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黑夜人偶圆舞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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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黑夜人偶圆舞曲
库洛洛有两把小提琴。
一把是初次学习小提琴时，儿童之家的老牧师特地帮他买的。选购者是个不懂音色的外行，但这把廉价的琴的音色也算是可以了。另外一把，是他16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一把拍卖价值为135万的斯特拉迪瓦里琴，名字是JESUE。不能算是斯式琴里最出色的。但是斯特拉迪瓦里琴为什么会成为所有小提琴憧憬的梦想，自然有它的道理。
那把琴一直是他的爱物。某段时间里他到哪里都要带着那把琴。他简直像恋爱一样迷恋着它。音色，手感，线条，成色，都让他爱不释手。那把琴曾经让他以为，这个世界还没有抛弃他，希望与快乐，都近在咫尺。
然而现在那把JESUE，被他寄放在学校音乐资料室的深处已经一年。沉睡的耶稣，沉睡的灵魂。上帝笑容诡异，他每开一扇窗，就关上一扇门。所谓的幸运不幸，一线之搁。
酷拉皮卡开灯的时候以为教室里面没有人，然后一眼看见库洛洛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最后排，遥遥地向他微笑。
“你干嘛不开灯？老是很阴郁的话对身体不好。”酷拉皮卡调侃他，一边坐到钢琴凳上，翻开钢琴盖，轻轻按了一的“RE”音。想起来第一次和库洛洛见面也是这个样子，夜晚，没有声息的教室，于是微笑，微微侧身，“Ladys and gentlemen……下面请欣赏《Hack》的插曲，钢琴独奏版本——‘B。T’。”
手指滑落，轻灵的轮流按下三个音，如此的重复四遍，然后进入正式章节。这首曲子只听钢琴部分的话有很淡的哀伤，但是其实钢琴在它里面的作用只是辅音，如果再加上凄婉的小提琴，美妙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不愧是Yuki kajiura的作品。
酷拉皮卡已经记熟了谱子，简直是半闭着眼睛全身心的弹奏。月光、灰白草原、风、苍穹、星、赤足的纯凉、海水的味道、泪、无穷尽的远阔……像是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拥有的整个世界，如同蔓长的纤草，瞬间向外疯狂的扩张，迷漫未尽。
库洛洛神色很纯良的远远看着那个孩子，眼睛深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的手里是装着小提琴的琴盒。他没有低头，双手摸索着把盒子打开。
琴身已经旧了，看得出主人的精心爱护以及勤于练习。最常见的传统式样，手摸到弦，轻微的“曾”的一声。他的手顿住，按在琴身上，漆身上很快晕出热气。
决定的事情，还是习惯性挣扎么。
他牵起嘴角，暗自嘲笑自己。
酷拉皮卡落下B。T的最后一个音，然后站起来鞠了一个标准90度的躬。他刚刚站直，就愣住了。
帕格尼尼的《b小调第二号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李斯特《帕格尼尼超级练习练习曲》的第3首《钟》的原曲，La Campanella Liszt。
纯白而有些零乱的衬衣，鸦色的头发，留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手指和脸上的皮肤白的没有血色，小提琴在他手里有如听话的小玩具，任意的演奏出不可能的曲调。
晚上8点40分，晚自习已经结束。诺大的校园里远远有学生们的谈论声、歌唱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可是这些，在听到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就不会有谁去注意。音乐教室很大，小提琴悦耳的声音像流水一般的流淌，暗暗的嘶哑，灯只开了酷拉皮卡所在的前排，而库洛洛就在昏暗的教室另一头，没有任何谱子，并不迟疑的拉起这个，他一年没有碰触过的乐器。
……这就是，库洛洛？
一年前的库洛洛，呼风唤雨的库洛洛，所有人注视的焦点，被人推崇到顶点的库洛洛。他的确天生就应该是支配者。
曲子完毕。酷拉皮卡简直不知道该什么才比较好，非常非常激动，又似乎不完全是因为这首曲子的关系。有很多感想想说，又说不出，最后只好笑一笑，看着库洛洛拿着琴慢慢走过来：“弦有点问题，看来不能拉了，我拿回去换掉……果然应该把弦全部换掉比较好吗。”库洛洛走到他旁边，把琴小心翼翼的放回琴盒里，“……怎么不说话？我拉得太难听所以吓到了吗？”
“……不，我只是太开心。”
库洛洛奇怪的看他一眼。
“无论如何，总算是把这件事情搞定了……我告诉旋律的时候，她从椅子上跳起来。”酷拉皮卡笑嘻嘻的转过话题，“那么，明天再练吧？看来你的琴今天不能继续了。”
“恩。”关上琴盒。库洛洛等酷拉皮卡细心的关上琴盖，然后两个人离开教室，锁上门。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
“你等会儿回酒吧？”酷拉皮卡走在他左手边，顺便问了一句。
“恩。不过今天轮不到我看店，今天库哔和飞坦有时间。”
“玛琦学姐呢？”
“……你好象很在意她？”
“随便问问啊，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酷拉皮卡瞪他一眼。这时候他们正走到拐弯的地方准备下楼，他面对着库洛洛轻松的倒着走，忽然脚下拌到什么东西，大理石的地面很滑，他“啊”了一声，狼狈的往后坐倒在地上。
库洛洛拉他不及，看他迷茫的表情忍不住笑，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却发觉酷拉皮卡脸色忽然变得奇怪，盯着他自己的脚发呆。
他仔细去看。
原来酷拉皮卡会摔倒的原因，是因为地上大约十公分高的地方，绑着一根线。一头绑在楼梯铁栏杆上，顺着线看过去，另一头，被夹在资料室那边。门关着，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觉得心往下一沉，瑞瑞不安，有不祥的预感。酷拉皮卡由着库洛洛把他拉起来，然后交换一下眼色，往资料室走过去。
短短两米的距离，却觉得非常遥远。走廊上的灯是出名的昏黄，空气太过安静，让人心跳忍不住加快。酷拉皮卡没有意识到自己紧握着库洛洛的手没有放开，人还下意识的依过去。资料室门上的玻璃透露出里面浓重的黑暗，以前听说过的各种故事在一时间都冒出来。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抬头看看库洛洛。
这个人的手很温暖，表情有些迷茫和警惕。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关系，脸色分外苍白。
库洛洛伸手推门的那一刹那，酷拉皮卡忽然想到的是，派克，就是死在里面的吧——
门开了。
酷拉皮卡的眼睛先是有点迷糊，然后，慢慢的，仿佛感到不可思意般地挣大，瞳孔在一瞬间像破碎的琉璃，完全没有了焦距，空洞的可怕。
库洛洛身体紧绷，过了一会儿，才似乎反应过来，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声音沙哑轻柔到极点。
“……酷，别看。”
……
“别看。”
窗外透进淡淡的月光，虽然不足以清晰的看见房间里的东西，但也足够了。
两个身影，摆着优雅的舞蹈姿势，却一动不动。黑色的长发在静止的空气里垂下来，很长很长，美丽恐怖的发指。
衣物白色蕾丝，在昏暗的光线里诡异的反射着光。
极细的钢丝从她们洁白的手臂里穿出去，维持着尸体的动作。地上有暗色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
月光下。
黑夜人偶的圆舞曲。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黑夜人偶圆舞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