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荼蘼 彼岸涅槃》浅吟的调调

8、2.叶湘西

　　“三公子好。”

　　身着一袭碧色的长袍，双手捧着一只青绿色玉石茶叶罐，略显倦怠而不失优雅的迈进前厅的人，正是叶家三公子叶湘西。高鼻，薄唇，姿容端丽，清雅绝伦。一头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只在发梢处端用墨绿色的缎带打了个简单的结，更衬着白皙的肌肤如玉般无暇。一枚小小的乌金色的挂饰从耳垂悬下，在发际间若隐若现。并非如何高挑的身段，却因少年的消瘦而显得极其修长。这样一个精致的人儿，便真真似从泼墨的山水画中走出来一样。但你若是想要把他的肃萧清冷，空谷幽兰重再描摹进画卷，又能去哪里寻来这样的妙手画匠？
　　叶湘西走进屋中，向太傅躬身行了礼，又向许氏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两个人只觉得心一下子停跳了半拍，头脑里一片空白。说起来这红梅与傲雪七八岁时便被买入叶府，跟在夫人身边也有了五六年，可每每看到三公子静若秋水的墨色眸子，仍是不争气的只有出气没有入气。

　　叶太傅看了看湘西一身风尘仆仆，刚刚还颤抖过的心一下子挤满了心疼。可想起叶忠禀告说叶三公子整晚未归，便按下心焦，正色问道：“听说你昨夜没有回来，去哪里了？”
　　湘西将玉罐递给了叶忠，淡淡地道：“父亲曾提到这一阵子心口疼痛。不几日便是清明，正是采摘云雾茶的最佳时节。墨城夜观天象，说是今日开始便是十天的连绵小雨。我于是连夜赶往日照山，采这初春的云雾茶。虽茶微生，苦味略重，但活络经脉的作用应是没什么减损。”
　　叶太傅听到这里，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布满了欣慰的笑容，自也不会解释心里堵得是这日日送上门来的百花争妍。当然，爱子之心还是忍不住要责怪两句：“早先便和你说过夜里不安全，不要出府，怎么又忘了？”
　　自湘西一进门便被晾在一旁的二夫人，这时阴阳怪气地接口道：“老爷就别怪罪湘西了，他可是真真把茶叶放在心尖上，为了这几颗草，别说是老爷的嘱托，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在意。”
　　叶湘西视许氏如无物，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向叶太傅弯了弯腰，恭敬地回答道：“父亲教训的是。”
　　太傅大人向来拿湘西的这不悲不喜的脾气没有办法，甚至偶尔会回忆起他年幼时的哭闹与歇斯底里，心里总会情不自禁的涌起一阵阵怀念。可这孩子毕竟不比其他容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富家公子，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能再苛责他喜怒形与颜色的简单的生活呢。
　　“唉……”每每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叶太傅总是会不明缘由的叹气。

　　虽然湘西从来都不会流露出风尘仆仆的狼狈样子，可终究举手投足间难免带上些一夜奔波的疲态。叶太傅见状，便嘱咐爱子快些回房歇息。当湘西快要走出前厅，忽又想起了什么，喊住他问道：“你这几日在外面，可曾被什么奇怪的人……恩，穷追不舍过？”
　　叶湘西停下脚步，仔细回想了一下，微蹙着眉头答道：“确是接连几天，在清茗阁品茶时遇到了一位打扮作女人模样的公子，自称姜姑娘……”
　　太傅心里又是狠狠地一颤，很有些“竟然是这样”与“只能是这样”的感慨，嘴上却只能说：“以后和这种人还是少交往的好……下月初是御宇轩的年试，为我朝招揽普天下可造之才。你和你二哥也去应考吧。我和主事的顾老夫子曾在洛书院里共过事，为人……总之是个甚好相与的人，应该不会难为你们……没什么你便回去歇息吧。”
　　叶湘西没再追问，也未现出任何迷惑的神情，答了一声“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吩咐过下人备水梳洗，湘西迈入“蔎居”，紧紧的掩上了门，在桃木桌边坐下。

　　“阿洛这一路辛苦了。”从怀里掏出刚刚从厨房偷来的紫糯玫瑰糕摆在手心，嘴角竟挂起抹略有些孩子气的微笑，“此次采到蒙顶乌龙记你一功。”一只原本卧在湘西肩膀上的银白色小兽以迅雷之势跳到了桌上，不亦乐乎的狼吞虎咽起来。似狐似犬，长长的尾巴“吧嗒吧嗒”的拍在湘西的手腕上，蹭的他痒痒的。
　　这时，玉盏与素瓷端着热水与刚沏好的茶走进屋中，没成想正撞见三公子一个人微有些笑意的出神。两个人都不敢多说什么，放下东西便慌忙退出屋来。

　　“三公子又一个人发呆了，要不要去告诉老爷……”
　　“嘘～～小声点，还怕三公子听不到吗？老爷只是让我们随时禀报三公子有没有奇怪的举动，发下呆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那你脸红什么……”
　　“诶，三公子，三公子他……笑了啊，搅得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一片。你还敢说我，刚才谁的手抖起来像是在筛谷子一样，差点又要回去重新烧水……”
　　“哎呦呦，快别提了，我这颗难以自持的少女春心呀～～”
　　两个伺候叶湘西多年的丫头，又一次在三公子的笑容中败下阵来，面红耳赤的愈奔愈远……

　　阿洛在消灭了两块玫瑰糕之后，终于很不争气的吃撑了自己。倒在桌子上挺起雪白的肚子，四只小短腿心满意足的瞎扑腾。
　　叶湘西这才起身洗了洗手，宽衣解带，从怀中掏出一枚绛紫色的襄囊，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又重新把它塞入怀中。提着阿洛（某只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小兽）的脖子就出了府。

　　轻车熟路的走过几条僻静的小巷，湘西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便是偶尔被春心萌动的二八少女撞见，也大抵因他周身清冷的气息不敢上前搭讪。转眼便来到了金碧辉煌堪比大胤宫殿的国师府。

　　湘西站在墨府门前，抬头望了望天，已是一副风雨欲来的阵势。进了正门，并没有差人通报就径直往墨城的书房走去。而门房见是叶家三公子，也没有阻拦，见怪不怪的行过礼后便嘱咐厨房快些备了上好的毛峰，给大公子屋子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