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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帝都赋 ...

  •   帝都赋

      曲记前尘陌。
      人初遇,登科春意,风云渐起。
      杨柳无依三更雨,妙语频频相对。
      劫难至,寒星闪烁。
      呓语痴痴应如我,红泪独泣青衫着。
      言未许,身何托?

      山阳浮影情依依。
      岑望远,孤影对月,伤心流落。
      亘古空濛君相忆,梦入青州别苑。
      遮不住,灵犀点点。
      经年多变霜打菊,从别后,相逢能几度。
      莫不是,前生欠?

      苍梧四十七年。

      又是一年春去冬来,寒阳高照,冬日的阳光如轻绸羽缎静静铺满帝都的每一个角落,皇宫内残枝疏影,挂满皑皑积雪,偶尔晓风吹落翩阡起舞,格外好看。

      御忻殿前,此次科举中榜之人早已恭候多时,一个个不是神色紧张地等待召见,便是陶醉在这宫殿的宏伟和壮丽中不可自拔。

      “上朝!”

      寒风带起阵阵凄凉,缓缓扑簌窗柩,内侍监沉稳尖细的声音静静迂回在偌大堂皇的宫殿,如冰窟一般。文武百官早已立于大殿中央,随着陆续进来的几名举子一起俯身撩袍跪拜圣上,待得帝允,方起身。

      “杜爱卿,朕昨晚连夜看了此次金科状元云予诺的文章,可谓行云流水,字字珠玉,颇有卿当年之风。杜卿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右侧前方一人微微侧了侧身站出行列,迈出一步,唇畔扬起温煦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躬身而语,“回皇上,云予诺之文意气骏爽,文风清焉;臣之文厚德犀利,文风荣焉,是以各有所长。臣以为,科举意在选才,不仅要看文风,更要看通经致用、治国之策。”

      “杜卿所言甚是,不过依朕来看,云予诺这个状元倒是当之无愧,他的文章见解独到,其中提到官员的考察与杜卿之前奏折中提到的如出一辙。”

      “这点臣在判卷之时也注意到了。臣之策略远不及云予诺的详细,云予诺高瞻远瞩,虽年少却有如此见地,日后必成为我大昭栋梁之材,臣要恭喜皇上觅得良才。”

      “杜卿自谦了,云予诺固然聪明但论才情远不足卿。朕想了很久,觉得此方法很适用,你的奏折朕准了!”

      “谢皇上。”语毕,抬眸,不经意间触上众举子当中回眸淡笑之人,身子微微一震,退回凌尚书的身后,垂眸不语。

      “方才那人就是吏部侍郎杜少卿,果真是儒雅不凡、文采造化与众不同,难怪入朝不到三年就做了这吏部侍郎一职,连皇上都分外赏识。”新科举子之中有人低声感慨道。

      “满腹才华不假,不过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

      “怎么?你们方才没瞧见嘛?他背影孱弱,似是自幼便体弱多病。这样的人,纵然学富五车,也免不了英年早逝。”

      “我也听说,这杜侍郎自幼体弱,虽有才学却极是高傲。去年的金科状元下朝之后于吏部遇见他,经其他官吏指点,侧身谨候,顶礼相迎。他倒好清冷如星的目光只在那个状元身上停了瞬间,颔首回了一礼,客套都不客套一声,便扬长去了。”

      “别说了,小心给他听了去,以后官场混的不尽人意。”旁边的举子小心翼翼提醒道。

      殿中流烛曳影,地面光洁如镜,亦块块皆三尺见方青拼砌无隙,凿地为莲,朵朵五茎连华。殿上之人目光一一掠过殿下容颜,听得方才杜少卿之言,似乎甚是满意,顿了片刻,方言:“好!云予诺何在?”

      新科举子之中有人款款而出,淡青色的织锦长衫,墨发半束玉冠,半垂肩侧,淡逸纤雅,唇畔噙著淡淡的笑意,略带玩世不恭之态,与杜少卿身上的儒雅恭谨淡漠截然相反。

      “微臣云予诺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群臣静默,个个屏气敛声,只拿眼睛觑着这个新科状元,忽然左侧首位传来一道清亮之声,打破沉寂,“哈哈.....我大昭真是人杰地灵,四年前出了个俊美无双的状元侍郎,今年这状元——杜侍郎,你看,和你当年想比,如何啊?”

      “古人论贤,无非是德行品性,今日诚王殿下以相貌而论,杜某深感不幸!”低沉的音线缓缓响起,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杜少卿,你不要不识抬举!”

      群臣哗然,众举子也是面面相觑,眼看朝堂之上一出闹剧即将上演,只听高殿之上一声道, “云卿,平身。”终是制止了对立的两人。

      那人似乎并未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温雅眸中一丝复杂隐没,别有深意偏望云予诺,笑语:“你的文章洋洋洒洒数万字,论官员考察之道更是合情合理,朕等了很久只有杜少卿一人提议,内容却不及你的详细。你是让朕觉得你确有才华还是故意要杜少卿出丑?”

      “回皇上,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敢直言而抒,大殿之上,临危不惧,神色自若,果然有几分能耐!”

      “皇上乃一届明君,微臣何惧之有。”

      “哦?”那人似乎对堂下之人有了兴趣,偏眸瞧望,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自皇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知人善任,兴水利以为民,修学堂以授业,行兵制以震边陲,四方因此不敢犯境,故我大昭得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如此明君,臣有何惧?”“好,云予诺晋正六品吏部主事,协助杜侍郎做好官员考察一事。”

      “微臣谢陛下隆恩。”云予诺俯身再三跪拜,起身,退回己位。回眸的霎那,迎上杜少卿唇边谧起一丝的浅笑,不知是喜是忧,只觉得那个杜少卿气如静兰,仿佛永远是隔着一层纱把持着全部,让人看不清他,却总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榜眼、探花、进士等交由吏部派遣。退朝!”

      帝都所有人的嘴中都能问出一个叫山阳的地方,玄武大街往东靠近镜湖的不远处有一处低矮瓦楞构成的院落,院落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散发着馥郁的酒香。整个帝都任何地方都能闻到这里发出的酒的芳醇,这就是闻名于整个帝都的山阳。

      低矮的院落在繁华的玄武大街之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面对大街的是一间草屋,草屋修葺整洁,嫣然秀气,古色悠悠,四个苍劲有力的篆字挂立在草屋的楹框之上——山阳酒垆。

      山阳不是帝都城中最大的酒坊,但是却是整个帝都最有名的酒坊。几个人进去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挑了一个靠窗的雅间落座,正对着门口落座的是一个身着淡青色织锦长衫的年轻人,他话不多,只四处打量着酒垆的景致,落眸处瞧见酒肆的伙计拿着一坛酒向对面走去,远远便闻到一阵清冽的酒香,凭着多年喝酒的经验,他知道方才那坛酒该是埋藏多年的佳酿。

      “看此处如此破败,怎么也想不到会有珍藏多年的好酒!”青衣人收回视线,笑叹道,“简约中透中淡雅,平凡中透着别致,这山阳酒垆的主人不简单。”

      “大人有所不知,这山阳酒垆可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酒肆,其吸引人的地方不仅仅是那些珍藏多年的佳酿,而是客人可以在此处酿酒。”

      “酿酒?自己酿?”

      “当然,这酒垆有个规矩,如果客人对这里的酒不满意,只要花上十两银子,便可自己动手酿酒。”

      “果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恰逢酒肆的伙计上来送酒,青衣人想起方才的闻到的酒香,不由叫住,“方才给对面送去的可是三十年的陈酿?”

      “这位客官你还真识货,正是小店藏了三十年的花雕。”

      “去,给我等取来一坛。”

      “哟,真是不巧,本店的规矩,每日只售十坛,今日一早就卖完了,客官还是先喝点别的,明日早些来。”伙计见众人对花雕起了兴趣,连忙堆笑着上前,趁机替自家招揽生意。“我们这儿的梨花春、西凤、茅台也是数一数二的佳酿。”

      “为何对面的人要就有?我们要就没了?”青衣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对面的竹帘上,满腹疑问。

      “就是啊,为什么我们要就没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一旁的蓝衣人指了指身边的青衣人道,

      “他可是去年皇上钦点的状元,当朝的吏部主事云予诺,云大人!怎么你们不会这么不给云大人面子吧?”

      “几位大人,你们有所不知,对面浮影居坐的是我们店的老主顾,听说也是当朝的高官,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不过此人每日定要在此饮上一坛花雕,那个雅间原本没有的,是后来我们掌柜专门为他备的。”

      “哦?”青衣男子云予诺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缓和,唇瓣勾起一丝隐隐的笑意,听了酒肆伙计的一番话,越发对对面的浮影居的人感到好奇。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独饮花雕?是豁达?是快意还是借酒消愁?虽未见其人,皆被乱其心。酒喝了一半,终是寻了一个借口出来,径自向对面的浮影居走去。

      浮影居的轩窗正对着镜湖,入夏,镜湖的莲花盛开,一朵朵擎在水面上,亭亭然。挑帘入内,馥郁芬芳的酒香瞬间扑鼻而来,走近,看见轩窗的桌案边,有一人提笔蘸墨,正挥毫作画,想来是画这莲花。那人画的很投入,竟是毫无察觉身后有人前来,三指微拢,手腕悬空,笔走龙蛇,姿态从容随意,开阖之间自有一派威仪风范。一袭白衣,好似那长白山终年不化的积雪,映衬著阳光闪烁生辉,绝尘超然。头发松松散在脑后,只在发尾绑了根带子。

      离得近了,那人也画完了,在身旁的盆里洗了手,接过随从递来的一块绢布,抹了两下,又将绢布丢在盆里。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云予诺,你怎么会在这里?”眼风自云予诺的面上掠过,回眸斜睨着一旁的仲轩,眸意深邃,似是探寻为何自己一无所知。

      “公子,云大人来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只是瞧着你在作画,未敢打扰。”

      “若非回首,怎的也想不到会是杜大人您。”云予诺的眸中亦是划过一丝惊讶,唇畔微勾,觑着桌案上那幅莲花,“想不到杜大人不仅学识渊博,还善丹青啊。”

      “予诺谬赞了,你此刻不来,我也要去寻你呢。前几日我已经和凌大人议过了,擢升你为考功司郎中。明日你便不必再去幽州,你的事我已吩咐别的主事去做了。”杜少卿抬手轻提一旁的酒坛,唇瓣勾扬,捻著袍袖便是添上八分满,顿时浓郁酒香四散,顺手往云予诺的方向推近数分,

      “云大人若无事,不妨坐下来喝杯酒吧,这可是此处上好的花雕,三十年陈酿。”

      “此地每日只出售十坛花雕,此刻除了杜大人这里能喝到,应该是别无分号了吧?”云予诺撩袍入坐,转首相望,面上神色不变,只眼中隐隐暗涌流动,看不真切,“杜大人爱惜赐酒,云某倘若再三推辞,就是拂了大人的面子。若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少卿替自己斟了杯酒,与之举杯相敬:“杜某没猜错的话,云大人该是冲着这花雕才来的吧?”

      “不然杜大人以为呢?”云予诺端起杯盏,放在唇齿之间抿了一口:“云某也是嗜酒之人,这等好酒岂能错过?”

      “予诺觉得此酒如何?”杜少卿举杯饮尽余下的酒液,将云予诺的反应看在眼里。

      “人都说,酒中上品非花雕,茅台莫数。花雕之特性在于清香,入口留香。今日尝罢方知,这花雕果真能担得起豪饮二字!”

      “予诺果真是懂酒之人!”

      “夫酒者,水形而火性,外柔而内刚。和谐而畅怀,含宏而张光。其成归天数,其味蕴天香。”

      “原来予诺也将这《酒赋》烂熟于心。其德承王道,其仁和阴阳。其义秉伦理,其礼遵纲常。其智传四海,其信达三江。存公心,戒私欲,任世人品评而无言.....”

      “哪里,哪里,云某虽熟读《酒赋》却不及少卿悟的透彻。琴不遇知己不谈,酒不遇知音不喝,说的原是少卿这样的人。”云予诺仰头喝了一口,看向杜少卿。心中却掩不住某种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喜是忧。当年科举遇见他,便觉得他像一片蔚蓝的天空,温和中存有遥不可攀的距离;如今同桌共饮,他仍然不温不火,却少了几许清高,多了几分鲜活灵动之气。

      “予诺倒是说说看,杜某是怎样的人?”

      “虽然总有些琢磨不透之处,却绝对是位令人敬佩的君子。”

      “如何琢磨不透?”

      “少卿性情豪迈又不乏谦和有礼,而且学识渊博,我在吏部不过一年,但是从你的言谈之中,亦可以看出少卿是个胸怀大志之人......此番共饮,这种感觉又加深了几分......”云予诺说到一半,忽觉肩上一沉,扭头看去,那人已不知何时打起了瞌睡,一双凤眸没了醒时的那股犀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帝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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