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日暮之兵部丑闻》尤礼

2、京城名妓

　　九月初二，十里店。

　　“小哥，麻烦您让个身。”
　　几个把式扛着刚卸下来的货物从身前这个年轻公子的身边蹭过去，他微微欠了欠身示意，像是在对着几个把式鞠躬，扛货的几个人不由的楞住了，码头上什么人没见过，除了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之乎者也的穷酸秀才，说一不二的皇帝老子，形形色色的人天天都会在码头上出现，不过，这样一个彬彬有礼甚至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白面公子，倒真是少见。

　　不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尧上。男装扮相的尧上眼神中散发着女子没有的英气，葱白的手指搭着一把龙骨扇，这样的少年无论走在何处都会招人侧目。

　　“这位爷，问您个事。”尧上对着其中一个人问。

　　“诶，公子您说。”把式显然不善言谈，对待突然发问也没有个准备。

　　“敢问这位爷，昨儿可是有一批晋城来的货被市舶司截下来，我们千里迢迢从晋城来，贩点烟叶子不容易，我家东家遣我来找管事的通融通融，求求看那批货是不是能回来点。”尧上问的很恭顺，像是个讲道理的年轻掌柜。

　　那少壮把式听了这话压低了声音：“这位爷，那可没什么谱儿。”看上去知根知底像是个小管事的，“那批货是黑货，昨个张大人在码头耗了两个时辰愣是没问出这船主是谁，今儿您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可不过嘛…”

　　尧上听着话里有话，也不计较，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五十两银子，推着往把式手里面塞。

　　“哎呦，哎呦，我的爷呦，这哪里使得。”

　　“怎么使不得。”尧上笑着，“您尽管说，我这少不了您的。”

　　把式一听乐了：“我直说了吧，那批货被截下来，您知道这世道，里面除了有烟叶子，还有大麻，嘿嘿。”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样尧上，那意思你们也真是敢干，“昨天发现了以后，张大人上报了朝廷，说是拿烟叶子去犒军，剩下的大麻，呦呦，那个可是西洋玩意儿，张大人没让报账，自己拿去孝敬高公公了呗。”

　　尧上脸上一愣，装成非常着急的样子：“那可怎么办，我听说这…”

　　“您大可放心，高公公据说近年来最好这口，您顶多是损失了生意，买不了命的。”把式笑着宽慰她，“爷可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么？”

　　“哦，没事了，听大哥这么一说小弟心中倒是有了些底，多谢这位大哥了。”尧上赶忙作揖到“敢问大哥，犒军的货送到哪里去了，小弟甚愚，万事也没个头绪，只能去人家兵营碰碰运气。”

　　“盛京二百里，神峰大营。”把式答道，“那可是皇城铁骑，头两年换了小主子。人都换了一茬。”

　　“原来是这样，为国分忧，本是商人分内的事。”

　　“您能那么想，可是东家不那么想啊。哎呦，您看，我们班头点人呢，我得赶紧过去，我这就不陪您了。”

　　“啊，您忙您的。”尧上又抱了个拳。

　　“神峰大营。”一抹不经意的笑容从脸上浮现出来，“是啊，东家可不那么想。”

　　这几年西方的罗刹国据说换了女王，数十年不同的海上贸易又重新恢复了起来，走在大街上可也看见刚刚从天竺押运过来的昆仑奴，人挨着人，个个身上都拴着铁链子，这些人是要被送到全安寺去，再有各家的家奴过来挑人，从此边入了奴籍，永无翻身之日。

　　尧上无暇顾及其他，这些昆仑奴人高马大，让人看上去颇有些压力，加上闷热的天气，无形中更是添堵，女伴男张的英俊少年身骑白马，一身素装走在街道上甚是抢眼，快速赶回了同福客栈已是晌午，许东来焦急的等在门口，看见尧上回来了，连忙迎了过去。

　　“东家，东家，我的东家哟，问着信儿没？”

　　尧上也不急，由着店家把马牵走，看都不看许大掌柜一眼，就上了楼，“爷跑了一上午，乏了，有事儿明儿个再说。”

　　许东来跟在后面气的直跺脚也不敢说，这女人行事古怪，明明这回是栽大发了怎么还当做没事人一样的，这回对着的可不是晋城的那帮老爷们，是正正当当的朝廷官，她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尧上自己上了楼，在门口故意往窗外看了一眼，问身后的小二“听说前两年，城南的鸠尾家大宅赏了人，小二哥知道是哪家的贵人么？”

　　“呵呵，这个全盛京的人都知道，东家。”小二殷勤的跟在后面，“是兵部一品大员，皇城龙骑朝大人。少年得意哟，说不定过两年就是天佑帝的妹夫了”

　　“看我问你一句，你扯那么老远。”尧上无奈的开门，不去理睬他。

　　“我当是给了谁，原来是他。”

　　取了温热的毛巾卸下脸上的遮掩，白净的小脸露在了镜子上，双十年头数，黄花正年少。尧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若有所思的苦笑，你年少，谁又知你年少。你为了血债背负了十六年的青春，亲人临死前的一声声哀嚎是你活了那么多年唯一的力量。这个世界，除了钱和权利，有多少是自己可以相信的。

　　正在这时，一声轻慢的笑声，从屏风后响起

　　“少女怀春了么，这体态可真是让人难辨男女，你入城已有两日，非得等到我来找你你才应我么？”

　　“依我看来，就是你来找我，我都不见得会应。”尧上把头发漫漫放下，轻轻按压着风池穴，闭着眼睛不去看后面。

　　边秋雨，全盛京最红的红倌，号称天下第一名妓的燕子楼头牌，此时正静静地长在尧上的后方：“玄机，一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谁都不肯相信。“

　　“天性如此。”尧上轻轻靠在椅子背上

　　“谁会生来有这样的天性，呵。”边秋雨绕到了尧上的身前，“大小姐这次回来，是报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