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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像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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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着我!”“韩小公子”冲小二喊,说着拿出一锭银子砸在小二身上。眼见这锭银子比原先应付的茶钱多了不少,小二虽然吃痛,但还是满心欢喜。
“韩公子,以后常来啊!”小二不要命的吆喝了一句。
“韩小公子”回头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气呼呼的离去了。
唉,还是个小孩子。陆筱舒摇摇头,心里不由暗想道。
忽的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正倚在那华服青年的怀中,陆筱舒不由心下大窘,小声唤了一句“公子”,想要让他放开自己,没想到青年却似乎没有听见。
抬头一看,那青年双眼望着“韩小公子”离去的方向,似乎在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并非生气,反而好似有一丝不解。
“公子……”声音略大了一些。
青年仿佛突然被惊醒,意识到目前的状况,连忙放手,并退后几步。陆筱舒脸上发烧,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尴尬。
“我……”
“在下……”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见对方也张口,又同时止住了话语。
“在下并非成心冒犯,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才是。”青年打破了沉默,拱手作了个揖道。
“不敢不敢。”陆筱舒连忙摆手说道,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那青年,只见他尽管极力保持平常的表情,但还是隐约有一丝尴尬。
眼光一扫,方才青年的酒杯被“韩小公子”摔碎了。此事因自己而起,于是陆筱舒开口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公子来我们这桌坐吧。”
青年点点头,两人走到桌边坐下了,与景叔坐在一起。气氛一度又陷入沉默,于是陆筱舒试图挑起话题。
“扰了公子喝酒的兴致,真是过意不去。”陆筱舒抱歉道。
“哪里哪里。”青年随意说道,似乎还在纳闷方才之事,眉间仍有不解之色,“刚才那人……怎么突然……”“那人”自然指的是方才的“韩小公子”,“此人如此喜怒无常,我平生倒是极少见到这样的人。”
“这也难怪他,”陆筱舒道,“是我说话不小心,我叫他是‘小公子’,正好犯了他的忌讳,生气也是情有所缘。”接着陆筱舒又补充一句,“我小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说我小。”
“他行事唐突,又出手推你,你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向着他说话,这是为何?”青年打量了陆筱舒一番,似乎颇为好奇,“在下愿闻其详。”
“呵呵,”陆筱舒不由得掩嘴轻笑,“这位姑娘精灵古怪,甚是有趣,我不小心就向着她说话了,公子莫怪。”陆筱舒笑道。
“姑娘?”青年眉头忽的一动,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陆筱舒忍不住笑出声:“我也是适才才发现,你看她的相貌身形,哪一点像个男子?”
青年愣了一愣,又回想方才“韩小公子”的言语举止,本来紧绷的脸渐渐放松,最终嘴角抽动了两下,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我道是怎样,原来竟是个小姑娘。”青年笑了起来,方才的倨傲登时少了几分。不过又想到方才竟与一女流之辈计较,恐怕传出去真是会贻笑大方。
陆筱舒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说破,只是随意的接话:“她女扮男装在先,又如此行事,任谁都不会放任不管,公子说是吧。”
青年微微颌首,他自是明白陆筱舒的用意,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如此懂得分寸,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两人相视而笑,陆筱舒对上他清俊的脸庞,相似的容貌让她又想起了“那个人”,不由得痴了。
青年适才但觉陆筱舒谈吐不凡,没想到转眼之间,竟做出盯着自己的脸看这等无理之事,一时有些意外,却不明其故,于是试探性的叫到:“姑娘?”
陆筱舒兀自沉浸在思绪中,眼光丝毫没有移开一分一毫。
青年眉头皱起,有意清了清喉咙。
“啊?!”陆筱舒反应过来,忙将眼光移开,慌忙解释:“公子请见谅,适才见公子相貌,与我一位故人相似,一时想起过往之事,让公子见笑了。”
“与姑娘的故人相似?”青年听闻此言,表情若有所思,接着反问道,“不知姑娘的这位故人姓甚名谁?说不定在下有幸认得。”
陆筱舒瞅了瞅景叔。景叔说过,京城里谷主的那位至交好友,就是当年送自己去药王谷的人。若是景叔也只见过他的随从,显然对于那人的身份,谷主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因此此次出门,谷主只让景叔经自己送入京城即可,剩下的,就由她自己去了。
景叔是师父的手下,连他都不知道。陆筱舒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
青年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加之见她表情,料想定是不便说出口。于是又开口问道:“那么敢问姑娘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我……”刚说了一个字,只听景叔大声的清了清喉咙,便把后半句生生咽下去了。
“既是不愿说明在下也不勉强,”青年见状,也不恼怒,只是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蓝晟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陆筱舒慌忙起身还礼:“小女子陆筱舒。”
两人认识虽短,却相谈甚欢。不一会儿蓝晟皓便起身告辞。
“他日有缘,必能再会。”蓝晟皓嘴角挑起一丝微笑,似乎颇有深意。
“景叔,您刚才阻止我往下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陆筱舒出了槐安居,一边帮景叔整理马车一边问道。
“那是自然,出门在外,又不知他的来历,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告诉他。”
“可是我又觉得那蓝公子不像是坏人。”说完这话,陆筱舒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只是因为长得像“那个人”,便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他决不会是坏人。
果然景叔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我……呃……“陆筱舒脸一下子红了,嗫嚅道,“他……举止有礼……不像是……”想到他的言谈举止,确实也不像是坏人。想到这一点,陆筱舒便心里踏实了点。
“你从未单独出门过,经验不足,要知道,人心险恶啊。”景叔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好了,景叔就送你到这儿了,接下来你自己要小心。”
“谷主让我给他送过信了,他会照顾你的。”景叔说道。
“他”自然就是陆筱舒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嗯,景叔我知道了”陆筱舒点点头。
和景叔告别后,陆筱舒伸手从包裹里掏出谷主临走前给她的书信,展开来看,是一个地址。陆筱舒在心里将地址默念了几遍,刚想收起来,却有略有些迟疑,又展开看了看。
这是“那个人”住的地方。陆筱舒看着这张纸,仿佛透过纸上的字迹,就能看见他一样。
现在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就能见到他了,陆筱舒暗想。可是心思又不由自主的开始百转千回。
十年间,她想像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他的重逢。她甚至经常会幻想两人再次见面时的情景,他看见自己已经长大,会不会觉得又惊又喜?
可如今虽已经身在京城,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了。
他曾答应自己要来药王谷看她,可是十年来,不仅没有来过一次,连音讯也没有半点。莫非,他早已忘了世上还有陆筱舒这么个人?
不,不会的。陆筱舒停下脚步,使劲摇了摇头,他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忘了自己?
心里一个声音对她说,陆筱舒,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也许当年他救你,也不过是顺路,他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说,我只是去看看他,他要怎么样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看见他就好了。
两个声音争执不下,陆筱舒只觉脑子里一阵混乱。作为一名医者,陆筱舒是出了名的果断,可是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九岁少女,不仅不知道心上人的心思,甚至连自己的心思都弄不清楚。
怎么如此优柔寡断,实在是不像平常。陆筱舒叹了口气,沮丧地想。随后她拼命地捂着耳朵不去听那两个声音,又把所有假设都赶出脑海,可这么一来,脑子里却又一片空白,又恢复了起初的茫然。
陆筱舒无力,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纠结。
脑海里渐渐地浮现了他的面容。
如今他已经三十五六岁了,十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不知道他的样子有没有改变。
三十五六岁……
忽然,陆筱舒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一个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渐渐清晰。
他已经娶妻了么?又忽然想到,当年认识他时他已经二十五六岁,一般男子那个年龄,也该娶亲了吧。
若真是那样,自己多年的相思岂不是付诸流水。
可这原本就是情不自禁,自己也只是一厢情愿。
陆筱舒的眼前倏地浮现出一幅画面,“那个人”身边站着一位身形苗条的女子,虽然看不清相貌,但隐隐觉得和他十分相配,那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三人一齐朝她微笑。
若是这样,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