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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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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儿的病怎么样啊?”一穿着粗布衣衫,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的妇人急切地问道。
“是受了风寒再加上暑气重才犯了病,没有大碍,我给他开些药,回去让他服药睡下,多盖些被子,捂出些汗就好了。”月萤微笑着看看妇人以示让她安心,并迅速在纸上写下药方。“你拿着这个去前边抓药吧。”
妇人正伸手要接药方,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犹豫了下说:“大夫,你看。。。我这。。。丈夫出了远门,至今没回来,家里的钱也用完了,眼看这锅都快揭不开了,这药钱。。。可以先赊着么?”
月萤站起身走到妇人面前,拉起妇人的手,将药方塞进她的手里,“没关系,你尽管去抓药,若你不方便,钱我可以分文不收。以后若是家里缺米少盐也可到堇俞堂来,每月初一、十五我们都会发放米粮的。”
“这。。。这。。。谢谢,别人都说这堇俞堂是慈善堂,堇俞堂的大夫年轻又医术了得,今日我与我儿得蒙恩惠,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的太谢谢了!”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紧握住月萤的手。月萤浅颜微笑,妇人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了。
将妇人和孩子送出内堂后,月萤关上门,独自在房内踱步,心中若有所思。
大约在三个月前,堇俞堂在宣城悄然开张,这偌大一间医堂只有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打哪来,只因一时间他们行医施德,为穷人看病不取分文的举动传遍了整个宣城,现在宣城的贫民百姓都视这堇俞堂为善堂。凌月萤是堇俞堂的大夫,年芳十八,这看似应该养于深闺之中,明眸皓齿、初发芙蓉般的女子与平时大家印象中的大夫可谓有天壤之别,但她的医术之高明却为人叹服。平日里她坐镇内堂替人看病,望闻问切,细心至微,人人都赞她仁心仁术,病人也各个药到病除。仲伯则是堇俞堂的另一位大夫,不过平日都在外间的药堂抓药,只有月萤不在的时候才一手包揽看病抓药的差事,仲伯身材矮小,黑胖胖的脸上留着半长不短的胡须,慈眉善目,好不憨实。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间堇俞堂背后一定有人撑腰,不然光是每天免费送出去的药就不止百两,再加上初一、十五派送的米粮,这大夫再善良也不能做亏本买卖啊!但是堂中大夫不说大家也不便深究,只寄恩情与这两位大夫。
月萤走到书架旁,书架上推满了形形色色的医书,但最多的是她母亲作的医术札记,她抽出两本书,伸手轻推了架子上的木板机关,书架从中间慢慢向两侧分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月萤挪步走进暗室,身后的书架又缓缓合上。忽的油灯被点亮,照清楚了暗室的每个角落,三面砖墙看似砌得密不透风,但房间在建造之初就在每块相砌的红砖间留了小孔以便通风,四周放置了几个大瓮和十几个木箱,中间摆放了一张五尺长四尺宽的大方桌,桌上搁着几本书和几个小瓷瓶,月萤走到桌前,摆弄起了小瓷瓶。小瓷瓶里装的是金刚石粉末,当人服食下后,金刚石粉末会粘在胃壁上,最初不会被察觉,但经过长期的摩擦,会导致胃出血,若不及时治疗便会死亡。这样的毒物怎会出现在这善堂之中?
这时,书架的机关再次被触动,月萤没有回头,仍是背对着开启的暗门,似是早知来者何人。
“古人都说这巫医不分,看来是有道理的。”来者是个潇洒俊逸的男子,束起的乌丝,英气的咖啡色眼眸,高挺的鼻梁和微翘的薄唇,穿着绛红色的锦缎长衣,黑色的缎面长带环于腰间,身躯凛凛。
月萤身子一僵,显然有些惊讶,回头道:“是你?”
“你以为呢?”男子环顾了下四周,“呵,这可是我头一回进暗室,若不是仲伯告诉我,怕是你都不愿让我知道怎么进来。”
男子边说着边走近抄起桌上的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什么?”
“桌上的这些都是金刚石粉。”月萤放下手中的瓷瓶,侧身看着男子,“这里的东西你最好不要碰,万一中毒了,我可救不了你。”
“你怎么可能救不了?谁不知道我们凌大夫九岁便会切脉,十二岁已会施针,你现在可是宣城的神医,除非。。。”男子晃悠着瓷瓶,看着月萤欲言又止。
月萤一把抢下男子手中的瓷瓶,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想我死咯,不过,你应该舍不得吧。”男子勾起嘴角坏笑着说。
月萤淡漠的神色变得有点羞躁,“骆弘熙,你少自以为是!你死不死与我何干?再说了,我研究这些毒物本来就不是用来害人的,我可不想有人在我这儿出事儿。”
“我随口说了句,看你躁的。可我一直不明白你个女儿家怎会好这些个东西?既不用来害人,难道还是救人不成?”
“你说对了。各种毒物都有其毒性、所产生的症状和后果,若能一一知晓便能对症下药,及时医治,只是,世间毒物不计其数,我这儿也不过是凤毛麟角。刚开始不知道毒性和药性还必须以身犯险。。。”月萤的声音渐渐小了,低下头,左手慢慢移到右臂,紧紧箍住。
“看来我真是不了解你济世救人的菩萨心,呵呵,为了研究这些你甚至以身试毒是不是?”弘熙猛地拉起月萤的手臂撸起袖管,凝脂般的素臂内侧是一块块斑驳的青红,格外刺眼。弘熙的手指轻轻的在青红上划过,怜惜的问:“疼么?”
月萤羞恼地甩开弘熙的手。是啊,这女子家的玉体岂是任何人都可碰的?
“没事儿!不劳烦你操心!”月萤直瞪瞪地看着比她高大半个头的弘熙,脸颊却隐隐透着羞红,“不知毒其深,何以解其毒?”
弘熙看出了她的神情,突然心中莫名一喜,原来对着他全身带刺的月萤是个被男子碰到身体就会脸红的女子。他联想到那天在项府房顶上的看到的一幕,或许月萤早就红透了脸,只是当时夜黑,瞧不出罢了。
弘熙没有做声,此时两双眸子对视了没一会,月萤撇过头去,说:“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可是为了项赟的事?”
“嗯,王爷让你明天回去趟,自有安排。”说着弘熙便走出了暗室。
今夜皎洁的月光洒进房间,斑斓如银霜,月萤坐在窗前,手搁在桌上支着头,仰望着明月,这一刻宁静而又恬适,月夜如画,伊人亦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