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俱乐部》醒初

14、第 14 章

　　大伙都沉浸在莫名的氛围中，忽然天台的门被撞开，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都是这幢大楼的邻居。那些人一进来就看见夜色中那一团火旁边，影影绰绰的一群五颜六色的妖孽，吓得不轻，一时间愣在大门口，被后来者撞得一个趔趄。
　　林枫染一见来人心说不好，赶紧走上前几步笑道：“这几位有什么事？”
　　打头的那个中年男人脸上一抽，尴尬道：“我从窗户里看见有火光，以为失火了……你们……”
　　夜色太深，看不清这个男人脸上有什么表情，只能听见他支支吾吾的说话声。其实这种状况也不难处理，但是心中有鬼的高朗李明晓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还是林枫染笑道：“我们在玩游戏呢，扑克，要是谁输了就穿上女人的衣服转一圈……今天大家全都输惨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相当有力，让人不能不相信他。那群人恍然大悟的啊一声，仔细看看这一群输到家的男人们，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马克们也只有跟着哈哈笑，背上的冷汗都已经湿透了衣服。
　　被邻居告诫了几声，高朗默默熄灭了火，把剩下来的残渣扫到一起装进一个垃圾袋里，拎着回到了马克，站在垃圾桶前面犹豫了半晌，眼角瞄到林枫染的身影，终于一咬牙扔了进去。
　　好像是被刀子割下一块肉那样的痛。这不仅仅是扔掉了一堆衣服而已，也是同自己的过去决裂，也是间接地，否认了近三十年的自己。怎能不痛。
　　林枫染自然无法体会这种痛，但是至少还能体谅。凭他那双眼睛，这么多时间接触下来，不可能认不出这个穿着灰色晚礼服的男人跟他喜欢上的，那个一身严厉的健身教练是同一个人，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有客观的也有主观的，他不能说也不愿意承认。
　　现在好了，这个只存在于马克的高朗已经不存在，只有那个他喜欢的高志强而已。
　　林枫染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心里自然不安，看着高朗的背影默默的想，既然高朗已经为自己做出这样的改变，自己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表示一下？他并不清楚关于自己高朗知道多少，但是有一点，有些东西是决不能让他发现的，至少这一段时间不能。
　　林枫染其实有好几次都险些跟高朗坦白，但是他被上面下面所有人警告，隐瞒不一定就是恶意的，真相是诱人的可也是伤人的。林枫染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能隐忍不言。

　　回到马克之后，大家好像因为刚刚的突发事件都没什么心情，一个个都低着头喝闷酒。林枫染叹了口气，暗中向那个看上去最闷的男人说一声抱歉，端起酒杯走到Joe身边。
　　Joe很少见的没有黏在李明晓身边，而是跟刘斌坐在一起。林枫染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着自己的酒杯，轻轻的问道：“斌哥，你说……高先生是怎么一个人呢？”
　　刘斌诧异的看了看他，笑道：“你小子还真怪，对谁都是哥，怎么还叫阿朗高先生？”
　　林枫染不安的转着酒杯，笑着没说话。Joe浅笑着瞄了他一眼，一条长臂环住他的脖子，笑道：“看上人家了？晚了，人家有男人了。”
　　林枫染摇摇头，还是问刘斌：“斌哥，你是跟高先……高哥一起开的马克，是不是？当初怎么会想到开这么一间店呢。”
　　刘斌抓抓假发，仰起脸回忆：“机缘巧合，三个人就认识了。同类并不见得少，可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就算像珂子那样的也只敢在熟悉之后才开口。我们就想啊，为何不开一家大家都能尽情释放自己的店呢，所以就有了马克。”
　　林枫染笑着喝了口酒，仿佛无意的问道：“开店很费钱吧？我听说高哥是做教练的，大部分钱都投在这里了。”
　　刘斌脸色有点怪，含糊的应了一声。
　　林枫染眼睛不经意的扫过Joe的脸，看见那张明艳的脸上面有淡淡的戏谑，于是也笑了一下，说道：“大家都很在意马克呢。”
　　刘斌笑了，长出一口气道：“是啊，这里是比家还更能放松自己的地方。”
　　林枫染又试探着问了几句，发现这个男人比预想的要难对付，仔细看了看他，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并不机灵，但是却采取了最好的防御方式，就是不说话。林枫染本来接到的指示就是不要硬来免得打草惊蛇，所以从善如流的收了话题，转而跟Joe聊了起来。
　　Joe跟马克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不是异装癖，而是性别认知错位者，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三十年来一直认为自己是女人，从他那个不男不女的名字上就看得出来。这种症状是比异装癖更加少见而且难以矫正的，可是高朗却觉得他搞不好比其他人都要幸福，毕竟，他对于自己的症候没有认知，自然也就不会有挣扎。
　　林枫染跟他说了几句，却觉得这个男人有意无意的在向他透露着什么，可是上面从来没有说过Joe有什么疑点，心里不太确定。正要进一步试探，高朗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也不看他，轻轻的问：“小枫，你说，我的男人是不是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林枫染愣了一下。这是高朗头一次在马克里叫他小枫，也是他头一次看到高朗这样示弱。林枫染无法体会他的情感，只是直觉的想要安慰他，于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当然，高先生这样好的人，做你的男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高朗听见他说出这样老人家的论调，不免觉得好笑，可是心里觉得暖暖的，抱着酒杯淡淡的笑了起来。
　　林枫染看看他又看看Joe，又想跟现在这个最真实的高朗多说几句话，可又舍不得放弃Joe这条自动出现的线索，左右为难。Joe笑着看他一眼，扭着腰站起身拍了拍红色皮裙，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找明晓宝贝去。枫染宝贝，我也很喜欢你，有兴趣的话一起改天喝杯酒吧。”
　　林枫染怔了一下，不确定这个古怪的男人想做什么，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好。转过头看见高朗有些不安的表情，林枫染扑哧一声笑了，靠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叹息一样的道：“高先生……”
　　以高朗的视角，当然看不到那三个字之后还有两个无声的字，志强。他僵硬着肩膀，有些局促的说：“小枫，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林枫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用力的点了点头。高朗结实的肩膀硌得他太阳穴生疼，可是却不舍得离开。林枫染其实也是个有些认死理的人，说实话，当他发现高志强就是高朗的时候确实不自在，而且也觉得像高朗这样一个健壮的男人有这样的癖好确实有点……恶心。但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他还能怎么办。
　　就算做不到爱屋及乌，也至少不能让恋人因为自己的眼光而痛苦，林枫染隐约明白，有这样的秘密，最难受的还只高朗自己。
　　高朗好像放心了，放松了肩膀的肌肉，让林枫染舒舒服服的靠着。说也没有说话，直到林枫染的手机铃声响起。
　　林枫染一听见这个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旋律就暗自头疼，不好意思的向高朗笑了笑，站起身转到马克一个角落里，接通了电话。电话另一头果然是那个讨厌的声音，一连串的音符让林枫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几分钟林枫染挂了电话，把头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给他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