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讲古》爆走金魚

28、太穆皇后

　　俗话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伟大的女人”，这句话很俗气我知道，不过，放在唐初三帝-高祖、太宗、高宗身上，都是ok的，太宗的长孙皇后、高宗的武大娘，大家都知道，不过，真正成就了李唐基业的伟大女性，还是高祖的太穆窦皇后了。
　　话说李家的家史中，有三次最明显的混血，前面那些无法考证的就不谈了，第一次的混血是李渊的爹娶了独孤信的女儿、隋文帝独孤皇后的妹妹，独孤氏族是正统的鲜卑族，第二次正是李渊自己跟窦皇后，第三次则是李世民与长孙皇后。
　　在这三次混血中，血缘最复杂的就是这篇文章的女主人公窦皇后，她的父亲窦毅，是隋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在隋书中有传，窦毅不是纯种的汉人(他自称是汉代外戚窦氏后人)，先祖为了避祸远走匈奴数代之久，一定是有混到匈奴的血统的，而窦毅的父亲是北魏六镇的将领，也是六镇之乱的头领─尔朱荣的心腹，窦毅的妈妈是谁没有记载，不过有可能是鲜卑女子，因为窦毅之父所住的冀州，是鲜卑最早的根据地之一；窦皇后她的母亲宇文氏，是北周的襄阳长公主、北周武帝的姊姊，宇文家族原本只是北方的小小部落，后来跟着北魏崛起，所以血缘不可考，但是应有很大的成分是鲜卑人。
　　窦氏家族在周、隋、唐三代，声威显赫、荣宠不衰，窦皇后的伯父窦炽，是隋的太傅，叔父窦荣，是隋的洛州总管、陈国公、隋万安公主驸马，叔父窦恭，是周的雍州牧、酇国公，窦皇后的堂兄弟，因为窦皇后的关系，在隋末全都投入李渊帐下，到唐末，共计一品三人，三品以上三十余人，皇后两人，尚主者八人，女为王妃六人，肃宗张皇后也是窦家的外孙女，唐代的诸外戚，除了权势显赫却昙花一现的武韦两氏，没有任何家族的地位能与窦家比肩。
　　窦毅跟襄阳长公主生下窦皇后时，也许并不会想到这个女儿会就此开创了窦氏家族最风光的时代，但是，窦皇后所展现出来的光彩，却不用神话来润色，她跟舅父周武帝很投缘，武帝把她留在皇宫中教养，北周的风俗强悍，武帝的性格更是强硬，也因此养出了一个性格刚强的窦皇后，她幼年曾劝谏武帝不要因为一己喜恶，就忽略了与突厥公主阿史那皇后的关系，此言一出，窦毅本人也十分惊讶，而对襄阳公主说「此女才貌如此，不可妄以许人，当为求贤夫」，同时，通道馆学士长孙炽对弟弟长孙晟说「此明睿人，必有奇子，不可以不图昏 」，这也是后来长孙皇后之所以嫁给李世民这小混球的原因(一朵鲜花插在□□上，浪费！)。
　　窦毅于是发明了一个很怪的方法帮女儿找丈夫，他自己动手在屏风上画了两只孔雀，叫有意求亲的人来个比武招亲，目前有两种说法，一种说谁射到孔雀眼睛就算赢;另一种说随便射，射到哪里都行，但是要讲出理由，李渊射到眼睛，他说「这只孔雀不需要眼睛了，只要跟着我，我就能负责把它照顾到好」，窦毅一听大喜，就把女儿嫁给李渊，雀屏中选一辞由此而来。
　　(我个人比较相信第二种说法，因为当时求亲的人都是北周的名门子弟，李渊当时才十三岁，只是个小萝卜头，比射箭是蛮力，有个屁用！但是，比说话可就不一样了，这才能看出谁有能力配得上窦皇后咩！)
　　李渊，字淑德，爸爸哥哥都死得早，七岁就袭爵为唐国公，其实他懂个屁！一切都是他娘独孤夫人在管事，独孤夫人是个严肃凶悍的女性，李渊可能因此变成了一个Mommy’s boy，十三岁娶太太，太太又是个坚忍强悍的大女人，加上北周风俗尚妒，女性以驭夫有术为荣，社会上的怕太太俱乐部成员甚多，李渊遇到了一个跟妈妈很像的窦皇后，很自然就一直依靠着太太，连妾都不太敢娶、小孩也不太感生，二十二个儿子中，未称帝前的五个就有四个是窦皇后生的，年长的女儿中，窦皇后生了三女平阳公主，次女襄阳公主虽不是窦皇后的女儿，但是也嫁给了窦皇后的侄儿，窦皇后在李渊心中与现实中的地位，不言可喻。
　　两人结婚后没多久，北周就亡国了，窦皇后回家对父母说「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为舅舅报仇！」，窦毅夫妻连忙摀住她的嘴「拜托不要乱说，这要灭族的。」，窦皇后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像远嫁突厥的千金公主那样试图颠覆，她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晋升丈夫的地位。
　　李渊是独孤皇后的外甥，隋文帝是怕太太俱乐部部长，太太喜欢李渊，当然跟着喜欢李渊，在北周上台主政，就先把太太的心肝宝贝李渊提上来做千牛备身，所谓千牛备身，就是后来说的御前带刀侍卫，不过李渊是文帝的老婆大人的宝贝外甥，可比别人高看好几等，可以说是御前带两把刀侍卫，等到后来登基之后，就让李渊去当刺史了。
　　隋炀帝这个人没什么手足情份，老娘喜欢的人关他屁事！对李渊就不怎么看重，李渊不像隋炀帝每天有专人敷脸保养按摩，回家还要带小孩讨老婆大人开心，角质也没时间去磨、皱纹也没时间去擦保养品，当时也没有拉皮技术，隋炀帝摸着自己光滑亮丽的皮肤，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想到大家都说李渊有帝王相，心中暗骂了不知道几百个X，就凭着个皱纹脸，哪里比得上我杨广白抛抛幼绵绵的小白脸捏？帝王相，我呸！于是就当着李渊的面对大臣说「欸，大家看，李渊好多皱纹，好像阿婆，那我们以后都叫他阿婆好了，大家说好不好！」
　　皇帝都说了，谁敢说不好，李渊表面上是金刚，其实内心是芭比，回家就自己躲到旁边去哭，窦皇后觉得奇怪，一问，李渊哭着说「哭哭，皇上说人家是阿婆脸！」，窦皇后不知道他那么介意自己的皱纹，没办法，只好哄他说「这是好事，你是唐国公，唐跟堂谐音，阿婆就是堂主，你以后要当皇帝的嘛！」，李渊一听，马上就开心了。
　　是说这个故事的用语里，其实窦皇后真的只是在哄李渊，但是李渊就偏偏吃这套，为什么马上就开心了呢？我觉得有几项，一是李渊其实心里真的很想当皇帝，想当皇帝又还没有自信的人，对于任何可能预示自己是皇帝的兆头都特别注意，本纪里面就有很多算命仙说李渊有帝王相而让他很高兴的记载；二是窦皇后是支持李渊代隋自立的，前面已经说窦皇后有心为周复仇，如何复仇之外又成就丈夫的事业，自然是取而代之；三是夫妻俩人可能早已在进行大业，既然双方都有共识，当然不会就放着做梦，掌握着军权的窦氏家族，在李渊一起兵就响应，自然不是仓促开始，之前就已经有计画了。
　　作为李渊的智囊，窦后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技能，就是伪造文书，她能精准模仿李渊的笔迹，没有人可以分辨出来，窦后很有可能藉由这项技能，替李渊发出了各项文书信件联络四方，窦后成就李渊事业的关键，是她死在涿郡，当时的李渊是扶风太守，而唐国公宅在长安跟太原，当时可能已经身染重病的窦后，身为唐国夫人，不在家中养病，为什么在隋炀帝不断下旨责成李渊的时候，一方面要丈夫献上宝马以安帝心，一方面，自己又到离家甚远的涿郡去，最后甚至客死异乡？涿郡在幽州，是群雄逐鹿的地方，也是李渊后来聚集群雄合兵之处，我猜想，窦皇后应当是在涿郡替李渊铺路，而且至死方休。
　　窦皇后死后，炀帝对李渊越来越不信任，有一次炀帝叫李渊去，李渊没到，他的外甥先到，炀帝问外甥「你舅舅咧？」，外甥说「他也生病了。」，炀帝暴怒「病死算了！」，李渊连忙献上宝马，又收受贿赂表示自己胸无大志，果然炀帝又对他放心，委任他为太原留守，把兵家必争之地交给了野心勃勃的李渊，最后，李渊在太原起兵，打下李唐江山。
　　窦皇后有四儿一女，建成、平阳、世民、玄霸、元吉，因为男女分开排，所以在窦后儿女中唯一没有明确排序的是平阳公主，她死于武德六年，这一年，建成是三十六岁，小混球二十七，玄霸还活着的话是二十六，元吉二十五，从这样的排序看下来，平阳应当是建成之妹，因为她在大业十二年就已经自领一军，而且敢亲上土匪窝，不可能比元吉还小，而且世民、玄霸、元吉都只差一岁，三年里生四胎的机率太小，比较有可能的是在建成与小混球之间的十年中间出生。
　　窦后儿女各有所长，夭折的玄霸不说，建成长于辞令、平阳长于胆识，建成与平阳很像，唐建国后的防区也一样，都是负责对突厥事务，建成以外交折冲安抚，平阳以武力保疆卫土，外线交给年长的两人，内线就交给赵驸马…啊不对…就交给小混球跟元吉，小混球果决、元吉勇猛，都负责剿灭国中的群雄，平阳的丈夫柴绍也是小混球帐下的智囊，加上窦氏家族、长孙氏家族、宇文氏家族等亲戚，才把李唐基业初步安定下来。
　　后来当然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同胞手足五人，玄霸死于大业十年；平阳公主战死沙场，明德有功谥为“昭”，余下二子柴哲威与柴令武，令武尚太宗巴陵公主，因谋反而死；建成元吉死于武德九年的第一次玄武门之变，儿女全部被李世民所杀，有学者考证，建成正妃常氏在家臣保护下，逃到与建成友善的西突厥汗国首都碎叶，产下一子，就是李白的先祖，是说举证不足，只能说有此一说。
　　李渊在窦后去世后近二十年间没有立后，但是在玄武门之变后，失去了与窦后所生的所有儿女，李世民虽然尚在，却已经不是当年承欢膝下的小可爱了，李世民有虐待老父的嫌疑，先把李渊搬到离宫永安宫，夏天自己跑去避暑，却把老父丢在长安热，并在打败突厥之后，出言不逊，只有长孙皇后还执子媳之礼侍奉李渊，李渊崩于贞观八年，享年七十，在他死后，修纂实录时，李世民抹杀了建成与李渊的功劳窃为己有，虽然不能否认李世民的贞观之治，但是他对于父兄的狠心，也是事实，手足父子反目的人伦悲剧，在李世民晚年也尝到了，不能不说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