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荼蘼 彼岸涅槃》浅吟的调调

7、1.求亲

　　“老爷，这是京都第一媒婆慕容花花递上的帖子，说要给我家三公子说媒。现在正在门外候着。”叶义毕恭毕敬的递上了张花团锦簇的礼帖，“慕容花花”这大俗大雅的名字赫然其上，角落里灼目的烫金字迹缀着“叁仟伍佰肆十贰”，想来是这张名嘴下促成的眷侣。
　　叶太傅有些无奈的接过了帖子，直接摆在桌上，竟都懒得翻开了看。自湘西十六岁成人，这上门提亲的帖子就从没有断过，富贵如京都第一巨贾的蒋家千金，权重如安家四小姐——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安丞相的掌上明珠，竟都是请了各路名嘴神媒，备下千金嫁妆，只为修成这秦晋之好。太傅放下帖子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末，啜下口雨前龙井，待了半晌，等这茶香沁满齿颊，方才缓缓的问道：“这次是哪家姑娘？”唉，虽说“叶家三公子”的来头摆在那里便足以惹人垂青，可也着实是因为湘西那孩子……老大和老二终究不见惹过这许多桃花。
　　“回……回老爷，是……”叶义在叶府里呆了近二十年，见惯了大场面，可一向精明强悍的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竟许久憋不出下半句话，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道，“是姜侍郎家的大公子姜靖桓……”
　　端着茶杯的手蓦地抖了抖，饶是叶太傅一辈子历经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练出一身泰山崩于前自岿然不动的定力，也还是胸口里一阵翻涌。虽说眼下的大胤王朝国泰民安，世风淳朴开放，官宦子弟偶有断个袖、龙个阳的并不为奇，但是这男子向男子求亲……，怕是连那西域异族也要视为笑谈了。
　　叶太傅端起茶盏，又品了口香茗，终于还是恢复了一贯虚怀若谷的常态，平和的开口道：“便回了说，三公子年纪尚轻，无意成家，更何况这……这断袖之谊实是于礼不合，姜公子的错爱，还请好自珍重。”顿了顿，语气中难掩一丝尴尬地接着说，“就不要将慕容花……花姑娘请进来了，免得开了这个先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义躬身说了声是，嘴角抽搐着退出前厅。却在门口正撞上了叶府的二夫人许氏，忙作了作揖，唤了声“二夫人”。许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丫鬟走进屋子。这许氏比太傅大人小上十几岁，去年也才刚刚迈进“四”字开头的年纪，再加上多年来优渥的生活、得体的保养，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时候。当然若是再不用为自己的那个活祖宗操心，说是三十几岁的少妇也足够让人信服。
　　话说许氏见到叶太傅，霎时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老爷，这是我刚在厨房亲手煲的雪参羹，您快尝尝我的手艺～～”
　　叶太傅，字文翰，单名一个“镇”字，是大胤王朝七十二年的状元，曾官拜洛书院的一等大夫，文采卓群、誉满天下，更因其为官清廉、待人谦和而被广为推崇。告老后辞了官职，又被圣上请入宫中为皇子们授业。京都的百姓自不必说，便是这当朝天子，也会尊称他一声“叶太傅”。叶镇这名字，竟是许多年不曾被人提起。

　　太傅家的香火并不如何旺盛，想来还是和他的洁身自好的清修有关——
　　长子叶冀北，仪表堂堂，为人老成持重，刚正不阿，文采虽不出众却习得一身好武艺。尽管年仅二十六岁，却在沙场上饱经历练，在军中担当重要职位。三年前迎娶了安丞相府上的二千金安雅欣，如今尚无子嗣。
　　次子叶洛南是叶府二夫人之子，今年二十，相貌甚为俊秀，更是随了他娘亲的一双仿若能说出话来的桃花目，眼角眉梢尽是风情。也许是因为庶出，虽说自小不曾遭到什么冷遇，个性却甚为叛逆。成天与京都里的纨绔子弟厮混作一起，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虽不是个不通文才的废物，却让太傅大人甚为头疼。
　　三公子叶湘西，今年刚刚十七，与叶冀北同是叶家大夫人所生。叶夫人当年难产，生下他不久便嘴角含笑着离开了人世。叶太傅对这位结发妻子感情甚是笃厚，自此之后不再娶妻不说，“叶夫人”的名字也一直只为她保留。于是，叶府上下对那位同是富商家出身的二夫人，始终不曾逾越了称位。
　　叶家的境况解释起来并不如何复杂，至于叶湘西究竟是何等的一个人物，说起来却甚有些麻烦……

　　许氏瞥了眼放在桌上的帖子，笑着问道：“老爷，这难不成又是哪家的姑娘上门给湘西提亲？”
　　“咳……”叶太傅一下子被呛住，许氏忙上前帮忙顺气，接口道：“老爷也是，湘西今年也已经十七，早早为他定一门亲事，不也省去了这天天七姑八婆的烦扰？”
　　“湘西年纪还小，娶妻之事非同儿戏，我们要从长计议。更何况洛南尚未成亲，总要依着长幼次序才好。”
　　“老爷，湘西和洛南怎么一样。湘西这孩子从小没了娘亲疼爱，我这个二妈若是再不精心些，怕是有人背后要编排我厚此薄彼、用心险恶了。”许氏说着，便做出一副哀怨委屈的神色。
　　叶太傅连忙安抚道：“宁儿这十几年来为叶府的操劳，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冀北与湘西也都是多亏了你视如己出的照料，哪里来的厚此薄彼之说。”语气微转又接着道，“只是成亲之事实在急不得，湘西那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总还是盼着有一天他能自己对我要些什么。不过你说得也是，叶府门口总是堵着这许多官媒的轿子也实在不成体统……御宇轩下月初又要广招天下学子，你让洛南和湘西都去参加入学考试吧，离了府宅这一年也好让我清静清静。只是洛南这孽障秉性顽劣，兴许顶着我的名号也难迈入御宇轩的门槛。”

　　二夫人听到此心下微忤，却也找不出什么开脱的话。盘算着怕还是要瞒着老爷上下打点一番，只要进了御宇轩，将来的仕途自是不可限量。

　　正说着，听到门外的叶忠高声道，“三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