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绢笑笑

5、单恋

　　韩离两个最大的特点，一是脸皮特别厚，二是嘴巴特别能说。洞悉了的哥的腹诽后，他便拉着这位中年大哥天南地北地大侃特侃起来。于是乎，一个还算见多识广的白领精英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一个老实憨厚的出租车司机哄得从头到脚都舒坦。
　　很快，他们到达了玫瑰庄园的小区门外。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贺思哲在这里买下了一套高级公寓，与韩离同住。
　　司机大哥把车停稳，笑眯眯地转过身来对韩离说：“老弟，年纪轻轻就在这儿买了房子，真是有本事啊！”
　　“呵呵，老哥说笑了，这房子不是我买的，也就跟人合住，沾沾他的光。”韩离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往出掏钱。咦，钱包呢？遍寻不着的他这才想起来，在飞机上把钱包放公文包里了，这会儿早被送回公司了。
　　他陪着笑尴尬地望向的哥，刚刚还很热情的脸没了笑容，换成一副警惕加厌恶的表情：装吧你就，看着还像个有钱人，连打的都霸王！
　　“大哥，您先别急，我打个电话。”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快出来，小区门口，救火！”
　　没几分钟，丁以柔跑了出来，弄清原因后一边付钱一边鄙视他：“连打的的钱都掏不出来！”
　　韩离看了出租司机一眼黑着脸迅速地推着丁以柔往回走。没错，他又猜对了，刚才那的哥的眼神分明在说：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哼！

　　“思哲哥哥呢，怎么只有你？”
　　丁以柔比他们二人小几岁，但是几家长辈走的一直很近，她从小就喜欢跟着贺思哲屁股后面跑。大学刚一毕业，她就缠着父亲也在这里买了公寓，还进了贺思哲的公司，就为了能天天看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含着棒棒糖爱掉眼泪的小丫头了，她对贺思哲的感情也渐渐变成了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可是贺思哲却一直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小妹妹，这让她越来越嫉妒那个叫沐菲的女人。
　　昨晚她本来是陪客户在君悦酒店吃饭的，无意中却撞到了沐菲一家和王氏夫妇。那场面让她瞬时联想到她是不是在见未来公婆。向来替心上人不值的她立刻拨通了沐菲的电话。
　　从贺思哲第一次介绍丁以柔给沐菲认识的时候，沐菲就看到了丁以柔眼里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各种情绪：探究，不甘，还有，嫉妒。当然，她也看懂了她对贺思哲的爱恋。平心而论，丁以柔不论从家世、外表还是能力上，都和贺思哲十分相配。沐菲只觉得她是个陷入爱情迷局中的单纯的小姑娘，并不反感她，对她一贯都很客气。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还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事，贺思哲和韩离都不在，找她帮忙也说不定。
　　“沐菲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思哲哥哥对你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你竟然这样对他！”以往的丁以柔心里再怎么不甘，面子上跟沐菲还是过的去的，眼下这样撕破脸还是头一遭。
　　“以柔，你怎么了？”沐菲不明白丁以柔为什么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指责自己。
　　“亏我还叫你一声姐姐，你居然趁着思哲哥哥不在带别的男人见家长？”
　　她看到什么了？沐菲有些奇怪，她自己都没见着相亲对象呢，怎么就成了见家长了？“你可能弄错了，以柔……”
　　“请叫我丁小姐。我都看到了，别把我当小孩子骗！”显然沐菲的反应让丁以柔很是不满。
　　“那么丁小姐，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就这样吧。”她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通话。
　　沐菲从来都不是个爱解释的人，她对丁以柔的客气也完全是看在贺思哲的面子上。自己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可还是打心眼里希望他好的。丁以柔除了小姐脾气大些，对贺思哲却真的是没话说。她其实很乐意看到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可眼下这位丁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地怒斥，沐菲一口气上来，冷冷地说了句就挂了电话。谁知，却恰好被王劲听到了，还误会成是和她的男朋友吵架。
　　丁以柔没想到沐菲居然会用这样冷冰冰的语调跟她说话，平日里看起来很温柔的一个人一下子变成冰山，她在电话挂断好几秒后才回过神儿来。她觉得很委屈。她嫉妒她不假，可是在看到她见男方家长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却是思哲哥哥的一腔热情打了水漂，而不是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有了机会。明明是沐菲对不住贺思哲，却还对她摆谱发脾气，不就是仗着思哲哥哥喜欢她吗？
　　可是她却忘了，从来都是她的思哲哥哥放不下沐菲，沐菲也从来没有对贺思哲承诺过什么，又为什么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呢？
　　越想越气不过的丁大小姐又拨通了贺思哲的电话。非狠狠地告她一状不可。思哲哥哥，你喜欢的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母老虎！她暗暗地想。
　　可结果是，一向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在短短的时间内第二次被人摔了电话，这次摔电话的还是她从小喜欢到大的思哲哥哥！她气的要命，更是将全部火气都撒到了沐菲头上。不是她，思哲哥哥能这样对自己凶吗？

　　心灵接连受创的韩离本来还想控诉某人的恶行，企图从丁家小妹妹这里寻求点安慰，谁知丁以柔完全无视身心俱疲的他，只关心她的思哲哥哥，于是大叹世道不公，自己时运不济，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去找他心目中的女神了”就飘进了浴室泡澡疗伤。
　　就记着她！丁以柔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赌气正要摔门而出，想了想又回来 ，坐在沙发上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电视一边等贺思哲回来。
　　几天没见他了呢。她心里暗暗地想。
　　当你心里有了某个人，所有看不到他的时间里，思念是永恒的主旋律，满脑子都是他。他在做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他，有没有想自己？
　　而单恋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在你想着关于他的一切时，他的心里却是另一个她的身影。

　　贺思哲此时开着车，行驶在繁华的公路上。华灯初上的C市，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因为沐菲，他才来到了这里，在这片自己并不熟悉的土地上挥洒着汗水，也收获着，失落。
　　侧头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什么动静都没有。他自嘲地一笑，他就知道，每到这种时候，她的回答多数都是沉默。

　　“思哲哥哥！”一开门，丁以柔就飞快地向他跑来。
　　“你来了。”
　　“思哲哥哥，韩离哥哥说，你去找沐菲姐姐了？”尽管注意到贺思哲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
　　“你们，吵架了？”昨天他那么生气，今天回来又是这个样子，肯定没什么好事。
　　“……”吵架？真要是能吵起来也算。就沐菲对他那个样子，什么话都不说，能吵个什么啊？
　　“思哲哥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反正她也要嫁人了，你就别……”
　　“谁告诉你的，谁说她要嫁人了？”一想到沐菲将来会成为别人的妻子，贺思哲的心里就像被无数个针一起扎下去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我昨晚亲眼看到的，而且我打电话给她她也没否认！”他的这个样子让丁以柔也来了气，总是这样护着她，连说一下都不行了么？
　　“你打电话给她了？”贺思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度。
　　“不然你以为呢？她不仅没有否认还说不想理我。”这在她看来，分明就是沐菲被她捉到了证据无话可说恼羞成怒嘛。
　　“谁许你这么胡闹的？”丁以柔不了解，不代表他贺思哲不了解。沐菲的性子淡，只要不是她特别在意的人，别人怎么样她都不会有太大反应。丁以柔这么做，显然已经让沐菲不悦了。可就算她因为他受了委屈，她也没有在她他面前提及分毫。她还是没把他当做多亲近的人。除了恼怒丁以柔胡来，这个认知更让贺思哲不痛快。
　　“我怎么胡闹了，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明显带着哭腔的丁以柔声音也大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好好的吵什么啊？”在浴室听到不对劲的韩离急急忙忙裹了条浴巾冲出来。
　　贺思哲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却依旧怒意难平，什么都没说，走进卧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韩离哥哥……”丁以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扑进了韩离怀里。
　　身为从小到大的玩伴，韩离是丁以柔单恋贺思哲的直接见证人，他也真心把她当亲妹妹疼。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好妹妹，哪一边都不能忽视。可是他也一路见证了贺思哲对沐菲的感情，知道他的深情和不易。看到丁以柔哭成这样，除了贡献自己的肩膀，好像也不能怎么安慰她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个鬼样子，一天到晚摆着个臭脸……”
　　“不许你说思哲哥哥的坏话！”
　　韩离脑袋上顿时多了几条黑线，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他说的可是事实啊！不说就不说吧，这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好好好，你的思哲哥哥最好了。可是韩离哥哥也很好啊，你看看，刚洗得香喷喷的肩膀就被你拿来擦眼泪了。”
　　“你讨厌！”丁以柔被韩离说的破涕为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在韩离腰上拧了一把。
　　“啊！”某人配合的一声惨叫响起。
　　“啊！你流氓！”刚刚急匆匆系着的浴巾在韩离装疼后退的时候不堪折腾突然掉了下来，一枚裸男活色生香地暴露在丁以柔面前。
　　紧接着，心思单纯的丁家小妹捂着红得不能再红的脸飞奔回自己的公寓，向来自称是风月高手的韩某某迅速拾起浴巾手忙脚乱磕磕绊绊地躲进了浴室。
　　“没脸见人了。。。”两个人心里同时说了一句。

　　自从离开咖啡馆就一直情绪低落的薛雅茹回到家里，又翻出了很久以前的影集，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一时间心头千思万绪。
　　当年的她，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在儿女情长里虚度光阴。王劲对她是真的好，可是她想要的更多。她聪明，漂亮，她值得更好的。于是，当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抓住机会。至于爱情，等她功成名就，要什么没有？
　　可是她想错了。机会是有的，可是机会背后，她要付出的太多太多了，超出了她的想象，也超出了她的负荷能力。如今，她累了，她重新想起了当年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男子，她想回来了。她以为，单纯痴情如他，一定会等着自己回头。
　　他的确等过她。在最初的两年，他一直都觉得她会回来，一直都在内心深处为她留着那个位置。但是两年过去了，他所有的希望，思念，等待，热情都被消磨殆尽，什么都没剩下。
　　下午咖啡馆内的场景一遍遍地在薛雅茹的脑海里回放，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每放一次，她的心就沉下一分。沐菲一点都不比她漂亮，她绝对有这个自信。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五官平平的女子，却吸引了王劲的目光。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气质，伴随着她的出现，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她的周围。而这种气质，恰恰是她所没有的。
　　经过这几年的在外打拼，薛雅茹身上原本就不多的青涩早就褪的一干二净。本性就争强好胜的她，与沐菲相比，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沐菲，沐菲。她心中不断地念着这两个字。突然，她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是哪里呢？她皱紧了眉头细想。
　　对，就是这样！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就是沐菲身上这种淡淡的感觉！经过不少历练的薛雅茹眼力十分了得，从沐菲坐到她对面时起，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因为王劲的话和他们之后的举动随着她的意外很快消失了。现在她想明白了，沐菲面对王劲的时候，根本没有即将为人妇的娇羞和喜悦，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爱情中的女人都是敏感的，没有哪个女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的初恋情人时会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沐菲这样的表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并不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另一种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恋人，何谈婚约？
　　不得不说，薛雅茹是个精明的女人。
　　都怪自己当时只顾着震惊难过，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才会落荒而逃。
　　薛雅茹的眼睛此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她原本沉到谷底的心燃起了无数希望。他们没有在一起，一切都还来得及。更何况，她手中的砝码远不止他们之间多年的恋情和无数回忆那么简单。
　　她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
　　重燃斗志的薛雅茹站在阳台的窗边，看着窗外的霓虹，露出一抹笑容。
　　沐菲吗？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