了。
韩靖扬和城建局的副局长陆谦坐的是同一辆车。下车的前一秒，两人还就低碳环保聊得相当投机。可一下车，韩靖扬就发现陆谦的脸色有了小起伏。
“陆局？”韩靖扬礼貌性地叫了一声。
“噢，”陆谦急促地应了一声，仓惶回神，“这就是榴园。”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园林门口那几个醒目的字，可眼睛却仍旧停在门口之人身上，未曾移开。
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韩靖扬不禁兀自感慨，人与人之间兴许还真是存在缘分这种东西。
没等韩靖扬开口，徐建军的声音就传来了，“陆局啊，好久不见啊！想必身边这位就是那位外国友人了吧？”
转过身，徐建军看向韩靖扬，显得有点犹豫，可还是用蹩脚的英语说了一句“你好”。
“您好。”韩靖扬大方的伸出右手，用轻松的语调解释：“我确实刚从国外回来，不过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外国友人这一称号我实在是担不起。您可千万不能给我扣‘数典忘祖’的罪名！不信，您可以问问您身后的顾乔小姐。”
“对吧，顾小姐？”韩靖扬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问道。眼前的人一改那日长发飘逸的活泼造型，把头发都挽在了脑后，咋一眼还真没认出来。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这干练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韵。
“幸会，韩总。”顾乔微笑着示意，表情再自然不过，视线看向韩靖扬的时候，她也顺带扫了眼他身边的人——陆谦。此人一身熨帖的西装，精致的领带缀着亮白的衬衣，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青涩，透着成熟的同时，到也颇具几份领导的架势。
有些故人适合叙旧，而有些却令人生厌。
很不幸，陆谦是后者。
扬了扬嘴角，顾乔转身看向许建军，微微笑，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这摆明了就是一个误会，根本没有什么外宾！
本以为自己的表示已经很到位了，可许建军一开口，顾乔就知道他完完全全会错意了。
“几位里面请吧，下面的时间就交给我们顾小姐了。”
听完这话，顾乔扭头茫然地看了眼远处的假山——早知道就明示了！
……
秦恺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刚好讲解完最后一处景点，随行的人正各自散开，到处观赏。
“你那怎么这么吵？”
“在榴园呢，有事吗？我都累死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顾乔赶紧抱怨。
“我一会飞新加坡，大概要两周左右的样子会回来。”
“嗯。”低头踱着步子，顾乔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我爸我妈大概一周后会回来，到时候我让他们直接打电话找你，好吧？”
“好。”
秦恺又交代几句，顾乔便听见电话那头广播登机的声音，主动道了句“拜拜”就挂了电话。谁知她一回头，就看见陆谦站在自己的身后，着实被吓了一跳。看那架势，似乎站了不止一会，顾乔想估计自己八成的电话被他给听了去。
收了手机，她挤出一丝笑意，公式化地迎面问上去：“请问陆局有什么事吗？”
陆谦略微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和自己说话，明明刚才她还是一副很顺从乖巧的小女人模样，这会却突然……严肃起来了。
右手握拳紧了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一如往常：“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哦？”上扬了一个语调，顾乔略带吃惊偏头笑开，“我记得陆局是在城建局当差的吧，怎么，连海关的职责您也一同担了？看不出来，您这么一心为公啊！”
“我只是……”顾乔的话无异于在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陆谦当场被她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隔几年，本该有很多话要说，可临了却像棉絮一般堵在嗓子口，竟连第二句简单的问候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游客慢慢从景点里面走出来，半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问道：“你现在是在这里做导游小姐吗？那你的专业，你的设计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话说完，顾乔笑眯眯地又问：“如果是的话，难道您预备帮我换一份工作么，陆局？那么，您是以一个领导关心市民的立场呢，还是以一个前男友身份呢？”
顿了一会，没给陆谦接话的空挡，顾乔又开口，“其实大可不必了，陆谦，早在我出国前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不是么？而且，你不是清楚地调查过我的家世吗？对我这种人来说，因生活所迫而做导游小姐难道不也很正常吗？”
陆谦苦笑：“乔乔，你还在恨我，对吗？”
顾乔轻哼了一声：“我想我没有那么矫情，也没傻到会在记忆中不断地反刍旧伤痛，您要么是太低看了我，要么就是太高看您自己了！不论是那一种，很抱歉地告诉您，您似乎这次又看走眼了。”
陆谦又是一阵沉默，顾乔不耐，正要说话，他开了口，语气出乎意料得软：“我们就真的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了吗？”
“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了。”顾乔保持着脸上的冷笑，伸手指了指两人的衣着，“您不觉得我们现在的身份很不适合谈这个吗，陆、局？”最后的两个字，她故意把音咬得极重。像是提醒，却又像是讽刺。
被顾乔这么一说，陆谦朝左右一看，发现韩靖扬不近不远地正站在他的右后方，一时也不知两人的谈话内容他都听去了多少。
顾乔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挺逗的，活脱脱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画面。
“乔乔，刚才……那个电话是你男朋友吧？他……对你好吗？”抬步离开的时候，陆谦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当然。起码他可以对我几十年如一日。”反正两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了，顾乔自认对陆谦完全没什么好解释的。
结束游园的时间恰好是中午，顾乔换好衣服出来就接到了林若谷的电话。
“首先，我向天主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只是，我们队长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乔乔，要不你找家餐厅点餐，随后我过来埋单？”
“就知道你现在给我电话没好事。一个人在餐厅吃饭有什么意思？算了，你去忙吧，我直接打车回去了。”
计划是美好的，可现实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路口等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一辆空出租车，顾乔只得迈步走到公交站牌，心里估摸着幸亏昨天剩下的鲜菇汤放在了冰箱，不然今天的午饭还真不到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等公车永远是最无聊的事情，好在她出门的时候随后拿了一本《T+A》的建筑杂志。信手翻了还没几页，面前就忽然传来一个略微有点耳熟的声音。
“顾小姐，去哪，我送送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故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