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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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破晓，晨曦微露，山林间弥漫着薄薄的白雾。
这间阴暗潮湿的房间，好像是阳光永远照不进的地方，四壁萧索，空洞冰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那个人已经走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或许天外的剑仙，本就不该在这样的地方停留，琼楼玉宇才是他的归处。
马秀真静静地坐在床沿，那散落一地的草药，是她连夜下山进城去买的，可是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她一直默默地坐着，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本来就知道的不是吗？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呢！”可是说着，脸上的笑容就忽然消失了，眼底流露的是一丝不舍。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床铺。离开的时候，他还昏睡着，静谧而安详，可是当她回来的时候，他却离开了。离开这里，世人见到的只是睥睨天下，孤高绝世的白云城主！
过了很久，马秀真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屋子里唯一一扇窗户，阳光便洋洋洒洒地照了进来，透过树叶在地面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有了阳光，这间屋子好像立刻有了一些生气。
原来，这里并不是很黑很阴暗，只是他们相遇的时间，是个没有阳光的夜晚。
北国的秋天，来得很早很快。白雾渐渐退去，枫叶像醉染般鲜红，落叶满地，树木萧条，冷风中一片肃杀之气。她想起了峨眉山，那个她成长的地方，那里应该还是满山的翠绿吧。
她有点想家了。不是那个前世记忆里的家，而是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峨眉山。当渐渐接受这个世界，当慢慢融入峨眉派，她就已经是真真实实的马秀真了。过去的记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现在的生活才是实实在在的全部。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是她生命里真实的存在。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我才是我。”
马秀真笑了笑，慢慢向门外走去。门外的那个世界里，她是峨眉派的掌门人马秀真。
清晨是每天忙碌的开始。马秀真和往常一样，出现在议事的客房里。平静无波，只是眼中的疲倦却难以掩盖。
张英风道：“今天凌晨的时候，孙老爷死了。”
“孙老爷，难道是唯一能找到大通大智的孙老爷？”马秀真问道。
张英风点点头，道：“我是听武当派的人提起的，当时木道人和陆小凤就在现场，是被毒蛇咬死的，好像和欧阳情中的蛇毒一样。”
马秀真捧着茶杯，低头沉思了许久，道：“现在京城乱得很，也不知道有多少股势力纠缠在一起，我们的人都回来吧。”
严人英怒道：“什么！撤回来，那到哪里去找西门吹雪！”
“严师兄，如果西门吹雪不想被人找到，我们怎么做都无济于事。”马秀真轻轻地揉了揉眉心，“我已经让陆小凤带话给西门吹雪了，如果他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恩怨，自然会找我们。与其掺进京城这趟浑水，还不如坐观其变。”
严人英道：“你不想干就早说，反正我是一定会找出西门吹雪的！不报此仇，枉为峨眉弟子！”
茶杯在桌上“砰”地一声放下，马秀真语带怒气道：“别忘了，现在我才是峨眉的掌门人！”
严人英却冷笑道：“掌门人？你当了四个多月的掌门，也不过如此，西门吹雪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掌门之位能者居之，如果师妹不敢对付西门吹雪，我劝你还是退位让贤的好。”
张英风喝道：“严师弟，这不该是你说的。掌门名分已定，不是你可以非议的。”
石秀雪也怒道：“我看你死了这条心吧，掌门之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
严人英道：“我对峨眉派忠心可鉴，不像某些人那么怕事！对了，我找到了几个师傅生前的故友，他们答应帮我对付西门吹雪。你们不去找，我去找西门吹雪！”说着拂袖而去。
“师姐，你看他！”石秀雪气急败坏道。
马秀真无奈地挥了挥手，道：“让他去吧，他可是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从小，严人英就对她颇有意见，估计是看不惯师傅偏心吧。她又向张英风问道：“哪来的师傅的故友？”
张英风道：“不太清楚，今早上严人英就带人来告诉我，他找到了两位隐居在圣母之水峰的剑客，说是师傅生前的好友。”
“圣母之水峰，那是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马秀真问道。
张英风摇摇头，道：“不清楚，不过金师伯确定他们是圣母之水峰的剑客，和峨眉派有过交情。”
马秀真道：“师伯啊……对了，师伯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张英风苦笑道：“我派出的人哪里能盯得上师伯，他老人家的行踪可是一向隐秘。”
茶杯里的水有些凉了，马秀真端起来喝了一口，想了想低声道：“大师兄，提防着点金师伯，如果我有事，峨眉派还是要靠你的。”
张英风惊讶道：“师妹，你怎么这么说？师伯他……”
马秀真看着张英风，还有一旁面带焦虑的石秀雪，摇着头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的事情有些多，越发感到世事无常，随便说说而已。”
桌面上放在一盒糕点，是门外的弟子刚刚拿进来的，京城老字号的糕饼店合芳斋的人说是一位客人吩咐送来的。马秀真托腮坐着，盯着这盒糕点看了很久，手指一点一点地敲打着桌面。
“糕饼店，糕饼店……对了！”一丝记忆掠过脑海，突然之间就明了起来。马秀真不由得笑了笑，谁能想得到堂堂西门吹雪会开一家糕饼店呢？江湖中有些人会开钱庄客栈米铺饭馆，甚至还有妓院赌场，可是谁会想到去卖糕饼呢？卖糕饼的西门吹雪，呵呵，马秀真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副西门吹雪白衣直立，冰着脸卖糕饼的情景。
在城东一条热闹的街道上，马秀真找到了那家叫做合芳斋的糕饼店，四开间的门面，装修的古朴雅致，店里的客人也络绎不绝，俨然是一家生意兴隆的老字号。
径直走向柜台，将糕点往柜台上“砰”地一声放下，马秀真叫道：“掌柜的，叫你们老板出来！”
正忙着拨算盘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马秀真，一脸笑容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话就和我说。”
“就你，拨拨算盘的账房吧，别来忽悠我。告诉你，你们的糕点不新鲜，味道都变了！”马秀真大声说道，一旁的顾客纷纷侧目。
掌柜笑道：“我们合芳斋可是老字号了，东西一向现做现卖，新鲜得很啊。姑娘是不是有些误会了啊！”
马秀真冷笑道：“误会？今早上你们合芳斋送来的糕点，不信你看看。”
掌柜地接过那盒糕点一看，脸色变了变，道：“姑娘请稍后，我这就进去问问。”说着往屋后走去。
马秀真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掌柜就出来请她往后院走去。后院是一个精致的花园，里面菊花盛放，满园菊花香飘。花园的亭子里，西门吹雪背身而立。
马秀真走上前道：“西门庄主，你终于肯露面了。”
西门吹雪道：“你托陆小凤带的话我知道了。不过在明晚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马秀真笑了笑，道：“你还在等着和叶孤城决战。呵呵，不过可惜了，他中毒很深啊。”
西门吹雪转过身，冷冷问道：“你知道叶孤城的下落？”
马秀真道：“想必陆小凤应该带你去找过叶孤城，但是他已经不在那座小庙了。”
西门吹雪道：“没错，那里只有一个死人。”
“是带陆小凤上山的和尚？”马秀真道，“又死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冷冷道：“不是你杀的？”
马秀真无奈地笑了笑，道：“为什么说是我杀的不是叶孤城呢？我虽然去过那座庙，但是可没和那个和尚接触过。”
西门吹雪道：“他是中飞针死的，陆小凤说和你用的飞针一摸一样。”
马秀真道：“我用的不过是普通大夫用的银针，并没有特殊之处。我可以用，谁都可以用。”
“唐天仪呢？”西门吹雪道，“其实你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要杀我靠的是你的剑，而不是算计。”
马秀真冷笑道：“谁说唐天仪是我杀的？”
“那是谁干的？”西门吹雪的话很冷，杀气骤起。
马秀真道：“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是嫁祸在你头上我可是不余遗力啊。只要是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那就和我杀的没什么两样。”
“敌人……”西门吹雪道，“我的剑只用来杀人。不管是独孤一鹤也好，苏少英也好，他们依然败在我的剑下，就一定会死。”
马秀真道：“我知道，不过人从来不会永远胜利。”
“西门吹雪可以死，却不能败。”冷冷的一句话中没有丝毫温度。
马秀真沉默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真的是同道中人，为了剑，可以不惜一切。他们已经远离人世，他们的剑已经将他们与人隔绝。
许久，她笑了笑，道：“今晚子时，天坛，我们峨眉派会在那里等候，来不来随你。或许在你死之前，可以将我们峨眉派和你的恩怨了清，从此黄泉碧落，再无瓜葛。”
马秀真笑着走了，带着一丝的遗憾，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峨眉派的弟子，对于西门吹雪，她即使不会喜欢，也不会憎恨吧。有因才有果，既然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没有结下善因，那么就让一切恶果都了断吧。
合芳斋上的金子招牌闪闪发亮。马秀真不由得回头看看，抿嘴一笑，如果西门吹雪不是一个剑客，或许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点心师傅呢。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奇奇怪怪的梦想，但是世界瞬息万变，多少人的梦想被扫进时间的角落里。那么现在呢，她的梦想，那只属于自己的梦想，又在何方？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