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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云梯飘渺终可到,一曲仙音尽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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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云梯飘渺终可到,一曲仙音尽成空
“皓南,如果我死了,有件事没做,我一定会后悔……”
“你不会死,你要撑到上茱萸峰顶……”
她渐渐安下心来,胸口的疼痛也随着后背上真气的不断输入而慢慢减轻了。她回过头去,却发现他满头冷汗,脸色苍白。
“你怎么样?”
“我没事……”他站起身,转过头去。
“皓南,你耗费了那么多真气救我,现在一定很虚弱……”她站起来,拉着他的衣衫。
他转回头,伸出手,手指停在她的脸颊,在摇曳的火光下,她的焦急一览无余,他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火光明灭,驱赶了山洞的阴寒之气,她觉得一阵暖意。
那日也下了雨,他们也是躲在山洞里,她帮他烤干衣衫,听他说:“除了我自己之外,谁我都不会相信……”
“我见到的人都是这样的,你以为这样对我,就能补偿你的错失……”
“你真是天真,世事不是你看得那么简单……”
她说:“就像在我眼中,你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为什么你一定要掩饰自己善良的一面呢,在地下石城,你放走小鸟的时候,笑得很真,所以我觉得你的本性并不坏……”
他紧张地掩饰:“你在说什么呢,语无伦次……”
她却说道:“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你,所以我走了还要回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她终于像是受到了鼓舞,像只扑向火堆的飞蛾,奋不顾身投向他的怀抱。
火光闪烁着,她终于回过神来。
“皓南,那日你为何要把这个玉佩留给我……”她从衣襟内掏出藏有护身符的布囊,拿出那块玉佩。
“……”他不语,背过身去。
“这玉佩在我身边四年了,太君他们为了让我不再想起你,骗我说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可是我知道,它不是的……我天天带着它,总觉得它对我很重要,甚至有一天我居然看到它渗出血丝来,现在我终于知道,它是你留给我的唯一的记忆……”
他终于转回身,专注地看她。
她抚摸着那块玉上的每一条细纹,眉眼间都是温柔。
“我知道那几日你一直跟在我身后,那也一定看到廷贵大哥帮我下山崖找玉佩的事了,其实廷贵大哥是好人,从小就对我很好……你当时没救他,我真的很恨你,很恨你……可是这恨却一直没办法阻止我继续想你,我虽然嘴上说,不会放过你,其实我是想再见你,想亲口问你,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傻到被你这样欺骗……”
他轻轻抱住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怎么回答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他搂紧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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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雨势渐小,只听到淅淅沥沥的声响,从洞口吹进的风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光线也渐渐斜射进洞口,与洞内的火光交错相叠。
“咦,皓南,你看,石壁上好像有东西……”
皓南一听排风的话,就走到石壁之前,这才细细看来。原来是洞内有些山石上渗进了雨水,慢慢地变得潮湿起来,原本灰暗的石壁居然隐隐透出些字迹来。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有些字迹已经残缺不堪,只留下了几行字。皓南伸出衣袖擦了擦,字迹稍微变得清晰了点。
排风凑过去一看,石壁上从左至右,从上至下,模糊不清地现出些许字样,看来是首诗,她努力辨认着:
雲中行
滄月如鉤斗垂天,玉門草色寒羌管。
宿雁一字落樓蘭,平沙……沒吳劍。
……琵琶冷佩環,幾度茂陵望狼山。
血染書河走石遠,翁老蓑笠垂綸还。(省略号都是字迹模糊无法辨认之处)
她转头问他:“皓南,这诗大抵是什么意思?”
他笑笑:“我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这诗大概是以前有人在这个山洞避过雨,闲时无聊,就写了一首诗打发时间吧……不过大抵看来是写边关战事的,看手法应是名出征打仗的将领所书……琵琶冷佩环是说汉代王昭君和亲的典故,而茂陵狼山应是指名将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丰功伟业,唐人有诗云:宁为百夫长,不作一书生,若是能够寻得姜尚那样的智者,平定中原当然指日可待……”他说到最后一句,却不再说下去了,只是背过身去。
排风见他不语,于是说道:“我还以为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如子建呢,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她得意地笑了,接着道:“我虽然是个小小的烧火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总算有一件事情比你厉害了……”
“哪里厉害?”他问。
“当然是读半边比你厉害,我再跟你读一次这首诗……”她笑笑,又把诗读了一遍,这次按着读半边,居然变成了这样“句斗早,一子少,今月良,木可走,公衰不(此处通假,读为“否”)?”
皓南脸色稍变,终于忍不住笑了,说道:“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看应该是唯秀才与排风难养也……”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首残缺不全的诗将来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说笑间,外面的雨夜停了,光线更是亮堂起来。
“我们赶紧找刑天他们去吧,他们见不到我们该着急了,而且我们也赶紧要上茱萸峰顶去。”皓南看看洞外面,说道。
排风点点头。
走出洞外,路上很是潮湿,洞外瀑布却比没下过雨之前更仙灵动人,从山顶一泻千里,声势浩大,水波飘渺。两人回头看了一眼瀑布,还是向前走去。
皓南记着来时的路走回了通向峰顶的云梯,迷雾居然全都散去,向上望去,却看不到云梯的顶端,整条云梯像是漂浮在空中,有几处顺着山势的转弯处被云层遮掩,若隐若现,又加之山中很多树林覆盖,就像是青山白水相互环绕着一条去往天际的通途,简直美不胜收。
两人一边往上走,一边四处寻找那几人的踪迹。
这条云梯很长,她也爬得很累,可是却很是甘愿,她紧紧牵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他偶尔会回头问她:“你累不累……”
她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
“你看你,要不是你,我会掉进水潭里去吗,害得我浑身湿透了,这种天气,浑身湿透了很冷的……”
远远地传来人声,皓南仔细一听,原来是刑天。
“我也不是故意的,迷雾太大,我一脚踩空了,我哪里知道那边是个水潭……”花灵委屈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谢谢你拉我一把,要不掉下水潭的就是我了……”
“算了,我掉下去总比你一个小姑娘掉下去好,我一个男人,顶……得……住……阿嚏……”刑天嗅了嗅鼻子,瓮声瓮气说道。
排风一听倒笑了:“看来刑天为了救花灵掉下水潭子了,我们快去看看。”
皓南点头,两人加紧脚步向前走去。
只见刑天浑身湿淋淋,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拼命地扭着衣服上的水,花灵蹲在一边,脸上红霞一片,无云站在一边,脸上似笑非笑,接着转过头,发现了他们,便招呼道:“刘公子,杨姑娘,终于见到你们了!”
刑天站起身,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哭丧着脸喊道:“大哥——”花灵也红着脸站起身,捋了捋垂下的长发,问道:“风姐姐,你们没事吧?”
排风见花灵满脸红霞,刑天又浑身湿透,点头道:“我们没事。”
几人寒暄了几句,等刑天把身上的水拧干了之后,便一起向茱萸峰顶去了。
刑天和花灵走在最后,花灵拉拉刑天的衣袖,悄声说道:“你别怪我啦,这次你救了我,下次我一定还你人情,你要不要上我家玩,我家可好玩了,有很多花,也有很好看的风景,我娘做的饭可好吃了……”
刑天把赤乌剑从剑鞘里抽出来,连剑尖都在滴水,他懊恼道:“你看,我的家传之宝都淹水了……我爹在地下都要哭了……”
“好了啦,你爹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掉水里的,不会怪你……”
“那好,你保证啊……”
“我保证……”花灵拍着胸口道。
越是到顶端越是云雾缭绕,穷尽这山之高,便是一方洞天,霓彩霞光,剔透苍穹,苍松三两,草木蓊郁可悦,山石凌乱,峰顶暖风阵阵,沁人骨髓。向下望去,只觉山下田园似棋,黄河如带,山水相连。
无云观此景,不禁赞道:“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而我们登上这茱萸峰顶,应也可以小众生了。”
皓南极目远望,心中也感造物者之神奇,竟能如此鬼斧神工,精雕细琢出这样一方颇具仙风道骨之地。
“听说药王孙思邈也曾在此处采药炼丹,看来我们没来错地方……”刑天双手环抱于前胸,一脸凝重道。
花灵一见他凝重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看来也不是真的胸无点墨。”
“那当然,你太小看我!”刑天一本正经道。
排风回头看了看皓南,只见他眉峰紧锁,双眸若有所思,好似出尘世外,她忽然觉得他离她很远,像是下一刻他就要离她而去一般。
她不禁喊道:“皓南……”
他回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却是无话。
风习习而来,吹拂着他们的脸庞。走了不远的路程,隐隐传来琴声,那琴声飘渺,犹如仙音绕梁,翩翩若蝶。一时间,峰顶的风像是忽然间旋转了起来,朝着同一方向盘旋而去,其间夹杂着落花花瓣,和以琴音袅袅,简直能憾草木,动人心。相传师旷鼓琴,能来风雷龙凤,终期相遇,能晓高山流水。天清地和,在山之巅,水之湄,一曲拨动,便是太上之音。
几人循着琴音一路向前寻去,行到山巅深处,居然有一方竹屋,屋高两层,质朴典雅,前有小小庭院,院中放置着几面盘匾,内有草药。院门微掩,上书三字:逸仙庐
几人停在院门前,无云高声呼道:“求见离谷子前辈。”
屋内之人按了琴弦,琴音已然停了,却仍有余音响彻在山之巅,天之角。
“所来何人?”屋内人问道。
花灵一听惊道:“神医的声音好生年轻。”
无云接口道:“天波府杨家排风,受阮冥竹前辈指点,寻来此处,希望前辈能够施展妙手,还我等心愿。”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人缓缓走出,脚下甚是轻柔,只听他开口说道:“在下离渊,家师早已远行多日,几位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