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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七章 最坚定的心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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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may I beg your pardon?”
艾娃风情万种的抚弄了下竖起的马尾,金棕色的发丝在篮球馆天窗投射下的阳光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闪烁不定的浅蓝色眸子宛如宝石般亮堂,诚如她的整个人,不折不扣的□□。
高挑的骨架结实匀称,长期打球导致那浅蜜色的肌肤呈现没有一丝赘肉的诱人,也不像那些运动过度的女人般出现雷人的健美迹象……尤物,许是这般如是。。。
篮球在她的掌心服帖而置,另只手捏着那张《入部申请书》,宛如捏着微尘般的不屑。重复的祈使句刚刚说完,不等对方重复她已经率先挑起了眉毛,那股近乎无理的咄咄逼人分外明显。“你就是Rukawa的女人?”
跑题很远,却似乎刚刚只是前菜,这才是她关注的头盆。
女人?星皱了皱眉头,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这女人怎么回事?老娘的英文再破也没有到说了三次都还让我pardon的地步吧?妈的明显在耍我么!这么斜着眼睛看我干嘛?还是上下扫射一圈后停留在我胸部半天!娘的不就卖你像水母么?shit!= =
好一番酣畅淋漓,骂在心里。。
冷静,深呼吸,她再一次提示自己要冷静,此时此刻处于弱势的被动地位,她是求人的,所以必须要忍耐。。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莽撞到凡事脑子一热就冲出去的野丫头了。。。。是生活的历练,也是成长的体验。
“我是他妻子,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平静的陈述句,无波的冷表情,与那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谈不上什么相濡以沫之类文绉绉的高度,但是彼此对彼此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他已经不自禁的会展露木雕冰块外的表情,他会生气会赌气,会被儿子惹恼、被女儿逗乐,当然一切的一切在那张“百炼不动冰”的俊逸上体现的微乎其微,可是他身边的人,都或多或少能够感觉得到。
反之,同样也成立。
她不再是没头没脑动辄就“拼了”的星老大,她已经学会忍耐,或者说是直接无视。像某人对待他不喜欢的东西一样,漠视,任其随风而逝吧,这样活着,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诚如此刻,面对女篮队长、那个叫艾娃的大波霸明目张胆的挑衅与轻视,她愣是沉住气垂下脑袋,垂下眸子,“请你允许我试一试。”
妻子?wife?艾娃的心中已经溢出酸涩到极致的暗沉液体,那个俊美清秀宛如一株寒带植物的男孩,那个她一眼看上去就如此青睐的男孩,那个看过他打球后就更加无法移开视线的男孩,那个谁都不拽特立独行的男孩,只有这样子的男孩才可以与她匹配吧,UCLA女篮队长,王牌艾娃……
没想到,她沉住气一直等待机会、好容易在男女队交流会上可以接近他的时候,还没有说完要说的话,还没有提出喝一杯的邀约,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另一个人,仿佛自己透明体般的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向那个没多高也没多窈窕、身材气质与自己简直天壤之别的亚洲女孩?!
她瞪大眸子,逐渐靠近,而他依旧目不斜视,就这样揉乱那个傻乎乎女孩的发丝,就这样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居然还将她背着的运动包直接甩上了自己的肩背?!My God……她的人生蓝图,就这样崩塌了,在知晓更为刺激的讯息之后。。
她居然是他的妻子。。。他们俩居然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明明在这个文化大熔炉里很是平常,她依然执拗的觉得甚是荒唐!。。。。。
可这事情在学校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似乎有人在暗中处理一般,还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所以纵然人们惊讶万分,却居然就这样顺理成章的,默认了。。。
有没有搞错?如此优秀的男孩,就这样被此刻面前这个一脸不自量力的黄毛丫头,独占了?!岂有此理。。。。
艾娃的内心戏已经被那片暗沉液体溢满了,渗透了。。。
“已经过了报名期,你居然还好意思来申请,Mitsui小姐,你果然很有勇气。。。”
没有叫她Rukawa夫人,也没有叫她Star,还星星呢,切……不屑的选择依旧叫她三井小姐,那莫大的讽刺感让围观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平时看上去总是光鲜亮丽的艾娃美女,此时此刻的样子怎会如此彪悍到刻薄?
凯瑟琳已经看不下去了,凭什么她要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那个艾娃教训?又是为了篮球!
她这时候才知道死党曾经是日本高中女篮中的一个生力军,埋怨她瞒着不说的同时,也自己想通了怀孕生孩子带给她的停滞。
可是,这个样子的状况,还怎么呆的下去?倏地走上前挽住星的胳膊,“Star我们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受气!”
星却没有迈动离开的步子。她仍然站在那里,眸光宛如入定。“请你允许我试一试吧。我在高中的赛绩,请你看一看。”
将成绩单递上去,瞬间又被摔回到她的脸上。纸张薄薄却锋利异常,很快脸颊就渗出血丝来了,
“Star!”凯瑟琳已经看不下去了,翻出纸巾去擦却被她握住手,轻轻晃了晃,那眼神她最懂不过,Don’t worry……
好吧,I See I See……既然这是你选择的,我只有忍着心痛看下去。
如愿看见她涨红的脸颊,等待她对自己发难的那一刻,艾娃握手成拳,绷紧的青筋是期待“正当防卫到让她难看”的好机会。。。
可惜这次却似乎失算了的样子。。。没有恶言相向,甚至连一个凶狠的瞪视,都没有。
“到底要怎样,才可以让我打球?”无视脸颊口子渗出的血丝,依旧平静、依旧冷静,带着让所有熟知Star个性人们的诧异、不可思议,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的赛绩单,仍然望着那张妖艳的脸庞。没有动手,也没有选择离开。
“一对一。输了就get out。”
唇瓣勾起近乎残忍的弧度,艾娃褪去外套,将球儿砸向她,淬不及防的迅疾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又再度于她敏捷的接球运起后回复平静,暂时的。
“来吧。”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也从来都没有打算后退过。我的人生,一直都是这样子跟着感觉向前走,哪怕前方是一片不毛之地,纵然明知自己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却依然要挺直了脊梁,走下去。
因为,三井星躬身啪啪运球,定定看着艾娃挑衅竖起的指头,因为……她冲过去了,她开始突破了,因为我答应过最爱的人不放弃,篮球!
场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女篮的其他队员都是一片扑克脸抱着膀子围成圈,将星与之相比娇小不少的身子包围起来。其余的学生带着不同程度的心态,或看戏,或为之忐忑,或高高壁上观,无论如何,有种四面楚歌的孤立感。可她无暇顾及这种感觉了。
因为她必须打起全方位精神来,面对那个宛如轰炸机般直冲自己而来的身影!
单手扣球,球儿仿佛磁铁般吸附在艾娃的掌心,躬身左突右进,在星晃身过来围堵的千分之一秒,那看似人高马大的身架子居然出奇的灵活!
左虚右实、蓦然间换手探身、在瞬间变换了三个假动作,晃过去了,她追上去了!好快的速度,两个人都是!
跳起来了,金黄的发丝在光线下泛着耀眼的光,跳起来了,黑亮的发丝在光线下泛着纯粹的光,“砰!”篮网左侧摇晃,一前一后的落地方向,球进了。。。。
呼…呼…
星喘息着,小幅度的,不过依旧敲起了警钟,在心中。这个水母妖女真的很有实力。她没想到接下来的戏码,是会让自己近乎虚脱的挣扎。
在一来一往数个回合之后她最大的体会,是一句来自中国的古话:曲不离口,拳不离手。。。
运动,篮球,真的是一天不练就会退谢的花儿,再怎么挣扎去盛开了,仍然荼蘼颓然到让心脏涌起无尽的痛。。。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爬上UCLA女篮队长的位置的。这道理她心里一直都很明白。所以尽管心中骂着水母波霸,打起来的时候却从没有轻视过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强到如此地步,几乎看透了她进攻的路数……也许……
她心中惨笑着运球而去,啪啪几个探进加几个假动作,居然都被她看穿般的悲哀……好辛苦的进攻,她真的没有退路了。。
也许不仅是对方的强大,今天的如此不济,源于我自己的不够努力!再怎么拼命地训练体力,再怎么拼命地寻找感觉,还是迟钝了,她曾经湍流般的反应力;还是缓慢了,她曾经闪电般的速度;还是生疏了,她曾经条件反射宛如呼吸的身手!
十分钟,一节,五分钟,一节半,星每一次的进攻都是如此艰难,而反过来的时候艾娃却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可怕实力!但见她人影一虚,错开身把火热的球在手里交替,大步上前猛地蹬地起跳,即将送球入篮!
就算来不及,我也要奋起跟上!她已经累了,她知道也许追不上了,可她还是追上去起跳了,伸出臂展封盖了!
“啪!”球砸上篮框弹了出去,艾娃率先落地迅速追回于掌心,带着得意的笑走向罚球线——刚刚在要被拍掉的一刻她突然抬手用手迎了上去,想封盖么?先赚回一个打手犯规吧,黄毛丫头。
这是策略,这是战术,她无可厚非的占据了名为阴险的光明。
“咣!咣!”两罚两中。
星擦着汗水眯起了眼睛,眸光里看不清情绪,可恶!凯瑟琳捏紧拳头却没有办法进入这个不属于她的圈地。可恶呀!拨开人群她冲出体育馆,她不想看下去了,她只想找到那个人,告诉他,她现在有多么辛苦!
时间分秒划过 ,在别人眼中数分钟而已,在一对一的篮球的空气里,那象征着无数个你来我往、你封我挡……
喘息,汗滴顺着颈项流下来,已经快不行了吧,她弓着背脊吃力的防守比自己高上好几公分的那家伙,体验着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攻势所带来的吃力,真的已经快不行了吧,可是只要还没有喊停,那么就不能停下来……三井星的脑子里已经空白了,只剩下砰砰砰的运球声,还有大口喘息中自己的呼吸。
艾娃心里其实也有些诧异,诧异于这女子的速度和弹跳力其实并不俗的实力。本以为不堪一击的这家伙,居然可以跌跌撞撞跟自己拼到现在?
就算是明显的落后,居然还能一次又一次的追过来、跳起来…明明知道是阻挡不住的攻势,她竟然不躲闪不逃避,真是个疯子。。。
如是想着,依旧高姿态的好心态,因为她还是占尽了上风,凭着征战无数的那双眼、凭着先天后天的优势身体条件,亚洲人体力就是个致命!
心中暗笑着,也将这弧度高高挂在了唇边。。那一刻看着她宛如蝼蚁般在面前跌跌撞撞,快感油然而生。这是一次实力悬殊颇大的战役,三井星的赛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汗珠儿滴落着,胸口起伏着,气息不稳着,努力寻求突破点的攻势依然逐渐逐渐的,减慢了,她像一堵墙横生在面前,阻挡。重压宛如巨石,缠绕着身心挥之不去。
“好了好了。”一声口哨,轻佻。
她扣着球怔怔抬头看去,艾娃脸上无尽的趾高气扬。“可以get out了么。我已经失去跟你玩的兴趣。。”
有些话在心里绝不会展现给这个丫头听,弹跳力和反应力的潜力是可怕的。不过无论如何,她抬起头看了眼门口,再度喜笑颜开的拍了拍星的肩,“好好回家练习吧。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的时候,比如说你现在求求我……”
“不必了。”倏地打断艾娃狂妄到令人生厌的嘲讽,喘息着调匀呼吸,拖动步子直起背脊,“我输了。打扰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什么可以再挽留的,事实就是:三井星输了。
有些虚浮,也许是突然太过用全力去拼的脚步,全场突然静了下来。围观的看戏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带着复杂的心绪看着她慢慢走出去,走出去,直到撞上面前的那个身躯。抬起头,她怔怔看去,蓦然间,凝固了血液,急促了呼吸。
凯瑟琳告诉他一切的时候,他并没想到会是所见的如此程度。
那一刻流川好像回到了VS山王的全国大赛上,回到VS那家伙的记忆中。那是人生第一次遭逢如此大的,挫败。泽北,可怕的对手,成为日本第一高中生所必须跨越的桎梏障碍!。。。
看着白痴猫在那女人面前的一面倒弱势,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悉数被看穿,被封挡,严严实实……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在拼抢和吃力防守中气喘吁吁,好几次都踩着汗水趔趄着险些滑倒,他只觉胸口的左边,被撕扯。
有种面对泽北时的感觉。就好像她此刻对着那个又高又结实的洋妞。
所以他完全可以体会到猫儿心中的所感,他知道那滋味。可是不一样的,对于当时的自己而言,他们的状况是不同的。
他那时候就算再被封挡、再被阻碍、再被看穿,他仍然还有绝处逢生的力量:他有队友,他有team,他有篮球的团队。。。
可是猫儿今次,只有一人,孑然一身,踽踽奔命于这个残酷的战场上,在为了跟自己承诺的那个球而受伤,于骄傲,于自尊,于梦想……
他没办法终止这场比赛,尽管他恨不能立刻、马上、现在就拖她下来、搂她入怀、抗她离开!可是他没有办法迈开。。
因为他是了解她的,他是知道的,如果他此刻出面停滞一切,她心里的伤,会更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在往返跑中喘着粗气,咀嚼着挫败的滋味。。。
捏紧了拳头,他依然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没有谁比他更知道练与不练的区别。。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非天才在背后每一颗汗滴的流泻。。。所以,他深呼吸着遏制那股胸口的闷痛,一切的一切的,都是因为……
此刻他无暇再想太多了,她已经直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惊讶中更多的是挫败与很想躲起来的无助,抬起她拼命垂下的脸庞,却被那苍茫的眼神震慑住。
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野猫,而那白嫩的脸颊也的确正泌着刺目的血丝……他再也遏制不住冲动刚想抚去那血珠儿,有只手横地伸出来,抢先做了这件事。
他们俩同时看向那个手臂的主人,也同时都愣在那里,带着不同程度和角度的惊愕。
“哥……”三井星只觉今天也许是她人生最丢脸的时刻。
“早点回来哦你这家伙。”临上飞机前,可可拍着他的脑袋谆谆叮嘱,“别没事找流川麻烦哦。”
“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家见你爸?”寿还是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家。至于找不找那个臭学弟麻烦,他不正面回答。= =
“放心,藤堂已经主动要求退婚了,老爸最近也没什么过激的态度,”将简单的行李交给他,可可的唇边溢出会心的微笑,“听说你们打赢了好几场,他似乎有在看体育报的样子呢。。”
于是他也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继续努力下去吧,我要证明给他看,给你幸福。
所以他快乐地登机,快乐地一路想着就要见到小星,思忖着要跟小星讨论如何解决月的心病,思忖着待会儿见到两个小家伙会不会不认识自己。。。
三井寿怎么都没想过到了他们学校、就会看到这样一场令他心悸的一对一。
三井寿怎么也没想过准备空降给她的惊喜还没有传递,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那个该死的洋妞欺凌!
看着她几乎没有胜算却依旧努力地在场上拼抢,看着她眼睁睁因为球儿被抢断后的黯然哀伤,看着她垂眸看似无波的背脊,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心痛。
因为那个黯然转身离去的背影,蓦然间竟与曾经拄着拐杖离开湘北战场的自己,仿佛重影。。。难道是一家人,所以乐与悲都要挨个儿经历么?!
抬起手轻轻抚去她脸颊的血丝,因着那脸颊在手心里的微颤而战栗,她在发抖,肌肤冰冷,明明全身是汗,竟是冷汗。。。
“怎么来也不先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么…”很想展露一个最无碍的微笑,却只觉唇瓣仿佛灌着铅,很想以平常的语调插科打诨,却只觉无力捆绑着全身。
只向他那里迈开一步就软了下来、似乎早已经脱力的膝盖……“丫头!”
两双手同时伸出去……流川仍然空落着掌心。还是那双手臂的主人一把将她抱起来了。
“丫头嫁到这里,不是给欺负的。”
难掩那股焦虑和气恼,忍不住瞪起眸子冲他迸出胸口的郁闷,只一句,流川当即有种被很大很大的球当头砸中的feeling……
脑袋发懵,还有种隐痛。他颓然的放下企图抱回她的手臂,也颓然的垂下乌黑的眸子,任凭他抱着她走出篮球馆。
“哥!不关枫的事,是我自己……”她窝在那个宽广的怀里却挣扎着想下来,可他的臂弯如此紧密,抬起头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她心中一揪,那是从没见过哥哥如此不掩饰的严肃,凝重。眸光里仿佛盛着深沉的一个湖,凝固住。
她唯有乖乖听话的窝在他怀里,随着他大步流星迈开的步伐,透过缝隙往回看着跟在后面的那个身影,那个垂着脑袋任刘海挡住眸光的他。
倚在起居室里的飘窗前,流川却没有看窗外的风景无限。眸光被乌黑的刘海掩映着,聚焦之处,是起居室对门的卧室。紧闭的,房门。
门上挂着一幅画,那是姐姐在几年前的素描墨宝。那画面他不用看也知道。两个人,一个球,一个废弃的小球场而已。
他在看着球,她在看着他,他们贴近着,他们在一个战场上、向一个地方看。那时候的他,那时候的她,那时候的他们。
他不是不长记性,他只是能记得想记住的而已。所以这个画面他记得。那时候的心情感觉他也记得。
还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白痴多看几眼的心情,还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她喘不过气的时候冒冒失失的就冲过去人工呼吸,还没有明白为什么有这个人在身边,哪怕球技跟自己不成正比,却依旧习惯或者是想要她在身边一起跑起来、跳起来、投出来的feeling。。
星,白痴猫,打球的白痴猫,跟在他后面屁颠颠打球的白痴猫。他远远看着画中那个傻了吧唧看自己背脊的脸庞,是那么快乐,那么青春,那么洋溢着炫目的光。
他抽紧了心脏。让目光投向不知名的他方。
流川一路上就是这样默默跟着三井回来的。看着前方的那兄妹俩,大步开路一句话都不再跟自己说的寿,他知道学长在气自己,他也何尝不是一样。。。
偶尔抬起头看看前方,除了学长的背脊,就是那透过缝隙看过来的眼睛。窝在兄长怀中的她明明疲惫颓丧,却还是不断地向他看去,那眼神他懂。
白痴,白痴!他捏紧拳头,复杂的心绪游走。
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不尽然是相同的心情。
曾经也是在那幅画里的境地,刚刚被他人工呼吸袭击后的那家伙,就是这样子被学长背着向前走的,他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空落的感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她趔趄就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臂。
现在他是彻底明白了,可是现在,他依然空落着手臂,也带着完全不同于过去的心境。上一次是莫名的失落,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纠结,于自己。
有细微的碰触在他的膝盖上,回过头才愕然的发现,那是小乐抬起头怔怔看过来的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被她哥哥带着疯过吧,可是此刻她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忧愁的样子?
他一把就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轻点那个蹙起的眉头,“吃饭了没?”
她摇摇脑袋,已经日渐浓密的黑发可以梳成小辫子了,晃来晃去甚是可爱。当然,表情仍然是一百零一号的,“妈咪也没有吃。”
没有波动的陈述句,他却接收到小女儿别样的心情。那是只有他才可以体会到的小家伙细微变动的心情。想起经常抱怨女儿跟自己不亲的白痴猫,他无语却又触动,轻轻把她放下地,拍拍她的小肩膀,“下楼吃饭。妈咪不舒服。”
小乐怔怔解读着父亲言简意赅的字句,貌似解读好了,慢慢走向楼梯,在楼梯口却又停住了。
流川也怔了一会儿,继而挑起眉,“我一会儿端给她。Promise。”
于是小家伙终于慢慢开始下楼梯了。一节一节迈动着可爱的小腿,他看着那个小身影,胸中充溢着柔意,略略冲淡了刚刚的淤积。
回过身,卧室的房门已经开了。
三井寿扛着在肩头安稳坐着的小翼,走出来了。
“给我下楼去吃饭,臭小子!”放下小翼拍拍他的小屁股向楼下赶去,望着那个滴溜溜顺着楼梯扶手滑下去的身影,三井只觉自己这个做舅舅的也委实不容易。
刚把丫头抱回家,刚刚试图跟小乐建立不陌生的努力,这小子居然就横地里冲过来不怕生的缠着他玩耍,一发现他老妈不舒服,就开始体现小男儿般的焦躁,在卧室里围着床榻上蹿下跳嚷着要找医生找药,最后还是他老妈自被窝里探出脑袋吼了一嗓子“妈咪没生病,只是需要安静!”
于是天下太平。
于是楼道间就恢复安静了。起居室的门开着,他也看到流川仍然保持着倚着飘窗的样子。只是仍然是有转变的,那是卧室的门刚刚开启后,他那乌黑眸子里迅速锁定的视线。
那视线他熟悉而可以理解。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可以让另一个人不自禁的锁定视线。
有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有的人一直在路上,有的人不习惯外露所以一直都是内敛的,有的人是毫不掩饰直接的。相同之处在于:这眼神这视线,都是为了那颗心之所系的。所以无论是哪个风格的,都值得珍惜。
他在心中长长叹息,走进起居室倚在流川身边的飘窗,两个人并排看着卧室里开启的门内,门内的那张床榻,床榻上被子里露出的栗黑发丝,发丝下掩映的苍白脸庞。
剧烈运动之后本该是红润的,可是她的脸庞却缺乏血色,闭起的双眸微微颤动,睫毛扇子般投射在眼睑上的阴影美好而又惹人怜爱。
睡着后的三井星没有了白天的疯劲儿,睡着后的三井星像个不设防的婴孩般,此刻尤其的,脆弱。。。
“刚刚,不是针对你。”寿率先打破了这让人沉闷的寂静。他只怕再不说话,某人直直看过去的眸子会充满了血丝。
已经相识多年了,也算是多少了解他了,外冷、不一定就没心没肺。那是不打不相识的结论,第一次有个人为了篮球跟自己大动肝火,还是个看上去冷无感的扑克小子?那就是流川,他不知道修哪辈子缘分惹到自己家里的臭小子、闷学弟。
可就是因为他不是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就是因为他会这样子看着他的小星,他才会不忍再对他继续不理不睬,放他一个人在这里跟自己过不去。
他这家伙,其实很好懂。只要用心点记住他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死表情,几个惯用语,唉,不容易呀我这个哥哥当的。。。= =
某人在心里再度无语叹息着,却正对上看过来的那臭小子的脸庞。
“我不好。”
他还是那副死样子的面无表情,这简单到家的一句定论却暴露了所有的心情。于是寿想起之前自己冒出的那句“丫头嫁过来给欺负”的埋怨,有些后悔如此的直接和语重了。。
“其实不关你小子的事。这丫头一旦做出决定,谁都扭转不了。”已经得知换专业的事了,也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她的心态了。惋惜却不会有什么异议,谁让你那么喜欢那家伙、总想着那家伙呢?笨妹妹呐。。。。想来小星这一出与之前自己和可可、月和刺猬的那几出,何其相似?!他只觉命运总是如此弄人,转来转去好像一个圆周,谁都离不开的轮回。
斜倚在窗棂上,眸光里映入那从小看到大的粉粉脸庞,眼角没有泪痕,却又似乎氤氲着比眼泪更让人纠结的雾蒙……
“哥,这就是篮球?”
“嗯…随意玩玩吧,省得你整天被关在道馆里太无聊。”
“我喜欢篮球!”
“行了行了知道了,别那么疯!”
“哥哥也喜欢篮球,别以为你装我看不出来哦!”
“装你个头,就你神!是事实也别那么大声啦……臭丫头……”
“要一起玩到最后哦!”
“玩?看你能玩到几时,我看你也就三分钟热度。。。”
“才不是呢,哥哥最坏了!”
“我坏,那现在给你系鞋带的人是谁?”
“嘿嘿……”
三分钟热度么?三年都不止了吧……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想打更久吧;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想玩到最后吧……
思绪在过去与现在游离着,余光里映入的是看习惯了的雕像冰脸庞,不仅仅是跟我玩到最后,现在的你,最想跟那个人一起玩到最后吧,丫头。。。
“我没有怪你。只是……心疼。”
无奈的吐纳出最深沉的唏嘘,再怎么长大,还是那个从前自己轻轻一碰就倒下的奶娃娃,看着她在那个曾经如此挚爱的战场上挣扎,何其忍心?将篮球带入你的生命,是否是个错误的决定?
流川这次的沉默格外冗长,半天都没有迸出一个字来。固然他一向寡言到惜字如金,这样的缄默,三井却不想如此继续。
晚风习习,透过窗棂吹动额前碎落的刘海,额发下的眸子却好似冻结的湖底,眼神没有焦距。
他瞅着那冰样的脸庞、冰样的眼睛、冰样的侧影,试图从流川的角度解读那份寥落,有些不忍,涌上来。我不该这么逼他的,也没必要说这些的,谁最心疼?当然,还是看着丫头的你吧。。
“好了,你这小子也别再玩自闭了!”
倏地起身欺近、一把勾过流川的脖子揉乱那头黑发,只觉这家伙没像往常那般电打似跳开的顺从,反倒让他格外难受。
“她会慢慢好起来的,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放心!”本着对某人没有隔夜仇的深入了解,他对此点的态度异常肯定,而对上某人抬头看来的木讷脸颊与不确定的问号眼,不由再度无奈这一对活宝的纯粹,
“我明天就要回队里报到了,只是突然想看看你们。哥哥不是能陪她一辈子的人,你才是她的重心。所以,你不能松懈。”
既是说给这小子,也是说给自己听吧。。。三井寿,你再怎么强也不能保证让妹妹一点都不受伤,因为哥哥不是能陪她们一辈子的那一个。
她们有自己的人生,也有属于她们自己的那个人。感觉到臂弯勾住的那比他还高好几公分的大个脑袋微点的频率,他笑着放开了这小子,大步走出门外。
这里依旧只有我们两。跟着二楼的走道,门里门外距离不小,却似乎一直都在身边,看着你睡觉。
那睡颜很难得的如此文静,远远看着栗黑掩映下的侧脸,仿若还是用护腕扎成马尾、百人斩少女般跳起来飞起来的,昨天。
那股焦虑的无奈,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源于这样无可奈何停滞的阻挠。从一开始得知她有宝宝,这一天他已有预料。而她,何尝又不是没有想过呢。只是任性的自己让她不要放弃,只是白痴的白痴重重点头告诉他三井家的人从不言弃。只是那么喜欢篮球的自己,还有你。。。。所以就导致今天的这一幕,何其残酷。。。
她似乎被毁了,源头在我。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会蔓延的酸性腐蚀溶液,一点一点儿侵占他的思维,他的心脏。只觉静静躺着的那个她,好像被关在金丝笼子里,被砍了翅膀的鸟儿。
还有多少时间在这个篮球学校?难道就这样因为做了妈妈而带着遗憾毕业么?真的没办法让她进球队,重拾篮球了么?那是共同的梦想呀,凭什么就只有她看着自己打球的份儿呢。。。
深呼吸,无法平息。意难平。口袋里的震动声将他从撕扯中拉回现实,打开来却是个陌生的短信。。
Rukawa,我是艾娃。让你的小妻子了解什么叫实力差距的女篮队长。
看到这一句,他已经握紧了拳。可看到下一句 ,却又不自禁的放开。
“仔细想想,她也不算一点实力都没有的废材。我想作为男篮主力的你更为了解自己老婆的潜力吧,对么?明天放学后在球馆见个面吧,如果你还不想放弃她的话。呵呵。”
……
合上手机,却没能顺利抹去那些字句。这是个什么情况?这家伙,为什么会给我发这样的短信?他捏紧手机走进卧室,轻手轻脚靠近熟睡中的那家伙,他的白痴猫。
呼吸终于平定而均匀了,想来已经没有梦到什么不开心之事了吧。话说她一向拥有与他差不多质量的好睡眠,不管谁先呼,呼着了就是翻天覆地唯我独尊的沉。可是这频率自从她怀孕之后到现在,似乎愈发稀缺了。
怀孕时经常盗汗,睡不安稳。孩子生出来之后就是更加辛苦的战争,总是把他赶到一边去睡觉,每天爬起来喂夜奶,边骂边喂却没有抱怨过一句。。。他很想帮她分担些、却总是被这个野蛮猫儿给隔离在外,不争气的是睡神的自己也总是到点就呼,雷打不动。。。
所以,他半蹲在床铺边,轻轻用指腹划过她婴儿般的脸颊,轻挑起小扇子睫毛,感受她吐纳出的美好……不管明天那女人到底会出什么花招,有一点是不变的。俯下脸颊,将额头印上她的,感受着她身体里的热度,感受着她自然而然贴向他的亲密度,在她无意识里八瓣樱中溢出的那声“枫”中而放柔了眸光,坚定了念想。
无论怎样都想要扭转这被动的局面;无论怎样都想让你做喜欢的事:打球;无论怎样都想要,守护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