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半明半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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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惜，可惜。”
姚二小姐未及双十，虽面色已发青，也能看出昔日的俏丽。
展昭瞪了一眼来这非要冒充官府人员却不干正经事的白老鼠，继续与姚府管家询问。
姚二小姐闺名绣晴，十六岁出嫁，自一年前丈夫病逝后便搬回娘家。姚绣晴平日极少出门，姐妹和睦，姚家没有儿子，大小姐的丈夫入赘打理生意，又没有仇敌与利益之争。
“二小姐平日看起来还算活泼，谁知都一年多了也没放下这丧父之痛……唉。”姚谦叹道，悲戚之色并不虚假。年纪轻轻的大户人家管家，白皙斯文，谈吐明晰，是满堂痛哭婆子丫鬟的混乱中唯一让展昭感到不头疼的。
可若是追随先夫而寻短见，为何要拖这么久？夫妻感情深厚到娘家人的安慰与一年的时光也抚平不了伤口？
展昭也不禁叹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姚家老夫人刚刚第三次昏了过去，场面更加混乱。瘫坐在椅子上的姚家大小姐的面色比死去的妹妹还难看，目光呆滞，不发一言，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展昭正欲走向她，姚谦上前一步微微挡住，道：“展大人，我家小姐生性善良柔弱，丧妹之痛对她打击甚重，还望大人不要给她更大的刺激。”
他看着展昭的眼神真诚清澈，既没有唯唯诺诺的胆怯也没有做贼心虚的闪躲，展昭心里对这人更添好感，理解的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姚家姑爷刘严恒扶住妻子的肩，表情非常沉痛，还带着几分阴沉：“贱内平日很少见生人，如今又受了打击，如无其他事情便请大人允许她回房休息吧。”说罢对丫鬟道：“扶夫人回房。”
场面一时有些冷清。白玉堂突然开口道：“昨夜上吊，日上三竿尸体才发现，是你们家小姐起得太晚还是丫鬟太懒？”
刘严恒微怔，倒是姚谦神色自若道：“我们二小姐自从丈夫过世后便不喜打扰，平日又贪睡，丫鬟发现晚也是很正常的。”
刘严恒忙点头表示赞同，又转头对一个丫鬟道：“即使如此，也是你懒惰大意，来人，赶出去。”
小丫鬟面白如纸，眼泪霎时涌了出来，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刘严恒看都不看的连连挥手：“来人，赶快轰出去。”周围的下人们都面露同情之色，但也没人敢为她求情。两个高大强壮的家丁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往外拖，展昭也面露不忍，却不好干预别人家事，为难之际，却听白玉堂淡淡道：“小姐不醒，当丫鬟的哪敢开门。姚姑爷悲伤之情在下理解，但何必把气出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刘严恒虽是入赘，但在姚家主事，并没有按常理改姓姚。听白玉堂这般称呼，略有尴尬，脸色很不好看，迫于其身份也说不出什么。姚谦道：“白少侠所言有理，小悦确实‘不懂’什么，还望姑爷海涵。”
刘严恒冷哼一声，小悦趁机又跪下连声道谢。
和公孙先生还有包大人讨论过案情后，展昭正要回房，忽然瞥见屋顶一个白色身影正朝他飞奔而来。漆黑的夜色中一袭白衣，十分嚣张。这白玉堂，真是越来越放肆，入开封府如入无人之境。展昭叹气道：“白兄，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白玉堂笑眯眯地说：“猜你睡不着，特意来跟你讨论讨论案子。”眼睛一直往展昭房里瞟。
展昭无奈：“既然如此，白兄里面请吧。”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来到展昭的房间。和料想中差不多，不算小，也不大。干干净净，十分简洁，和主人一样。一张淡蓝帷帐罩着的床，一张圆桌几个凳子，窗前还摆着一张书桌和一个小书柜，并无其他多余摆设。这只猫儿，心里还真是除了公事什么都没有啊。
展昭在圆桌前坐下，给白玉堂倒了杯茶：“白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玉堂喝着茶，黑眼珠滴溜溜地四处打量：“没什么，不过觉得有些蹊跷。
展昭道：“何处？”
白玉堂反问：“你说呢？”
展昭道：“白兄这、么、晚、特意前来，就是为了打哑谜？”
白玉堂道：“就算你们府上的仵作没脑子，好歹你也是‘南侠’，爷就不信你看不出来。白天不说为了掩凶手耳目也就算了，跟爷也不说，亏爷跟着忙了一天。”说到最后很有些愤愤然之意。
展昭道：“就算凶手以为能瞒得过去，好歹你也是‘锦毛鼠’，展某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既然自己看出来了，何必别人特意说明？”
白玉堂笑笑：“小气猫。”
二人之所以肯定是被杀而不是自杀，乃根据姚绣晴尸体判断。多数人以为上吊只是由于无法呼吸而窒息死亡，其实大多数则不然。上吊的一瞬间，全身的重量集中于一条绳子上，而使颈椎分离，压迫延髓，尸体颈部有绳印，也能看出其他异常。而姚绣晴的颈部只有浅浅的绳印，既不像吊了许久，也不像单纯的上吊死亡，很显然是被人闷死而伪装的。
白玉堂又道：“姚绣晴十六便嫁作人妇，也没绾发，依然梳着少女的流云髻，看衣着打扮，虽不艳俗，却也绝不是一般寡妇那种素衣淡妆。和那个小管家所说的规规矩矩可有些出入。日上三竿起床，不喜打扰，古怪就不说了，姚家大小姐和那个姑爷的反应也不大自然。”
展昭轻笑一下：“白兄不愧风流天下，对女子真是观察入微。”
白玉堂怔住，这猫竟然还会开这种玩笑……
展昭若有所思：“姚家众人都口风极严，怕问是问不出什么。”
白玉堂挑眉：“什么都能问出来还要你们做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别说爷带你私闯民宅就成。”
月黑风高，偌大的姚宅均已挂素，寂静得让人觉得阴冷。展昭趴在屋顶上向下看时，心中万分复杂且酸涩的叹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转头，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老鼠脸在眼前。展昭一惊，白玉堂促狭地笑：“展大人，三更半夜，趴在别人家屋顶鬼鬼祟祟，被人看到可不知怎么想。”语气正直得仿佛他从来没在开封府上房揭瓦过。
展昭觉得气氛莫名的怪异。刚要开口，白玉堂却伸手捂住他的嘴。展昭吓了一跳，忙把老鼠爪子拍下来。白玉堂也不在意，指指一个方向。一间房里依旧点着微弱的烛光，隐约有争吵声，似乎还夹着女子哭泣的声音。
声音听不清，却能透过茜纱窗看到剪影。似乎是姚家大小姐与姑爷刘严恒。又过了一会儿，刘严恒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进了另一间屋子。
二人回到展昭房里时已经三更天。白玉堂道：“看来姚大小姐与姑爷的关系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
展昭点头：“白天我问刘严恒关于姚绣晴的事时，他虽然表现得很坦然，很痛心，但手却一直握得很紧，似乎想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白玉堂四仰八叉的倒在展昭床上：“这姚宅的家事一定很复杂，这种深宅大院，自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展昭皱眉看着他，这白玉堂未免太不拘小节了。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天色已晚，白兄若想讨论案情不如明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玉堂瞪大眼睛：“这么晚了，你竟然放心我一个人回去？！万一我要是遇上谁……”
展昭面无表情的接口：“你再把人家吓着。”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展昭。半晌，终于无奈又看似可怜地叹气：“好吧，爷走了。明天再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半明半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