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耀君

13、山洪

　　场面开始渐渐失控，有乘客打开车窗确认境况，更有甚者嚷嚷着要下车。司机没有办法只好打开车门，不久，便陆陆续续有人下车。
　　车外的雨势丝毫不见减弱，叶桥见车上没几个人留下来，便对宋卿言说：“这样下去不行，这里似乎村子不远了，要不我们也下车吧？”
　　“嗯。”
　　叶桥包揽了所有的行李，拉着宋卿言下了车。
　　情况果然不容乐观，泥石流基本将整个道路冲毁，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横亘在前方。叶桥赶紧掏出手机，连打了几个110都占线，惹得一向文明的她几乎要爆粗口。
　　“不行，电话打不通，我们只能靠自己。”叶桥把手机揣回兜里，又将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披在宋卿言的肩上，搔搔头，理直气壮的说：“你本来就晕车，现在更要注意，我可不愿意到时候拖着个病人赶路。”
　　宋卿言淡淡的看着她，难得没有拒绝，“你自己也要小心。”
　　这样温柔的口吻若是换在平常，叶桥早就喜上眉梢。可惜现在她没有时间来揣摩宋卿言这番是客套话，还是别有意思。
　　她们乘坐的那辆长途车是开往石守村的直班车，所以车上大部分的人应该和她们是同路。叶桥让宋卿言在路边等着，自己淋着大雨跑到一位穿着白汗衫的大叔面前。
　　“大叔，您也是要去石守村吗？”
　　“是啊，这个车的人几乎都是那的，小姑娘，你有事吗？”
　　“现在路被毁了，您打算怎么办？”
　　“走啊，这里离村口不远了，翻过这座山，后山腰就到了。”
　　叶桥又问了几句，才返回到宋卿言身边，背起地上的行李，“跟着他们走。”
　　宋卿言打着伞，跟在叶桥身后，任由她拉着。叶桥墨绿色的衬衫此刻已经被淋得透湿，往日卷翘的短发此刻软趴趴的耷拉在脑袋上。
　　没走多久，两人便落下一大截路，宋卿言作为典型的都市女性，几乎未曾如此剧烈的行径，叶桥虽要好些，但她毕竟拎着两个人的行李，还要不时注意脚下，毕竟某人七厘米的高跟鞋可不是吃素的。
　　不行，再以这样的速度，等会肯定连前面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叶桥突然转过身，从包里翻出一双沙滩凉鞋换上，又将原本穿在脚上的运动鞋脱下来递给宋卿言，“先穿这个，可能有点大，但是总比你的高跟鞋方便。”
　　宋卿言脸一红，默默的接过来穿上。
　　“看来宋医生也有不在行的地方。”叶桥打趣道，倒是暂时缓解了当下尴尬的气氛。
　　雨越下越大，黑俊俊的天色掩盖了一切，叶桥在不足几米的能见度下最终失去了同行人的踪影。
　　沿途都有断裂的树木，淤积的泥潭和水洼，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两人基本把能扔的都扔了。
　　宋卿言望着身前挺拔的背影，心底不知怎么的好似被什么触动了。曾几何时，她希望那个人坚定的拉着她的手，在狂风暴雨中走下去。
　　叶桥感觉到身后的停顿，连忙转过身问：“怎么了？”
　　“小叶，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坚持要今天，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叶桥翻了下白眼，说什么傻话呢，这还是她认识的宋医生吗？
　　“你现在说这些，才是让我困扰！”
　　宋卿言沉默的望着她，眼中闪烁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那颗被封闭已久的内心似乎生出一丝动容。
　　突然，一声警报响彻山林，叶桥竖耳聆听，三长一短不断循环……
　　“不好，是防洪警报。”
　　叶桥一声惊呼，立刻环视四周，企图寻到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但是她们所在的地方，正值山腰，地势比较平缓，很难找到。宋卿言几乎是被叶桥拖到一颗最为粗壮的大树前，“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她弯下腰，拍拍后背。
　　宋卿言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桥厉声呵住：“还愣着干什么！快呀！没时间了！”
　　她攀着叶桥的背，整个人完全是被顶了上去。
　　“抓紧树干，这个你抱好。”
　　叶桥就将唯一一个包扔上去，里面装的部分食物和一些重要资料。
　　“小桥，你也赶快上来啊！”宋卿言焦急的催促，她坐在树上，看着渐渐逼近的汹涌洪水，双眸通红，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
　　“恐怕不行……”
　　宋卿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叶桥右腿上从小腿至脚踝，一条半米长的伤口格外刺眼，血渍混着浑黄的泥巴仿佛是丑陋条的生物吸附在白皙的腿上。
　　“不，我下来，你踩在我肩上……”宋卿言的冷静自持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笨女人，你要害死两个人么？我会抱紧树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上面？”
　　就在这一瞬间，山洪倾泻而至，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她碾碎，叶桥四肢紧紧抓牢树干，努力将头伸到水面以上。
　　宋卿言在树上看着她，忍不住捂着嘴无声的抽泣。
　　叶桥笑着望着她，想要安慰，却无法开口，周身浸泡在冰冷的洪水中，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一丝一丝流散。她不会告诉她，即使自己的腿没有受伤，那根树枝也很难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叶桥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或许这次她真要把命搭在这里了，不过至少死前，还有位美女为自己落泪。
　　自己是爱上她了吧。她的坚强，她的冷漠，她的脆弱，叶桥开始一遍遍回忆与宋卿言的相逢，她不喜欢有人欺负她，让她难过，更不愿看到她受到一点伤害。
　　“叶桥——叶桥——小桥……”，宋卿言一遍遍的呼喊，“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声音仍旧清冷却包含着深深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