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陌上花开缓缓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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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已知道慕少艾要代替素还真入住琉璃仙境主持大局，也早已听说过了江湖上各个版本的道听途说，可真正见到那个暖黄色的药师本人，确实在很久之后。
彼时谈无欲刚刚拜访过传说中超级难缠的醒恶者，正在为魔界越烧越旺的气焰伤脑筋。任沉浮带来的消息却更让他心头一跳。
阴川蝴蝶君弑忠烈王。
就如同罪恶坑在江湖上恶名昭著的程度，忠烈笏家“公正无私”的形象在江湖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屹立于中心，并且十代不倒。
因而蝴蝶君此举得来的自然是骂声一片，得而诛之。这些谈无欲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当他和屈世途，秦假仙三人一起在琉璃仙境焦急等待的时候，心底仍不免有隐隐约约的希望，希望这个“重逢”能有个更完美的开始。
“呼呼，这么闹热，八卦交流吗？”慕少艾一边嘴上调侃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严阵以待的场景。不出意料，那位“师弟”也在其中。
三言两语随便打发了迅速插话的秦假仙，便听见谈无欲的声音。
“药师。”
“药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抢先一步截住话头，慕少艾向发声的谈无欲望去。看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和眼睛里藏不住的担忧和焦急，在心里暗叹一声。
听到慕少艾暂时不会和阴川蝴蝶君交手的时候，谈无欲着实松了口气。那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看来是不会出现了。
找出真正元凶的条件在情理之中，想想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谈无欲干脆地答应下来，带着新增的问题离开了琉璃仙境。
于是慕谈之间短暂的重逢就此告一段落。
至于后来慕少艾是怎样偶然遇到蛊皇焚医人，并且与羽仔联手除掉黑派余孽，为蝴蝶君洗白的事，那就是后话了。
只是那个时候，因挚友之死而不会微笑的慕少艾，谈无欲下意识地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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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在谈无语的印象中似乎非常漫长。
台面上魔佛双心之局开启，魔界势头强劲；台面下翳鎏黑派与罪恶坑伺机而动，险象迭生。
冥冥之中，多少变数。
更何谈那时素还真退隐崖下，剑子、叶小钗重伤，佛剑去春霖境界跑腿，傲笑被魔界所擒，生死未卜。
中原正道，只剩他和慕少艾苦苦支撑。
可他却不觉苦。
也许人有的时候，就是需要有个目标去努力吧。
何况，那个暖黄色的药师也是真的能抚慰人心。
那天似乎是刀戟戡魔里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具体的日期记不清了，只是记得那天的月亮，似乎特别圆。却也并非中秋，谈无欲想。这点他确定的很，中秋节那时被那只饼脸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深情纠缠，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一阵恶寒。
深夜，月明。秋风带来微寒，谈无欲一个人走在武林道上。
就如同每一个忙碌了一整天后归家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样，尽量打起精神注意着周身以防万一，一边在脑海里过着今天做过的事，武林大局之类的内容。
不知怎么就走了神。劳碌了一天的身体疲惫不堪，然而再苦再累的他也经历过，所以他不认为是这个原因。
于是他忽然想到，似乎很久没有人和他斗嘴了。
以前素还真在的时候，斗嘴似乎是非常平常的事，每天，每次见面，任何事，任何地点，他和素还真似乎都有嘴可斗，即使是很没营养的话题，即使是很艰难的险境，就这么随便说一说，顺嘴调侃两句，一言一语中，那个压力的气球就被戳破了，气跑出大半，他的焦急，郁闷或是愤怒，也就这么没有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琉璃仙境。
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早就被大半夜一个人在中庭偷偷摸摸抽水烟的眼尖药师叫住了。
那个人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腿曲折抽水烟的样子真是一点仙风道骨也无，反而颇有一种慵懒的悠闲。
那个人看到伫在自家门口的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哈，谈兄，这么晚了，赏月散步透空气吗？我记得琉璃仙境和无欲天好像是在相反的方向吧，呼呼，走这么长的路，谈兄好兴致呀！”
和药师相处过的人，自然晓得他那些恶劣的小玩笑。不过意外的是，在素还真面前口齿伶俐的谈无欲，似乎总是拿慕少艾没辙。也许就是因为了解这个人吧。明明看上去比谁都不靠谱，却比谁都重情义，顾大局。因而到了后来谈无欲也不说什么，只是由着他的性子。往往还能顺着他的话说上两句，然后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一抹促狭。
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谈无欲想，干脆向仙境内走去。
此时那个药师正好也迎了出来。走到他面前。
被那双水色的眸子看住的时候，未及反应，便听见那人一句惊讶，“谈兄你这是……刚从泥地里玩回来吗？”【注1】
哈？！谈无欲下意识一怔。他差点想说我身上明明很干净……思绪转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
慕少艾也不多解释什么，随手牵过谈无欲的手，便向中庭走去。
杏黄色的宽大袍袖落下来，遮住了相握着的两只手。
慕少艾的体温，温温的暖。
同样一张贵妃榻，两人同坐，略微显得拥挤。
慕少艾依然在抽水烟，一是无话。
谈无欲也并不想开口，只是静坐着。
半晌，慕少艾转过脸来看他。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疲惫。”
谈无欲苦笑。
“哈，那是自然。吾四处奔波，操劳魔心，那里像药师你这么悠闲。”
“唉~~~”慕少艾接话很快，“人生苦短，清闲是福嘛~~”他一边说，还一边挑起半边眉毛，一副老神在在，闲散过头了的样子。
其实谈无欲也很明白，慕少艾不过开开玩笑而已。坐镇中原，面对的压力，需要的手段和精力，远在奔波操劳之上。
因而对他们来说，在夜深人静的深夜里，坐在一起，赏月抽水烟聊天开玩笑，也是奢侈。
是谓苦中作乐。
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谈无欲感觉自己快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慕少艾清晰的声音。
“时候不早了，谈兄干脆就在此休息吧。”他说，顺手把水烟管放在矮几上，“我去叫阿屈准备房间。”
事实是，丑时已过，阿屈早就和周公下了好几盘棋，正战至酣处，难分难解。
谈无欲坚持不肯劳烦，最后还是慕少艾屈就铺的床。
那个时候谈无欲已经困得有点云里雾里了，还是坚持着和慕少艾说着什么。他隐约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压在心上，不吐不快，唇舌却总是自作主张，绕来绕去，始终说不出来。
然后他似乎听见一声隐约的叹息，那个人伸手抚过他的头发，顺势替他除去发簪，将那水晶莲花放在边上。
“谈无欲，陌上花开，可缓缓行矣。”【注2】
那人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打破了什么，又像是守护着什么。
然后谈无欲便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一夜无梦。
后来，谈无欲曾认真想过慕少艾为什么做一名医生这个问题。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一副要人伺候的模样。【注3】可他却偏偏选了一个伺候人的职业。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很快被谈无欲否决了。
因为，没有人比慕少艾更适合做一名医生了。
甚至连这个人本身，都像一剂良药，让和他相处的人在无声无息中，便觉得通体舒畅，百病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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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里不晓得大家有没有看明白……解释一下，药师这个“泥地里玩回来”的比喻是形容小谈看上去很狼狈，很疲倦的意思。之前也说了，这种疲倦是心里上的。因而小谈一开始也误解了，后来才反应过来。
【注2】典故在这里：吴越王钱镠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每年都要回临安探亲。吴王情深义重，经常写信给出远门的结发之妻，其中有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九个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让王妃当即落下两行珠泪。此事传开去，一时成为佳话。清代学者王士祯曾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二语艳称千古。”但此句到后来，便成为提醒世人不要因为种种仓促与悲苦，而忘记陌上花开的美丽，忘记了生命中那些安详而美好的事物的警句。【药师对小谈说这句话的意思~大家想想就能知道了吧，就不赘述了】
【注3】这句话是看慕少艾的同人文看到的。我有点记不得是摘自野渡的《弱水三千系列》还是月华大人的作品了……感觉相当精妙啊。如果是喜欢慕少艾的筒子，推荐《弱水三千系列》和月华的羽慕文【数量不少】，非常经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陌上花开缓缓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