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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乞活义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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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天祖轻蔑地一笑:“自然是寻块好玉,请个破落书生,写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再请个好工匠,花上半天工夫一刻,这传国玉玺立刻就到手了。”
那胖子老鲍脸色立刻铁青:“你敢说我这玉玺是假的?”
刘天祖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胖子老鲍就好像死了爹妈一般难受,满脸都是受挫的神情。瘦子安慰道:“老鲍,我就说这不会是真的。天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就能让你找到这玉玺呢?想想也不可能啊。”
刘天祖道:“据说匈奴攻破洛阳时,玉玺便下落不明。有人说,当时的符玺郎没能逃走,大兵压境,符玺郎自知国灭,便将玉玺毁去,然后自刎殉国。自秦流传下来的传国玉玺,就此消失。你说你手里的玉玺是真的,难道玉玺还能还魂不成。”
胖子老鲍道:“哼哼,你可知那符玺郎叫什么……”
冷二爷忙打断他道:“老鲍,不须跟他一般见识。咱们一起把玉玺送到南边,想做个官,便做个官,不想做官,也尽有够你花一辈子的赏钱。除了官家,你道谁还敢要你这玉玺么?”
胖子怒道:“我说了多少遍。这是我祖上拼了命护下的宝物。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找回,谁也别想拿走。”他转头对刘天祖道:“汉子,你蔑视于我,我就让你看看这是不是真的玉玺!”
胖子老鲍将包袱托在手中,将拴包袱的绳子解开,包袱的四沿便向四边垂下,那方玉玺便露了出来。
这玉玺并不甚大,晶莹如雪,但白中却又透出碧绿。老鲍将玉玺轻轻一转,那绿色瞬间变浓了起来,如深湖之春水凝滞一般。刘天祖对珍宝鉴定并不擅长,只觉得这玉玺美得不可方物,不觉看得呆了。
老鲍瞪着刘天祖道:“看样子,你也像是读过几天书的,你可知道玉玺是由什么玉雕成的?”
刘天祖道:“谁不知道玉玺乃是和氏璧雕成的。”
老鲍笑道:“那你该知道和氏璧是什么样子吧?”说道,他慢慢吟道:“岁星之精,坠入荆山,化而为玉。侧而视之则碧,正而视之色白。”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动手中的玉玺。那玉玺由碧绿慢慢变成雪白,又自雪白变回碧绿,阳光投在上面,升笼起一片五彩的光晕,刘天祖心道:“难道这方玉玺,便真的是货真价实的传国玉玺么?”
老鲍将玉玺捧在手里,像爱抚自己孩子那般轻轻抚摸着,叹道:“白玉虽好,奈何命途多舛。孝元太后这一掷,毁了这空前绝后的和氏璧啊。”
刘天祖已注意到玉玺一侧有黄金镶饰。那是王莽篡汉时,孝元皇后用玉玺怒掷安阳侯王舜时将玉玺一角崩坏,王莽得玉玺后,着人以黄金修补。刘天祖正眯起眼睛看那玉玺的扭环,却见一个身影掠过,老鲍手中的玉玺已不见踪影。老鲍怒吼道:“你个铁公鸡姓冷的!我跟你没完!”说罢便追了上去。冷二爷施展轻功,左手拎着传国玉玺奔向南边,冷冰冰的声音飘了回来:“好好一个玉玺,你却拿去当玩物,拿去换点有用的东西吧!”
老鲍虽胖,脚下却快,边骂边跟在后面猛追。瘦子长叹一声,亦追了上去,并高声道:“这东西太伤和气了,让我把这破东西毁了吧!”
三人大呼小叫地你追我赶,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刘天祖望着三个消失在远方的灰影,心里兀自惦记着那方玉玺。莫非这玉玺真的是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懊恼。相传这玉玺关系到汉人国运,自遗失以后,汉人确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那关中乃天下形盛之地,几千年来,一直是汉人的王霸之处。虽偶有丧失,终能为汉人夺回。从来没有出现过胡人并起的情况。莫非汉人真的是气数尽,是以传国玉玺落入宵小之手,从此国运再不复有了么?
刘天祖看着三人消失的地平线,一片风沙模糊了地与天的边界。他不禁叹了口气。这三人武功都不弱,就算刚才自己真的出手抢夺这玉玺,怕也是没有几分胜算的。而且,就算抢到手,又能拿去做什么呢?司马氏偏安于东南,据说只是日日笙歌,不思北伐。这个能丢玉玺的朝廷,怕也没什么指望了。
他又看了看与沙尘混在一起的地平线,便转身去寻自己的马。却见远处有一个人影向这边跑来。刘天祖心道:“莫非这三人抢玉玺,终于抢出个结果来了?”老鲍矮胖,瘦子又很高,这人影更像冷二爷一点。刘天祖细想这三人的武功家数,老鲍虽然出手巧妙,却是刚猛的底子。瘦子出手如电,走的是阴毒的路子。只有这冷二爷,几乎没有出手,武功却像是三人之中最高者。
想到这里,刘天祖也释然了。若说三人只有一人抢得玉玺,那就肯定是冷二爷。那冷二爷口口声声说要将玉玺献给南边,估计是要给司马家了。但他何以又北返?
刘天祖看着那人影慢慢跑近,才发现这不像是冷二爷。这人头上光秃秃的,衣服也松松垮垮,而冷二爷是一身绷紧的羊皮袄。
刘天祖找到了马,翻身骑上马背,正要策马而去,却见那人影已走到近前,原来竟是一个僧人。这僧人二十多岁年纪,扫帚眉,朝天鼻,厚嘴唇,长相奇丑。见刘天祖骑在马上,打了个揖道,双手合十道:“施主请了。”
刘天祖道:“小师父请了。不知有何见教?”
丑和尚恭恭敬敬地道:“施主,小僧走了大半天路,口渴的很,不知施主能施舍一碗水否?”
刘天祖回身解下马背上的羊皮水袋,道:“小师父客气了,请喝点吧。”
丑和尚接过水袋,轻轻喝了几口,便将盖子盖好,还给刘天祖。刘天祖看这丑和尚的僧袍已破旧不堪,且一脸风尘之色,便道:“小师父,如今这年月,有村子的地方不一定有人,怕是不好化缘了。这水袋就给了你吧,带着水上路,少了饥渴之苦。”
丑和尚道:“阿尔陀佛,多谢施主。小僧这次是与师叔一起来的,干粮清水,也都带了。只是刚才遇上两军交战,把我们冲散了。小僧新入师门,没学得本事,只好抱头鼠窜。敢问施主,可曾见过我师叔么?”
刘天祖摇摇头:“两军交战,你居然活着跑了出来,真是命大。你师叔与你失散在战阵中,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师叔长的什么样?不如我去帮你找找吧。”
丑和尚笑道:“多谢施主。不过不用麻烦了。师叔武功很好,足够自保。”
刘天祖心道:“这小和尚有点傻。阵上刀枪无眼,你们这么瞎着眼抱头鼠窜,那是修了七辈子的佛,这才能活着跑出来。”
突然,刘天祖感到脚下的地在颤抖,抬头看丑和尚,那丑和尚叫道:“啊呀,施主,打仗的追过来了。咱们快跑吧。”
刘天祖这才明白为什么远处风沙蔽目,原来那都是大队骑兵往来驰骋带起的尘土。刘天祖急道:“小师父,快上马,我带你离开这里。”
丑和尚道:“我若上马,施主怎么办?”
刘天祖这才想起自己只有一匹马。他向四周看了看,只有刚才那个破酒店可以藏身。刘天祖和丑和尚冲进酒店,见四下空空荡荡,竟连桌椅都没有。刘天祖道:“我们四下找找,既是酒店,定会有地窑。”
丑和尚道:“就算有地窑,也只藏得了人,藏不得马。你那匹大马,只怕就被抢走了。”
刘天祖苦笑道:“先把人藏好再说吧。”
刘天祖找遍了堂屋,并无藏有地窑的迹像,推开后门,却见后门旁边有一块大石磨,磨盘下面被石头支起,倒是藏得了一个人,便招手叫过丑和尚,让他藏身在磨盘下面。
丑和尚身子瘦小,那石磨刚好将他挡了个结实。只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轰隆隆如满天打雷一般。和尚道:“施主,我们挤一挤,你也进来吧。那乞活军和赵军马上就来了。”
刘天祖听了和尚的话,不禁一怔,旋即问道:“你说打仗的是乞活军?”
此时马蹄声已震耳欲聋。丑和尚大声喊道:“是乞活军和赵军!”
刘天祖听了竞欣喜若狂,大声道:“你藏好,我就是要找乞活军!”说罢他扭头走出小酒店。
他策马走上一处高坡,见远方黄尘飞扬,无数骑兵裹着一团尘土,正在追击数百名骑兵武士。追赶者都披散着头发,手持清一色的环首刀,身着统一的暗黑皮铠,显然是一支胡人军队。被追赶的那数百人则穿着各色服装,手中武器也各不相同,想必这便是丑和尚所说的乞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