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年流转》东月飘零

5、窗外的夏日

　　1

　　初遇幸村，是在夏日里的某一天。
　　龙崎教练的突然病倒令樱乃也成为了医院里的常客，看着每天都为病房里的花换水的樱乃，龙崎堇都会感叹一句“人老了”。

　　而没有说出的担忧是不知道还能照顾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几年，上了年纪的人，时常会有这样的焦虑。

　　按照往常一样，手里捧着新换过水的花瓶走回病房时，樱乃第一次邂逅了幸村。
　　其实严格来说那也不算是邂逅吧，因为门没有关所以她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直望窗外的幸村。并不是要故意偷窥什么的，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便再也收不回目光了。

　　有阳光照在身上的幸村，显得有些不太真实，靠着床头表情温和的望着窗户外面。这景象美丽的就像一幅画，展览在艺术馆中，需要安静的同时不能够被打扰。

　　然而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就是，樱乃从幸村的眼中看了寂寞。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可以明显的感到悲伤，那双眼睛就透露出这样的情感来。

　　2

　　当幸村转过头来时，樱乃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微红着脸连忙欠身表示歉意。
　　正要走开的时候却看见幸村朝自己招了招手，犹豫了一下樱乃还是选择走进去。

　　“很、很抱歉刚才失礼了，我没有恶意的……”
　　“没关系，我知道。”

　　幸村看着樱乃又紧张又害羞的解释，微笑的安抚她。
　　这样胆小的小姑娘，即便说她有什么企图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你叫什么名字？”
　　“龙崎樱乃。”

　　“是个不错的名字呢，我可以叫你樱乃吗？”
　　“恩可以……请多指教”

　　“我是幸村精市，请多指教了。”
　　“幸村精市……啊你是立海大的……”

　　“你认识我？”
　　“听网球部的学长们提起过，说你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是他们夸大了，一个整天躺在病床上的人能厉害到哪去呢。”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幸村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外，眼中的寂寞则是更加的明显。
　　当时樱乃看着这样的幸村，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的都是伤感的气氛。
　　好似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无依无靠，孤单而寂寞。

　　3

　　平日里立海大的网球部也和青学一样，都有训练，所以那些重要的朋友与队友都不能常来探望幸村。因此樱乃每次来医院看龙崎堇的时候，都会来幸村这里报个道。

　　“学长你又在看窗外了？”

　　一走进病房就看见了熟悉的情景，她实在不明白那扇窗有什么好看的。透过窗子也只能看到绿色的草坪而已，向上看的话也只有几朵白云在飘。
　　要真那么喜欢这景色，直接出去看不是更好吗？

　　“医生说我暂时还不宜下床走动，而且我也不是在看外面那些景致，”

　　似是看穿了樱乃所想的一样，幸村笑着回答。
　　在这个房间内，唯一可以看到外面的就只有这扇窗户了，那是个与这间病房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樱乃是不会明白的。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学长你看出来了？有时我常怀疑你是不是比不二学长还聪明。”

　　“小丫头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称赞不二周助？”
　　“都不是啦……”

　　樱乃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与幸村交谈。

　　“其实是青学马上就要和立海大比赛了，听说龙马很有可能会和真田学长对打呢。”
　　“你在担心？”

　　幸村看樱乃认真的样子这么问道。
　　对于越前龙马的传闻他多少也知道一点，是个很有潜力的对手。只是樱乃如此在意，想必在她心理所占的分量一定不轻吧？

　　“因为真田学长是个很强的人啊，但是我相信龙马一定不会输。”

　　樱乃自信的表情让幸村一愣，那完全不是简单的崇拜，而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这是的心情，竟有点像朝生暮死。

　　此后，幸村又听樱乃讲了许多关于越前龙马的事，在讲这些的时候樱乃的神情就像面朝太阳而开的向日葵，那么灿烂、那么纯真。虽然心低有着失落，但看着樱乃开心的样子，自己也会想笑。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件事，却可以令她这般幸福。
　　明明是那么小的是件事，却可以让自己感到心被冰冻的滋味。

　　这是为什么呢？幸村问自己。
　　有些东西，它来的时候你未必知道。

　　4

　　世界的颜色开始有了温暖的红，不再是单调的白，这是幸村在认识樱乃后得出的结论。
　　樱乃其实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了，虽然从未说出口，可是她每次说起越前龙马时的那种神情，根本就是陷入恋爱时的表情。

　　尽管那是暗恋，却不影响什么。
　　她的要求异常简单。

　　房间里开始有了花，是樱乃带来的。说是医院的药味太重了，偶尔也要换换新鲜的味道。

　　“幸村学长的身上都沾了些清苦的药味呢，但是却让人心安。”

　　樱乃在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像只惬意的猫，闲适又娇懒。幸村像对小妹妹一样拍拍她的额头，用笑容掩去了一些心事。
　　心安也分很多种，而理解的意思也各不相同。

　　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一声叹息被静静的淹没在了阳光的粉尘里。

　　幸村常常在想，假如自己可以走到外面的草地上去，走到蓝天白云之下，是不是一切就都能不一样了？
　　可是，如果这些都成了真，那么他也不会遇到樱乃了吧？

　　人生，到底还是有得有失的。
　　只是他用一生的健康也没有换来他想要的，只得到了短暂的瞬间。

　　5

　　幸村的病情有恶化的迹象，需要做手术。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对常年呆在医院的他来说，已经不足挂齿。

　　可却吓到了樱乃。
　　她原本就是个善良与胆小的孩子，一听手术就联想到了不好的事。
　　所以在幸村说完手术的消息后，眼泪立刻就围着眼圈转了起来，不发一言。

　　幸村看樱乃仿佛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般的样子，内心突然有了说不出的感觉，只知道很温暖。

　　“傻瓜，只是个小手术而已，没事的。”幸村安慰着樱乃，笑容温和又轻柔，“这种手术以前做过好几次了，真的不用担心。”

　　“真的吗？真的不会有事？”

　　樱乃扑倒在幸村的床边，声音哽咽。
　　她是真的关心幸村，就像关心自己的家人一样。

　　“谢谢你。”

　　幸村摸着温暖的红色头发，轻轻的说。
　　他知道，他了解，他什么都明白，可就是如此才会矛盾。
　　突然很想见一见越前龙马，因为很羡慕他。

　　要是时间的交错可以重来一次，或许他会主动坦白心声，在她相识那个王子之前。
　　如今时光的轨迹已经走过，就算没有定局他也不能轻易打破。
　　这样病弱的身体，他能承诺什么？

　　6

　　幸村做完手术醒来的那天，樱乃比平时晚到了一个小时。
　　看她推门进来兴高采烈的样子幸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不过他大概也知道了。

　　“今天青学与立海大的比赛，龙马赢了真田学长。”樱乃搬了张椅子到床前坐下说，“学长你好象一点也不意外？”

　　“在你来之前真田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
　　“这样啊……”

　　“不要这么失望嘛小丫头，你进来到现在还没问一句我手术怎样，我都还没说失望呢。”
　　“那是因为我相信学长说的话，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樱乃突然认真的语气让幸村感到怔愣。
　　她是善良的，有时候也温柔的像天上的白云，只要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心情宁静。
　　可终究不是他抓得住的，因为是在这个病房之外。

　　“学长做完手术后身体应该好些了吧，要不要到外面去走一走呢？”见幸村又望着窗外，樱乃走上前将窗子打开问道。

　　“不用了，我只要看着就好，出不出去没关系。”对上樱乃不解的目光，幸村温和一笑的回答着。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如果能等到一个他也可以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夏日，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出去。

　　不过，那大概是下辈子的事了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