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寒色远》莳墨

1、一

　　民国二十四年。北平。

　　天一楼张灯结彩，台上是大红灯笼金柳镶玉，台下是公子哥儿满堂华彩。高台上正央里一个穿蟒扎靠，戴翎子的女将，手执一杆红缨，身后“锣鼓经”次第摆开，震天般的喧嚣，那般细致到鼓点子打出女角儿眼珠子转动，眼皮儿开阖，手指轻颤，走了半场，甫一亮相，台下立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便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景天手边盖盅儿又被人添了一次水，略一抬头便迎上戏楼掌柜的一脸谄媚般的殷笑，打这出《穆柯寨》开场，他便在身边这么立着，立了许久还是那样的一脸笑容，也不说话，令人不解何意。

　　“……这瑞云班，”也不知是站的乏了，还是终究没等来一句询问，掌柜思诌半晌，终于开口说道，“景少爷觉得好是不好？”
　　“我才回来没几天，又不老听戏，你问我，”景天把眉毛一横，“这不是想拿耗子却来问狗么？”

　　“景少爷这话说得，您怎么能是那东西呢？”掌柜弓着身子，讪笑起来，“瑞云班初来乍到，您瞧见没有，台上那个旦儿，如今虽是个角儿了，下个月也都满了十八，就是一样，仍十分的不懂规矩，整个班子就靠这么一个台柱子撑着，不是个办法，我这心里着实拿不准，这能一直红的下去嘛这个……”

　　“这满屋的人，不全是为了捧这唐老板来的？”景天莫名，今儿早上收到天一楼的拜帖时还摸不着头脑，笺子上写的话也不十分的明白，只拿小楷抄了欧阳修词里的两句：“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落款则更简单，直接就印了名牌，按着红胭脂印上了雪见两个篆字，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浓郁旖旎的脂粉味道。

　　下帖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台上那唇红齿白的刀马旦，瑞云班的台柱子唐雪见本人。
　　“这倒是的，”掌柜的约莫点头，接茬道，“只是，里外里不过是云家小少爷使了钱，日里夜里的包场罢了，唐老板始终不肯应酬，怕是终有一日，开罪了贵人呐。”

　　“那与我又有何干？”景天十分不解，摇头不语。

　　“若是景家出头为咱们撑腰，这不是……不是就踏实了……”掌柜堆下脸来，婆娑着自己手掌，略微抱赧般笑了。

　　“云家少爷，哪个云家少爷？”景天不禁冷笑，“就是勾栏里的烟花，也凭的是一时心境，堂堂伶人，既不赔笑，也不卖身，怎么就定要给他这面子？”

　　“这话说的在理，不枉雪见专程请了景公子来。”身后一个声音活泼泼浮起，霎时间如同沁入五脏六腑般，着实悦耳。

　　景天回头看，见是一个俏生生的红衫女子，瞧来性子颇是单纯爽朗，听她声音，想来便是唐雪见——却半点不似寻常戏子，全无胭脂风尘气，那拜帖亦不像出自她手笔。

　　见景天神色疑惑，雪见不由笑出声：“景少爷，委实对不住了，今儿个可不是雪见请的您，方才掌柜出言不过为试探您秉性如何，原是另有人想与您结交呢。”

　　景天不由哑然失笑：“这人是谁，倒也当真好心思。”
　　“在下徐长卿，此番只为认识先生，绝无戏弄之意，还望海涵。”
　　语音温润，听来极是悦耳。
　　而起身抱拳与景天交谈的，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衫青年。
　　虽光线昏暗一时看不清眉目，也可知他长身玉立，书卷气极浓。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一直在看民国背景的文。
一直对那个纸醉金迷，战火硝烟的年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然，爱是一回事。能否写好是另一回事。
我想说的是这文会有很多很多把握得不好的地方。时代背景，人物性格……
于是希望各位多多包涵。亦请尽情吐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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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