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大人》氏界

38、CH9-2

　　SS2
　　有一种说法叫一个人跟你闹翻之前肯定有多多少少的预兆，可谁也没告诉我格夏这混蛋的预兆居然这么不同寻常！她没哭，没闹，也没上吊，安安静静的把检测做完，跟我说去上个厕所，实际上自己一人跑了！
　　我了个去！我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焦急的等着化验的结果，另一方面还一个劲的犹豫要不要去追格夏……再加上，我身上穿着一件学校的校服已经受到了周遭一堆人的注目礼，此时别提多尴尬多窘迫了，有个耗子洞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我这辈子也没干过这么毁坏校风的事啊。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我终于等到了自己和格夏的单子。我颤颤巍巍的打开单子，眼睛刚一瞥到“阴”这个字就瘫坐到了椅子上，感觉心中憋了好久的那一口气终于呼出去了，那叫一个舒服。上帝保佑，我没感染这恐怖的东西，那格夏……我打了另一张单子来看，啊，也是阴。
　　……其实陆离你就是在挑战人的心理极限对吧，你TMD就是在胡扯对吧！
　　我痛快的把两张化验单撕扯成两半，揉成纸团，毫不犹豫的扔到垃圾桶里，这才腾出脑子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呃，格夏跑哪里去了？
　　我看了看垃圾桶里那俩纸团，突然一股愧疚之情悠然而生——我今天貌似对格夏挺过分的，凭一张化验单就怀疑她就行了，还当众拉她出来做检查……还有刚才出租车上那种态度……问题是这难道不是挺理智的处理方法吗？我要为我的生命负责啊，我带你来做个检查很正常了，我没有当众乱闹或者肆意宣扬，我就是带你来做了个检查……虽然有点冒犯，但是……
　　我心里一乱，当即干了这一天内第二件违反校风的事：狠狠的踹了一脚垃圾桶。
　　只听“咣当”一声，垃圾桶倒下了，众人的眼光又聚集过来了。

　　我跑出医院，正是晚高峰，在路上站了三十分钟愣没打着一辆车。我刚才一着急，手机放课桌里没带出来，现在只能眺望着漫漫车海，望眼欲穿，期待着出租车红色的“空车”二字亮进我的视野里……
　　终于，在差不多四十分钟过后，有一辆空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上车的时候一弯腿，这才发现自己都站僵了。
　　又在北京堵塞的大马路上折腾了大约一个小时，我才到达学校门口，而此刻，我的耐心已经被HIV检测结果漫长的等待、格夏不分青红皂白的逃跑、出租车的姗姗来迟以及北京永远不给面子的交通磨灭了，从钱包里抽了一百块钱，仍在后座上留下一句“不用找了”就推开车门跑了出去，直接冲进宿舍楼。
　　如果格夏跑走的话，她在外面没有家，身上又没什么钱，最正常的避难所大概就是宿舍了……
　　我两节两节楼梯往上爬，很速度到达宿舍门口，我也说不好我当时心中到底想着什么，是想着如果格夏不再宿舍里应该到哪里找她，或者如何跟老师扯圆这个千疮百孔的慌……再或者是在斟酌着和她道歉的句子？我不知道，我也不记得，我只能想起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屋内昏暗的世界令我多么的绝望，以至于我在宿舍门口疯了似的大喊：“格夏？格夏！格夏——！”
　　格夏没来，值班大妈来了。义正言辞的把我训了一顿，并用严厉的语气问我“格夏跑哪去了？”我当时脑子混沌，别的借口想不出来，直接扯最俗的：“啊，她上厕所去了！”
　　值班大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一边嘟囔着“大晚上的瞎叫唤什么”一边走远了。
　　我大口的喘着气，平息了一下心情，砰的砸上宿舍的门，站在门外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脚，大力推开陆离寝室的门，毫不犹豫的大喊：
　　“陆离，你再这样来一次我跟你绝交。”
　　我迎接着她舍友惊诧而兴奋的表情，和陆离大干一场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我转头含蓄的瞪了一眼那家伙“看热闹好兴奋啊”的表情，转身摔门走了。
　　后来陆离跟我说，那个晚上她过得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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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五，我跟班主任说格夏同学身体不好回家休养了，大概周一就能好。介于班主任不知格夏的父母叫什么，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只好无奈的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没办法，格夏留给我们的能搜寻她的东西太TMD少了。
　　……欸，我最近用这个词的频率是不是高了？那还不是格夏那小子害的！
　　那个周五，我满心期待着放学的到来。昨天晚上回到宿舍我已经给季去了电话，要她把我家周边、路新程他们家周边、学校周边所有可以留人的旅店、宾馆、过街天桥全给我查一遍，看到跟格夏长得像的全拉回来，他们要是不跟你回来绑也要绑回来！这种人到时候给口好的就不追究谁的刑事责任了，中国人民在这个时候很知道饭和法的轻重。——可惜显然，格夏这娃长得太有特点了，以至于季搜了很多一个长得像的都没有——也有些勉强说得过去的，可人家是男的，性别又不大尽如人意，这可叫我如何是好！格夏也没有那种叫做手机的玩意，而且显然座机电话已经满足了她所有的欲望。曾经我也非常认真的说“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塞巴斯蒂安啊你画个契约印我们就能随时随刻知道你在哪里还能随叫随到啊……万一你被绑了呢，万一你被卖了呢，万一你被……”
　　格夏当时一脸不在乎：“你看我这么一脸穷酸样的孩子，像是犯罪嫌疑人的目标吗？”
　　……我当时就忘了提醒自己：“万一她有一天自己跑了呢？”
　　总而言之，现在看来归结到底还得我去跑，跑到哪里去找我也不知道，但是坐在教室里听数理化实在是太苦闷了。这就好比小时候电脑坏了，爸妈给你修，你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恨不得自己上手，总以为自己就能修好。而事实上你连电脑是怎么发声的怎么显示画面的都不知道。我足足憋了一天，陆离好几次站在我后面欲言又止，等我回过头又赶紧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做出一副我啥都不在乎的样子……傲娇，三次元的傲娇真是太令人不可忍受了啊啊啊啊。我这种遵纪守法的好少年居然也能害得身边人离家出走都是她干得好事！
　　只可惜，我虽然满腔热血，但一旦要付诸行动，就束手无策了。我甚至刚出了校门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回到了家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季递给我一杯水，我刚接过来就把杯子摔了。“把这里收拾了！”这是我第一次对季大吼，季也不吭声，去厨房拿扫把和墩布了。而我留在原地，一边挠头一边在心里焦躁的想，星期一之前必须找到格夏，否则老师一定拿我试问，同学一定拿我传谣言，陆离一定是一副啊哈哈哈我胜利了的欠扁样……
　　可是夜色还是那么黑，格夏还是那么了无踪迹，我还是没有路新程的电话。
　　我想路新程大概不知道格夏失踪了，要是知道了一定比我还着急。格夏是昨天走的，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发呆根本没想到去跟他报告，陆离也因为他那天突如其来的对格夏的告白不想去跟他说话，一班三班的关系又不是那么的融洽……他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我紧咬住门牙，在这种时刻我总希望他有那么点超能力啊第六感啊，那样我会省事很多。
　　可惜事与愿违，直到周六下午去上学而思为止，我没有格夏的一点消息。我死命的围着这地带转，以至于连学而思作业都没有做……说实话，我本想把课翘了，后来我转念一想，去上能碰上路新程，没准能得到什么启发，在这里转悠又没什么意义，倒不如上上学而思，放松放松神经。
　　……话说，我把学而思当成什么场所了啊！
　　算了，现在没时间跟你交代这个，以后再说。那天我第一次没有骑车去上课，而是让季准备车送我去——我现在太想看见路新程了，他能给人一种特别安全的感觉，仿佛看见他就什么也不怕了一样。上次格夏掉水里的时候就是，这次一定也一样。
　　窗外的风景长什么德行我都没看，这两天为了找格夏这片城市什么样我都快看吐了。等到眼睛扫到学而思的大牌子，我立即命令司机停车，没等车停稳就跳下去跑了。学而思唯一的悲剧就是教学地点没电梯啊，曾经格夏还一本正经的从上面滚下去过……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扶着栏杆跌跌撞撞的奔到教室门口，撞开门就大喊：“路新程你出来一下！”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朝我射来，路新程不是会让人尴尬太久的男生，只几秒，他就站起身，不声不响的跟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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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门口，手握着讲义，不停地把它滚成棒子，再展成平面。就在刚刚，我已经用混乱的语句把陆离是怎么编造事实的，我是怎么相信的，怎么带格夏去做检查的，格夏怎么离家出走的诉说了一遍，结果我的话还没讲到三分之一，路新程的眉头，就一点一点的皱起来了，脸色就一点一点暗下来了，站姿就一点一点僵硬起来了，我的背后……也一点一点凉起来了。
　　……无声的愤怒，最恐怖。尤其是面前站着的人还叫路新程。
　　我使劲捏着讲义，眼神游离在男生的脸色和自己的手掌之间，不敢停顿，到处乱跑，生怕被他抓到自己的目光，对上就是一次磨难。
　　“……伦敦。”过了一会儿，路新程突然开口，声音冷峻，“我这才发现你挺勇敢的啊。把格夏弄丢了居然敢来跟我说。”
　　“……”我也这才发现我真是太勇敢了，居然敢来跟你面对面交流这件事，我试图辩解道，“可是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看到那样一张化验单，你还跟那个检测出阳性的人住了那么久……你能不担心吗？你能不惧怕吗？我带她去做个检查其实听合理的……”声音愈来愈小。
　　路新程看了我两秒，我仿佛感觉过了两年——谁也别说我这比喻夸张，那两秒我过的，现在想起来还全身颤抖。路新程不说话的时候气场最逼人，更何况他那时候生我气眼神还那么逼人……这就好比身后就是墙角，前面就是悬崖，空气中还弥漫着沼气……我的气息是那么的微薄而谨慎，仿佛每喘一口气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过了半晌，路新程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的肩膀微微发颤，声音稍稍柔和了些：“伦敦，你知不知道，HIV阳性结果是拿不到单子的，他们要让你和医生联系做复查的。”
　　“欸？”我没太听懂似的加了个感叹词，瞪大眼睛盯着他。
　　“……陆离随便给你张单子你就信了？”
　　“……”呃，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这样的。

　　总、总而言之，我的无知先放到一边，陆离的随便一蒙也不提，我摆了摆手：“重点是，路新程，格夏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路新程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正色道：“伦敦，我不是多啦A梦。”
　　我当时真是没辙了，真是急疯了，真是啥理由都撤出来了，真是不分青红皂白了啊！——谁知道我当时的智商是怎么病变了，我连脑子都没过，跳起来就喊：
　　“可是你是塞巴斯蒂安啊！”
　　……。
　　路新程沉吟了一声，棱角分明的剑眉微微的挑了挑，面色严肃。
　　“……。”——好吧，我看到了，路新程你不要用那么有苦难言的眼神看着我了我懂了啊！

　　但是显然有两点是可以确定了的。第一点是路新程绝不对不会坐以待毙站着不管，第二点是路新程肯定又会提出很多实质性的建议。
　　路新程表示，我这几天满北京转悠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因为格夏绝对没有满北京能转悠的过来的能力。她的活动范围应该是从我家到学校两点连一线，连多余的一哆嗦都不会有。于是我们约好了放课后一起去找找看，至于旁边陆离看着我跟路新程交流自如而愤恨不已的神情、路新程旁边男生八卦的目光……那些东西都不存在！
　　我坐在座位上，努力地想静下心来听课，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没事了，有路新程在就好办了，格夏的命在他眼里比在我眼里珍贵多了，他会帮我找着的，会的，真心会的……结果那节课下来，我的讲义白得跟这节课我没上似的，我啪的一声把它合上，胡乱的把它往书包里一塞就找路新程去了。
　　路新程表示我们分头找，这样既省时间还能增加找到格夏的几率。我心里稍稍有点失望，这种时候当然是跟着路新程找比较踏实，你让我一个人找……
　　“那我又得变成没头苍蝇。”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发现在路新程的指导下要变成没头苍蝇实在太难了，他把指定的路程、应该找的位置和重点找得地方全部告诉了我，以至于我当时就有一种“路新程你家果然在施工队有关系吧果然是这样吧”的想法，并差点脱口而出。当然后来我想想我当时知道格夏丢了不去报警而选择自己搜城真是太死脑筋了……
　　于是，那天五点开始，我从学校走到家门口，又从家门口走到学校，再从学校走到家门口，再……
　　懂什么叫三过家门而不入吗，这就是啊这就是啊！
　　我来来回回整整走了三趟，五六点钟人还很多，我又不敢当街呐喊“格夏你在哪里？！”，只好一个人东望望西看看来回转悠，还要承受老大爷们怀疑的眼神，找得非常艰难。等到我第四回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把从学校到我家所有的网吧、小卖部转了一溜够，却还是没有发现格夏的身影。我站在家的大门口，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旁边那棵大树的树干上，“哗啦啦”——几片树叶被晃了下来。
　　我实在没辙，拿起手机想给路新程打电话，把通讯录打开找了一遍才想起来……我去我没记他电话啊！当初学生会直接没人发了一份通讯单子，我看着也方便，就没往手机上挪，而那单子在我学校柜子里呢啊！这……难道让我奔跑回去取？！
　　我平生以来第二次想感叹天要亡我，再次自暴自弃的把身子往树干上一砸“哗啦啦……咚！”——几片树叶又被晃了下来。
　　但是当时还很机灵的我马上就发现了哗啦啦后面那个奇妙的唯一，咚？那是啥？树叶掉下来不是哗啦啦就是沙沙沙，小学作文老师教过我们什么叫象声词……你家树叶掉下来咚的一声响！还有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我的……头？
　　……。
　　欸？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头顶上居然躺着一根蓝色的触屏笔，这是啥？怎么会从大树里掉下来？树叶也基因变种了……停这根本不可能吧！
　　我恍然想起了格夏的NDS就是蓝色的。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提示？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信物？
　　我颤颤巍巍望了望周围，别说格夏了，连个人都没有，那这东西是……
　　……从上面砸下来的？
　　……从……上面？
　　——上面？！
　　我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使劲往树枝上望，模模糊糊的，似乎看到了一点绿色以外的颜色，不是鸟，不是虫，而是人工布料的颜色……我去，莫非……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格夏？”
　　稍稍一会儿的停顿，从大树的树枝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答应声：
　　“啊。”
　　“……”我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来想着找到她的时候一定要跟她道歉的，要好言好语劝她回家的。可是看到这幅场面，我想我能做的只有……

　　——大喊：“格夏你TMD挺会藏的啊藏这里你不要命了啊！”
　　我的声音惊天动地，气壮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