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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往事纷繁可追忆,旧情难忘添新愁 ...

  •   天已微亮,晨曦之中的竹屋甚是清雅,还和以竹叶纷飞,直可比拟世外仙境,渡边桃源。排风一时竟看得痴了,她脚踩竹叶娑娑,一步一步踏上竹骨台阶。心里暗道:“那日就是这个声音助我出竹林,此处必是他的居所。那为何那夜黑衣人要引我至此?还是小心为上!”
      她轻轻推开竹门。
      屋内整洁非常,四张竹制座椅分别列于两旁,井然有序。而两张座椅只见分别设有竹制茶几,左边那张茶几之上还有一壶热茶,袅袅茶雾升腾。而面对大门处有一张七弦琴横卧桌上,古朴非常。
      排风细细观察室内,那茶还冒着热气,刚刚明明有人在此,怎的一会不见了踪影。她慢慢踱步,倾耳细听,心道:“难道是发现了我,所以躲了起来!”
      环顾室内,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她又往内室走去,有雅室两间,清幽闲适,她轻轻推开其中一室之门。

      “是你吗,排风?”他微微翕动嘴唇。
      还没来得及换过夜行衣,这倒是给了他方便。一袭黑衣在竹叶飘飞中醒目非常。他轻轻覆上面纱,身体紧紧地贴在墙角。
      他闭上眼睛,原以为是刑天回来,但辨其足音,却不似刑天,他迅速从窗口跳下,躲在屋后窗沿之下。
      “真的是你来了吗?”他的心猛地一阵绞痛。
      耳边是她慢慢踱步的声响,一步,一步步,都是踏在他的心上。
      这许多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的,是一线天下她回望他的那一眼;是他放飞小鸟时她纯真的笑容;是她遍寻山野撕心裂肺的呼喊;是她在天门阵前看似绝情的一掌;是他疯魔时一掌打下的她唇角的丝丝血红。他无法忘记,这陪伴终身的梦魇,而现在她居然离他这么近了,这么近。
      他连呼吸都变得很是困难。
      本想一走了之的,就像四年前一般地决绝,头也不回。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双脚,他的心像是生了根一般深深扎在一个叫杨排风的女子身上,任他怎么挣扎,怎么挣扎,却好似越扎越深,越扎越紧。
      不想舍的,偏要舍去。
      他背对着窗沿往前挪去。
      “别走,你是谁?”一声娇呵从窗口传来。
      他迅速地往前几步,而听着声音排风似从窗口跳下。
      “你站住!”排风举起烧火棍指向他的背影。
      他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你到底是谁,佛心舍利是不是你偷的!”她一棍打过来。
      他头也不回,右手一反,就接住了她的烧火棍,然后猛地又是一送。猛然听到她啊地一声喊叫。
      他猛地回过头去。
      原来是刚刚用力过猛,她跌倒了。
      她的脸色比夜晚时在大相国寺所见更加苍白了,嘴边的血迹好似没有擦干净,还有淡淡的微红。他忽然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对她能下去这个狠手,但这不也正是耶律皓南的性格吗?四年前他都能为了绝情绝爱舍弃她,甚至弹指一剑射向她的心窝。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不舍做的。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他忽然开始不认识自己了,那一心复国为此不惜扫清一切障碍的耶律皓南是他,还是师父陈希夷口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个刘皓南是他,还是当日一线天不顾自我一心护着杨排风上崖顶的皓南是他……
      他分不清楚,真的分不清楚。
      他忽然开始丝丝苦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笑得很忘我。
      排风一见,甚感奇怪,这人为何这般笑法,不像是因为伤到了她而笑,更多的是一种撕心裂肺。她趁着这黑衣人狂笑之际,猛地爬起,举起烧火棍又向他攻去,这一次她拼尽了了全力。
      朝着他的心口,使出了全力,可是为什么当她越来越靠近他,她就觉得他那双眼眸是如此熟悉,他身上的气味也是如此熟悉,他——到底是谁?
      大相国寺那反手一掌,是他!
      那人闷哼了一声,一手抚住胸口。双眼却像是定住了一般,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让她捉摸不透。她无心再想,趁着这个空挡,左手飞快上前,一把揭下了他的面纱。
      面如冠玉,双眉微蹙,眉下双目含愁甚深,幽黑的瞳仁像是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简直要把她的灵魂都吸进去,她咽了一下口水,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

      那是他的玉佩!她还带在身上,可是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却不像从前了?她在怪他,以前说要给她机会,可是自己却自私地一次一次把她推开。也许她真是在怪他。
      皓南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他向着她的颈脖伸过手去。
      “你干什么?”她惊喝一声。
      “你还带着它?”他嘶哑地开口。
      她急忙把刚刚打斗时掉出衣襟的玉佩收进了衣服之内,还好,没有掉下来。
      她却对他举起了烧火棍,急急道:“这是我的玉佩,我当然带着。”
      “你还带着它,为什么还要带着它,四年前你就该丢掉它!”他转过身去。
      “奇怪,这是我娘的遗物,为什么我要丢掉?”排风开始觉得这人怪怪的,神情怪怪的,说话语气也怪怪的,好像是以前认识一般。
      皓南猛地转过身,眼里透着无数的惊讶:“你说什么?这是你娘的遗物?”
      她怎么了?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银牙咬碎,提着银枪向他攻来,他咬牙切齿道:“连你也要杀我!”那时的他分明成了嗜血的狂魔,只是当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不理解他的时候,他至少觉得应该还有她,应该还有她……但她却和所有人一样,他在她眼中俨然成了最十恶不赦之人。他怒了,心智再也不受控制,猛然一掌击打在她的胸口,看着她口吐鲜血,如落花般往下坠去,恍若再也没有了生气。
      翻滚了数次,她的额头猛地撞向了一块坚硬的大石。
      他呼吸难当,难道是自己害得她如此?
      当日那疯魔的一掌,居然害得她如此?
      “当然,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从小带在身边!”排风忽然搞不懂自己了,她和这个黑衣人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讨论她的玉佩。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佛心舍利是不是你偷的?”
      “是我偷的如何,不是我偷的又如何?”他强装镇定。
      风卷竹林,凉透心背。杨家人一向是她最重视的人,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到了现在,她的心里彻底忘了他,不正是他想要的。四年前他可以为了断她的念想,无所不用其极。如今这样,反而甚好,只是为什么他的心却如此不受控制,明明自己的心早已埋在天门阵中。

      刑天回望了一眼树林,那烟雾腾腾还里夹杂着花灵的叫骂声和哭声。
      “花灵吗?”他玩味地笑了。
      他快步向前,赶着回去和皓南会和。
      他心情很是愉快,舍利到手了,他和大哥就可以返回辽国了,那么大哥的复国之路也就又更近了一步。
      晨风吹拂,虽有丝丝凉意,但是空气中青草和泥土的味道灼烈而清新,似是因为晚上那电闪雷鸣之后的丝丝细雨造成。
      前方就是听竹轩了,只是为何门户大开。
      刑天甚是疑惑,蹑手蹑脚走上台阶,忽然耳边传来两人的打斗声和说话声。
      是大哥,还有一个女子。
      “快把佛心舍利交出来!”
      刑天循着声音转到了屋后,只见大哥和一米色衣衫的女子正在争斗之际。
      那女子手中的武器?
      “是杨姑娘!她怎么来了?”刑天心中一紧。
      却见排风的烧火棍又一次抵到了皓南的胸口。
      可是皓南的神情却像是万分不想伤害她,怎么办?
      刑天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对准排风的后脑勺就是一掌。
      排风手一软,烧火棍落了地,软软地就要往下倒去。
      “排风!”皓南一声惊呼,急忙伸手抱住她渐渐跌落的身体。
      排风眼睛微张,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是什么,焦急、关心、还是?
      那是梦吗?又好像不是梦。
      她快要合上的眼眸,忽然出现这样的画面。
      她的胸口疼得很,有把利箭,刺得她生疼,伤口的灼热让她透不过气来。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把搂住了她,虽然一脸的别扭,但别扭之中又仿佛带着关怀,让她好似安了心,渐渐地睡去了。
      渐渐地,梦里男人的脸却和眼前这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的脸重合起来了,她眼皮逐渐耷拉下来,这个男人的怀抱很是亲切温暖,让她舍不得离开。
      皓南看着她在他怀里渐渐昏睡过去,他终于放任自己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恣意地享受这片刻温暖。
      刑天看到这一幕,忽然鼻子酸楚起来,他一声不吭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也许事后大哥会指责他,会像上次那么厉声地骂他,他也觉得大哥这片刻的温暖和嘴角好不容易流露的真情,让他义无反顾。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竹叶纷纷,思绪又是飘了很远很远。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还是若隐若现,他伸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她的嘴角,只是血迹已干,擦也擦不掉。
      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他无从知道。
      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在他脑海里停留不去的那个身影的主人,现在正躺在他的面前,深深浅浅地呼吸。似梦似幻地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是时光就此停住,日月不转,流年不逝,花红飞霜总是好颜色,能是怎样的光景。
      好梦总是极易留人酣睡,好景良辰也总是奈何天地无常。
      经昨夜一场风袭,清晨微雨细洒,如今到了午间,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窗外迷蒙,天色反而昏暗些许,雨打竹屋,清脆如铃。
      皓南起身点起一抹烛火,屋内亮了几分。
      烛火下,她苍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娇媚。
      只是她晕了这么久,怎么也不醒?是刑天下手太重了,还是多日的争斗加上受伤导致她体力流失太多?
      其实她刚刚提起烧火棍攻向他时,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有多虚弱。可是她还是那么倔强,一点也不肯服输,咬牙切齿地说要拿回佛心舍利。
      如果他不想给,她有那个本事能从他手里拿到佛心舍利吗?
      那日她叫他放下那个辽国孩童的时候不也是和今天的表情如出一辙吗?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拼了命地要抢回那个孩童。
      不像今日,她使了全力,那日她一掌却怎么也没能打得下去。
      “就算我对你无情,你也不舍对我下手,是吗?”
      他就这么凝视着她,就如那日在一线天崖底一般,只能在她昏睡之际,他才敢这么放肆得任自己把复国这等重任抛之脑后。
      这一凝视,就是这许久。
      眉前的刘海倒是比以前长了很多,也厚了许多,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前,像只翩翩起舞的蝶对着鲜艳的花朵那般依依不舍。那日天门阵中,他打了她一掌,她额头磕碰在了大石上,不知有无留下疤痕。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在左侧发现了一枚浅浅的弯月形的疤痕。
      “排风,排风!”他怜惜地抚摸着那道浅浅的疤痕,随后缓缓地地下头去,在那道弯月形的疤痕上印了浅浅一吻。
      那一吻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的眼睫毛微微翘起,随着呼吸声微微地起伏。
      “对不起,排风!”他在心里说着。
      “叩叩叩”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皓南举起手指,点了排风的昏睡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往事纷繁可追忆,旧情难忘添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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