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绢笑笑

48、清算

　　薛雅茹本就受了不少刺激，如今被沈梦最后那句一激，更是失去了理智，将沈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而里间的王劲也终于坐不住，冲了出来。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他已经伤了沐菲，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最好的朋友因为自己出什么事呢？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薛雅茹会有多歇斯底里。
　　“薛雅茹，你干什么！”
　　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有最真实的感触。得知当年所有的真相，最初被背叛遭欺骗的愤怒过后，他想的更多的，是沐菲。
　　没有今天被沈梦藏在里间，他又怎么能明白，那日的沐菲在他的办公室里间，经历了怎样的伤痛？有些事，不说是个结，说了是个疤。有些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只会徒添伤感。他落得如今的下场，可以说是罪有应得。那么沐菲呢？她是无辜的呀！当时的沐菲，一个人躲在休息室，听到他和薛雅茹的对话，该是多么的无助和痛苦？
　　“王劲……”
　　王劲的出现让薛雅茹的所有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之前仅存的一点点侥幸被一扫而光，他，都知道了。
　　“王劲，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有……”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了。真假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薛雅茹，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不，王劲，你不能这么对我。王劲，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啊！”
　　“你错了，你爱的不是我，你永远都只爱你自己！”
　　“王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薛雅茹指着沈梦，“就因为她所谓的真相，你就不再相信我，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
　　“雅茹，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即使没有这些，我们也不可能了。更何况，你敢拍着胸脯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背叛欺骗过我，从来没有出卖过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和沐菲吗？”
　　“不是的，王劲，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啊！”
　　“雅茹，我以为上一次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刚才沈梦说的你接我电话是怎么回事？”
　　“怎么，沐菲没有找你对质吗？你跟胡浩醉酒那晚，我替你接了她打来的电话。我说你睡了，让她改天再打。她就把电话挂掉了。”看到王劲连忙翻开手机，薛雅茹冷笑一声，“别看了，我已经把通话记录删掉了。”
　　“你……”
　　“我什么？王劲，她对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这样的女人，你还打算跟她共度一生吗？”
　　她的话一针见血。
　　沐菲对王劲的不信任，也正是王劲苦恼的不甘的地方。他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她，却换不来她的全部信任，仅仅是几个误会，就让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而对相识仅数日的迟俊谦，却那样信赖。为什么那个被她信赖的人，总不是自己呢？
　　被人戳中了心事，王劲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怎么，被我说中你心虚了？王劲，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连一点信任都不肯给你，你比我又能好到哪去呢？我真是不明白，沐菲到底有什么好，我哪点不如她了？凭什么她赢得你百般维护，我却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王劲深吸一口气，时至今日，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都跟他脱不了干系，是时候彻底解决了。
　　“雅茹，我再对你说一次，这辈子，我就只认定沐菲一个人。她好也好，不好也罢，我都认了。我和你，再没任何可能。当年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沐菲，我想，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有多好，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过去我们都太年轻，彼此伤害，现在，我愿意为我犯下的错误像你道歉。只希望，你不要再因为我的缘故去伤害沐菲，她才是最无辜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在纠缠她，你要怨要怪，都冲着我来好了，我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爱情里最悲哀的，不是你爱的人他不知道，也不是你爱的人他不爱你。而是他明明知道你爱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你面前表现出对别人的爱恋呵护，却没有对你的半分怜惜。
　　看着王劲的脸，这个她爱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的人，就在眼前，此刻，却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薛雅茹终于明白，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一直太自信，自信王劲对自己的感情，却没料到，在她离开的那漫长而又短暂的三年里，他们都变了。这个世界上，最经不住时间磨练的，恐怕就是人心了吧。而她，竟然还傻傻地幻想了这么久，以至于连带着做出了这么多令人不齿的傻事。
　　“王劲，你能抱抱我吗？最后一次，就当是作为我爱你这么多年的一个交待，好吗？”
　　王劲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沈梦，她却好像漫不经心地在看什么宣传册，再次将视线挪到薛雅茹脸上，他的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又是这么一副幽怨的样子。曾经的他，也是一看到她这样就心软的要命。可自从沐菲出现，再到后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他开始厌恶这张善于表演的脸。她总是在自己面前一副弱不禁风贤良淑德的样子，对沐菲却是另一方恶毒嘴脸，他甚至怀疑，当年的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心术不正的人呢？事到如今，她还想耍什么把戏吗？
　　感觉到王劲的不信任和迟疑，薛雅茹自嘲地说，“看来坏事做多了就是不好，我都不能让你相信了是吗？也罢，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
　　王劲一时间有些怔忪，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被她看穿了心中所想。
　　“你别发愣”，叹了口气的薛雅茹继续说道，“我现在都明白了，是我太执着于过去，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既然你也说了，以后咱们就两清了。至于沐菲，我不打算道歉，毕竟如果不是你们本身就有问题，我再怎么也不会让你们产生嫌隙的。”
　　接着不等王劲答话，薛雅茹又看向了沈梦，“沈总监，打扰了您这么久，真是抱歉，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梦脸上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薛雅茹，“薛小姐有空的话可以看看，考虑一下。虽然是女二号，但是仍然有不少的竞争者，我看好你。”
　　薛雅茹接了过来，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完，沈梦向薛雅茹伸出了手。
　　薛雅茹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抬手轻握了一下，“但愿，谢谢您了，再见！”

　　看着薛雅茹的身影消失，王劲和沈梦都明白，从此以后，这场三个人纠缠不清的战争结束了。
　　只是，属于王劲和沐菲两个人的春天，什么时候到来？还是说，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
　　“沈梦，谢谢你做的这些，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也永远意识不到沐菲有多受伤。”
　　“你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为我的好姐妹出口恶气而已。我是说过看好你，但不代表我会站在你这边。沐菲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如果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绝不会在她面前说你一句好话。”
　　王劲看着这个年轻女孩，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为什么却觉得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呢？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直言不讳地说沐菲身边不止有他一个。后来沐菲愿意试着接纳他，他知道这里面有她的作用。现在沐菲不愿意再见到自己，却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足以说明，她们的感情有多好，而沈梦，又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力。
　　“薛雅茹说的不错，沐菲现在不信任你，没有信任的爱情绝对不会长久的。不过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你好自为之吧。我只有一个原则，不要让她受伤。还是那句话，她身边，不止有你一个。”
　　“沈梦，你说的我都懂。我跟小菲在一起这几个月来，想清楚了很多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向她一样，填满我的心。我去E市找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八卦，第二眼看到是她和别的男人牵着孩子幸福散步的温馨场面，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靠在别的男人怀里。你说，换做是你，你难道不会难过不会心痛吗？”

　　沈梦微愣了一下。没错，她一直都是无条件站在沐菲这边的。沐菲的确在她面前越来越多地流露出对王劲的喜爱，所以她也就一直在她面前说他的好话。可是那天接到沐菲的电话听了她的哭诉，她对王劲所有的好感都消磨殆尽。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场好戏。既揭穿了薛雅茹的诡计，又让他明白了沐菲的痛苦，替她好好出了气。
　　可是现在，当她从王劲的角度了解这些情况，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幼稚。自以为为了好姐妹可以两肋插刀，却忽视了别人的感受。不，不是忽视，而是刻意无视。以她这几年混迹娱乐圈，又哪里分辨不出来，王劲对沐菲，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所有的事情，只要一和沐菲有关，她就会从精明干练的职场女性变成冲动任性的小女孩。这个她从小一起长大，最为珍视的好朋友，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一丁点。而很显然，沐菲在王劲这里受到的伤害，不仅仅是一丁点。
　　但是她忘记了，这场爱情里，受伤的，也不仅仅是她的好姐妹，沐菲。

　　沈梦发愣的瞬间，王劲也微微顿了下，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怪她。沈梦，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她。哪怕，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交集。
　　遇到她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我以为我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给她做饭，陪她散步读书闲聊，把她带进我的圈子让所有人都喜欢她，这就是爱。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
　　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直牵着她走，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现在想想，她大概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或者说，也许对我是有那么一丁点好感，但绝不是爱。我以为只要我对她好，她迟早会明白，会动心，可结果她还是离我越来越远。
　　我自以为掏心掏肺地对她，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伤了她，还伤的不轻。她大概再也不想见我了吧。”
　　“你不想知道我手里到底有什么让薛雅茹情绪崩溃吗？”
　　“那些，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其实从沐菲那次脚扭伤开始，我就在调查她了，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还有她接你电话，我也是听了沐菲说以后有些怀疑才试探她的，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那些陈年旧事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沈梦，谢谢你做的这些。替我转告她，照顾好自己，只要她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转告？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王劲不知道，沈梦早就通过摄像头全程直播给远在E市的沐菲了。
　　她穿着防辐射服，坐在电脑前，泪如雨下。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她也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也会这么受伤。
　　是啊，论谁得知自己被初恋女友背叛的真相都不会好受。可他最挂念的，却还是自己。即便误会了自己和迟俊谦，他却仍然没有半点怨言，反而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原来，自己也伤他至深。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看重这份感情。

　　“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沐菲的思绪，她连忙抹掉脸上的眼泪，扬声道，“请进！”
　　Sunny漂亮的小脸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妈咪，爸爸让我来问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好了。”
　　“那就好，爸爸说，我们下午三点出发。”
　　沐菲笑着亲亲Sunny的脸颊，“好的，谢谢宝宝！”
　　“妈咪，你是不是哭了？你怎么了？”
　　小丫头人小鬼大，居然瞒不过她。
　　“没事的，妈咪只是太高兴了，马上就能见到妈咪的妈咪了。”
　　“是啊，我也好开心。妈咪的妈咪会喜欢宝宝吗？”
　　Sunny长期缺乏母爱，所以特别羡慕那些被妈妈溺爱的孩子，沐菲发现以后就常常叫她“宝宝”，果然她听了特别兴奋，就连在迟俊谦面前，也常自称“宝宝”。而自从知道要去C市，会见到外公外婆后，她也是既兴奋又忐忑。Sunny生母在和迟俊谦结婚时，父母亲已经离世了，所以她对外公外婆都完全没有印象。
　　“会的，宝宝放心，他们和像妈咪一样喜欢你的。”
　　听了妈咪的保证，Sunny终于安心又满足地跑去找爸爸汇报了。

　　看着Sunny的背影，还有屋子里的行李箱，沐菲心里默念，是该回去了。
　　那天上午刚和沈梦结束通话，就先后接到了上级和办公室刘大姐的电话。她这才知道，原来迟俊谦的商业版图已经拓展到C市了。而领导的意思，则是让她利用身在E市之便，多了解迟俊谦的情况，尽量争取到这个大客户。
　　沐菲接到命令除了应承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她能说，您真是找对人了，我正在这个潜在的大客户家白吃白住呢？
　　晚饭的时候问了问迟俊谦，他果然有此打算，还很惊讶原来沐菲是银行职员。
　　于是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当即拍板，沐菲公私兼顾，迟俊谦去考察，带着Sunny一起返回Ｃ市。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回去之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王劲呢？
　　特别是看了刚才的视频，她更加迷茫。
　　他和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来的呢？在他心里，自己原来是这样一个吝于表达感情的人，以至于让他充满了不安全感。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倍受煎熬呢？
　　她未曾料到，两人的误会，已经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