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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破财免灾此话果然不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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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漫无止境的八月,我带着八音下了八层楼梯(因为电梯坏了),在街坊四邻八卦的目光中…为什么是八卦呢?很明显八音是男女通吃老少咸宜,估计这会大家都在猜这小子的来历,他们先是或惊讶或花痴地看着八音,再疑惑地看看我这个眼镜宅。
出了小区再走两条街就是商业街。我辛辛苦苦攒的零用钱,还有中考之后各种亲戚的各种奖金,看来是留不住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啊,真的舍不得去批发市场给他买点衣服凑合算了。对着这么个模特架子,不把他收拾好,真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社会。
“笑什么啊你笑!走在你身边很累你知不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累莫大于心累!”
八音一边笑着一边向我比划,“其实啊,这个读心术,你是这么叫的吧?我可以关掉的,像关灯一样,因为一旦打开,在没有阻碍物的情况下能听见方圆一百米以内所有人的想法,啊,那么多人吵吵闹闹的……”
“那你还不快点关!”
“现在街上又没有多少人。”他满不在乎地答道,“再说看你神经兮兮的,真是逗死了。”这句是他传到我脑子里的。我一阵恼怒,脸上蹭蹭冒着热气。不能再想了,再想就上当了。可不是从身边传来几丝得意的笑声,转念一想,无论怎么地都是中了他的套。
我默默整理好思绪,让它们在心里形成句子,“你行。我告诉你,再不关,衣服没有吃的没有,如果你吃东西的话。我也不帮你找什么丢失的音了,你就乖乖会去再等二百年,等另一个人触动什么该死的咒文吧!”
“好好我关我关!”他连忙大声说,我邪恶的笑容又占领高地了。看着他慌乱的神情,我估摸十有八九是真的,但又不太确定。于是我问他,怎么才能相信他。
“看着我的眼睛。”他停下脚步,我鬼使神差地照做了。他的瞳孔很黑,比什么美瞳都漂亮,我今天才发现。日光像灰尘一样落满了他的睫毛。
然后,一股清冽的泉水流进了我的心里,我是这么觉得的。不是人声,也不是我听过的任何一种乐器。说它是水声的话,是,也不是。它已经不是单纯的声音了,而是一个具体的情境——此刻微风拂面,我正漫步于山间,掬起一捧清泉……
“相信了吗?”一个声音在空气中轻轻震荡。
“恩。”突然被拉回现实,八音正站在我面前无邪地望着我。我定了定神,不对,我刚才八成是被这小子洗脑了。再看他,还是一脸平静。八音是个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啊不,生物,如果他的读心术还开着,听到这些话他一定会笑的。
“刚才那是什么啊。”我的语气带了点埋怨。
“跟你说话啊,说话。”
上街买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很听话的,不吵也不闹。本以为他会问我好多问题,比如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们在干什么……不过看他这样子挺了解这个世界的,结果是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毕竟是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妖精。我知道他是想逗我开心才这么说,但还是笑了。这一笑坏了,更想把他好好收拾一番,要不觉得对不起这孩子如此天真可爱善解人意。我再回头一看,好嘛,这孩子已经进了店门扒拉起衣架子了,那叫一个专业。孩子个屁!真就是老妖精。女店员笑意盈盈向他走来,我一声叹息。年轻的姑娘啊你被他的外表蒙蔽了。
其实他还是善解人意的,挑的都是打折款,而且还会货比三家。偶尔问问我哪一件比较好看,我说都行。八音的审美真是没话说,穿一件是一件,每一件的风格还不一样,上下装的互配率高达百分之百。看他买的都是夏装,我还纳闷,就呆一个夏天还是怎么,他说秋装刚上市都不打折,太贵了。我一激动,拽他去买内裤。相比于外衣,我认为内衣穿得好才是真有品位。我觊觎这家店好久了,不过一条至少四十银子,实在是叫我这个学生阶级望而却步。这次终于来了,却是给别人买。我塞给八音五张红票,告诉他不客气随便挑,别提我心里多悲凉了。八音在那一排转,我就在这一排晃,避免正面遭遇。结完帐他递给我一个袋子,我打开一看,四条不同款式的小裤裤。刚想着说谢谢会不会有些奇怪,突然想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你,是不是买了四种,每种两个?”
“对啊。”这孩子真诚地笑着,“看你一脸想要的表情,反正都是你的钱,当然有你一份。”
我抢走八音的袋子就往最近的卫生间里冲,进坑就把门反锁上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穿墙术,不对,如果他会的话我锁门也没用。我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内裤大挪移,每袋装两款一共四条,然后又冲出去,还好他没走丢。我跑到他面前把袋子塞给他,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你傻啊!咱俩穿的都一样,晾完咋分!”
说完八音就乐了,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说要带我吃饭。到底是谁带谁吃饭啊!八音说想吃“传统的中餐”,这附近除了西餐,日式料理,韩国烤肉,符合要求的就剩下川菜了。虽然我们都没吃早饭,但我还是自作主张点了水煮鱼。端上来滋滋作响一大锅,上面浮满了辣椒,八音像个孩子一样瞪大了眼睛,我还猜吃的时候他会不会像小孩一样哭呢,没想到真哭了。
“辣死了!”他用手背抹着泪。
“辣你吃别的。“
嘴上说着辣,可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吃,一下接一下的抹。
“萧觉,刚才你跑出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扔了呢。”他突然冒出一句。
“别跟个娘们似的。”我有点想骂他,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笑他。“吃点饭。”
“恩。”他用力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吃东西吧?第一次出来玩吧?第一次和人说话吧?如果他没骗我,应该是。我不敢想,两个多世纪以来他经历了几次辗转,多少离别,和怎样漫长又煎熬的等待。被困在盒中二百多年,没有实体,只有意识,称不上活着,更无法死去。换做我早就疯了。
看着八音心满意足地填饭,我突然想到,如果找到丢失的音他就可以回去了,旋律补完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等量代换一下,便得出一个惊人但又符合逻辑的结论——八音是出来寻死的。
“萧觉,接下来干什么?喂喂?萧觉?”
“啊?”我一怔。接下来干什么?“八音呐,我就是你的临终关怀师。”或者“八音,我是让你安乐死的,有啥想吃的想看的想玩的痛快说别客气!”再或者“反正你是来求死的各种方法我都带你试一试,跳楼怎么样?”这些话怎么能说出口!接下来,接下来怎么办?刹那间灵光一闪,我知道我有救了。
“上学去。”
这下好了,上高中还能拉一跟班小弟。不对,事实是究竟谁跟谁的班啊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