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沉木

5、好你个小三

　　“好你个小三。怎么和本公子说话的，仔细你的腿。”来客气呼呼地拿起折扇，轻敲少女。
　　“公子，我这不是为你好。”粉衣少女嘟囔道，可耳边竟是男子的声音，“你这样哪像个太子。”
　　来客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眼中泛出山间清泉般的光泽，隐隐带笑，透出和煦的暖意。玉冠束发，一身墨色长袍衬得肤色雪白，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耀着华彩，仿佛是踏着骄阳逆光而来。绣满火红色云龙纹的袖口，随修长手指打开折扇而轻摇，负手问道：“三儿对本太子可还满意？”
　　“∙∙∙∙∙∙甚好。”“少女”拿出一方粉色手帕，狠擦额头。大热的天，为嘛刚觉冷飕飕的。
　　来客温柔地拿掉“少女”的手帕，浅笑着仔细轻拭“她”的额头，“三儿，我来。”
　　“爷，我是男人！”“少女”颤抖着怒吼。
　　“我当然知道，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来客继续温柔，“如果你不是我，的，三，儿，会有这待遇。”
　　“少女”手抖腿抖全身抖，面部极其抽搐，被这话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

　　来客对“少女”的表现很是满意，将粉帕塞回他手，微笑回身，注视迦陵，“我说，你怎还是这书生样，柳画的身子不好吗？我见过画像，真真的美人。”
　　“你将我这儿告诉的高炀。”迦陵并未回答。
　　来客嬉笑道：“我不是随口说了说你的本事。这次没成？”
　　“柳画被高苏合烧成了一把灰”迦陵道。
　　“怎会如此？到是可惜。”来客讶然，轻蹙眉头用手指敲着扇骨，“迦陵，这都快满三个月了，你自己也不操心。再没新的身体你∙∙∙∙∙∙”
　　“不劳太子殿下担心。”迦陵冷冷打断，“我答应帮你不假，但我也不是你用来拢络人的工具。”
　　来客定眸凝视眼前人，毫无遮拦地想望近迦陵灵魂：“你如此看我。”
　　迦陵不作声，回看来客。院落安静如斯，连风声都不曾惊起。
　　“舒翊，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盯着你，你可知你与一个术士走得如此亲近会有多少麻烦。你是太子。”迦陵深深看着他，沉声开口，“做好你该做的。”
　　泽国秘术凋零，术士极少，影响却极大，每个术士都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许多门阀世家对此讳莫如深。迦陵这样传奇术士，本就是他们关注的焦点。作为太子，舒翊更是他们的或珍宝或眼中钉，怎能随意将景阁告知他人。
　　“∙∙∙∙∙∙迦陵，你这是关心我呢。”舒翊忽地笑得一脸灿烂。
　　迦陵不语，舒翊继续傻笑：“不过我说，你还是快换个模样，这样子不适合你。”
　　“少女”与吃得心满意足的白白，沉默地观望这二人的一会儿风一会儿雨。
　　“爷，你∙∙∙∙∙∙你不会∙∙∙∙∙∙真的∙∙∙∙∙∙”“少女”十分惊恐地捂住了嘴。在他看来，舒翊和迦陵分明是在深情地四目相望，互诉衷肠。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白衣飘飘，一深情微笑，一个冷若冰霜。
　　爷真的喜欢男人？！
　　“少女”觉得自己真相了。
　　迦陵舒翊闻言侧头，“少女”在这二人如此默契的目光下再次惊恐，娇躯一震：“爷，您千万别打我的主意。”
　　∙∙∙∙∙∙
　　“那个，秦三。” 舒翊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怎么这样看得起自己。”
　　低头扭小手帕扭得正起劲的“少女”，抬眼。双手捧住胸口，俏脸由白转红，那是愤怒的红：“迦陵。你这个人妖！”
　　“∙∙∙∙∙∙”
　　“都是你，把爷害成这样，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到底是男是女你给个准话！”“少女”跺中脚，愤怒地咆哮，气势如虹的男高音久久回荡。
　　“秦三，我当年该把你直接阉了。”舒翊认真说到。
　　舒翊做太子十年，最后悔的就数这件事。当年舒翊被册封太子，身边的侍从除了宫女就只能是太监，秦三与舒翊自幼一处长大，秦一秦二都为报护舒翊而死，秦家只剩年幼的秦三与更年幼的秦四。舒翊舍不得秦三去做那太监，便让他扮成女子待在身边。好在秦三本就男生女相，看上去娇娇弱弱，比一般女子还美上三分，这些年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此时的舒翊份外痛恨自己的心软。
　　迦陵沉着脸，再次打量一番秦三：“你没镜子？”
　　“噗∙∙∙∙∙∙”一声闷响从白白身上传来，它咧咧嘴，微微抱赧，努力尝试着用手去捂屁股。
　　众人怔怔看着这一幕，舒翊随即哈哈大笑，秦三更是花枝乱坠，迦陵的轻甩长袖，大步走近浮生亭，再也不想理会。任他们两人一狐继续疯闹。
　　听着耳边的嬉笑打骂声，迦陵抬头望向阳光正好的天空，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浮生一世，有几时能这般纵情欢笑，红尘阡陌，有多少事是值得如此畅叙幽情。午后阳光撒向院中的，不多不少。透过树叶，投到迦陵白衣上的，不多不少。花轻摇曳，暗香扶疏,岁月静好。
　　舒翊无意间，便看到这样一幅喧嚣中透着寂静的画面。突然间，胸膛被无名的暖流填满，竟产生天荒地老的感觉。
　　多年后，舒翊曾无数次地回想到这幅画面。那时他已苍颜白发，依旧感到温暖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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