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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寻找张出尘-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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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学校开了学。回想了半个月的国外生活,他们倒似了一帮社会闲人。整日里吃喝玩乐,除杀人放火、吸大烟以外都享受了个遍儿。但他们仍是不满意这个不满意那个,浮躁得像一群苍蝇;日渐觉得生活乏善可陈,和国内没了差别。
却说郑纹龙的嘴确是灵验,端木缙真的就与覃童心分在了一个班,而他和文静雅也正巧不在同班,这就方便了他和于璇姬或者别的异性往来。上课的时候,端木缙就觉得上面那个头蒙白布的中东教师简直是在对牛弹琴,至少对他是这样的。端木缙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翻小说,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覃童心的背影。那感觉便颇似一年前,刚被调至张出尘班里的情形,遂总觉得覃童心就是张出尘的缩影。
淡马锡的大二学生,是最忙碌的一群人;心念着课程,上厕所都尿不净,男生的□□总是湿的,哪还有心思贪玩享乐。学习好的便前瞻一步,着手于第三年的结业。至于于璇姬,这一年就让她叫苦连连。那些与男人周旋的智慧在学习上没了用武之地,这又让她在忙碌中,寻不着生活的乐趣。幸好,锺惠敏走后,那陈芸就真的搬了来住。前些日子于璇姬打工,怕是初来乍到冒犯了经理。陈芸温顺善助人,精通外国语言,从中斡旋,平息了摩擦。于璇姬就觉得陈芸倒比男人更有安全感,日后多次搭讪以示谢意,继而就成了朋友。陈芸大于璇姬一岁,性格倒也颇似那锺惠敏。于璇姬与之来往多了,便更觉情投意合,二人成了别不了了的好姐妹。如今锺惠敏弃了于璇姬,这二人就如鱼得水,顺应了形势。
张业栋和陈逸生同属于环境工程系。每日放了学,端木缙都会见张业栋拾些泡沫回家,就问从哪得来又有何用。张业栋说是从附近垃圾里拣的,用来构造房屋模型。没出半月,规模不一的楼房模型置摆了整整一床。端木缙见里面还有别致的公厕,就说:“你以后拉尿倒是不用下炕了。”张业栋也骂:“谁知道环境工程系就是他妈的设计茅房?!”遂每日在屋里雕刻,弄得到处都是泡沫屑。一阵风吹进来,就如夏日里飘了雪花。端木缙喝茶也就难免会吞一些进去,骂张业栋道:“学环保的人会把家里弄成这个样?”遂彻底打扫了房间,把张业栋轰到客厅去了。那公厕就出现在了餐桌上,于是在家吃饭的时候就少了。不光是受了模型的影响,开了学,都觉得时间总是不够用,有时候下课也没个准点,便都在外面填了肚子回家。
一日逢了周末,于璇姬又叫喊了要吃鲈鱼,约了张业栋下楼去买,屋里便又剩下两个陌生人。端木缙见陈芸在厨房忙些碎活,便记起那个温柔不好言语的锺惠敏,索性壮了胆上前搭话,问道:“你是哪里的?”陈芸说:“成都的。”端木缙说:“真巧,我有个朋友也是成都人。你是哪所学校的?”陈芸说:“义安大学。”端木缙说:“那太巧了,前些日子刚结识了一对儿你们学校的。”陈芸笑了笑,怀疑这是套近乎,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呢?”端木缙说:“端木缙。”陈芸说:“哇,还是个才子哩。”端木缙问:“何以见得?”陈芸说:“解缙可是明朝第一任内阁首辅,主持撰修了《永乐大典》。”端木缙心想了,这般无知浮躁的时代里,知道解缙的女孩却是少得稀罕,便像荒地里寻着一束七彩百合。正当聊得投机,却闻手机叫嚣。端木缙见是郑纹龙,便胡乱猜他与于璇姬的进展。接了电话,郑纹龙说:“出来吃个饭吧。”端木缙说:“你来我家吧,我们正做着呢。”郑纹龙说:“方便吗?”端木缙压低了声音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和于璇姬的进展如何?”郑纹龙说:“这姑娘可真是难伺候,我问她喜欢什么,她什么也不要,倒也不直接拒绝我,若即若离,勾得我心里痒痒啊。”端木缙停了片刻,说:“于璇姬新换了一室友,也成都的,你要不要来认识下?”郑纹龙问:“长得怎么样?”端木缙说:“你来看了便知。”郑纹龙说:“要我买点什么过去?”端木缙说:“带了口和脑来就是了。”
待于璇姬和张业栋拎了菜蔬回来,端木缙就告知郑纹龙一会儿也要来。于璇姬听了没有表情,张业栋却拽了端木缙回屋,问道:“他来做什么?”端木缙说:“来玩呗。”张业栋说:“他是来调戏于璇姬的吧。”端木缙说:“那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再说是我要他来的。”张业栋问:“你要他来调戏于璇姬?!”端木缙说:“这儿没她什么事,你别瞎想了,一会儿可不要给郑纹龙摆脸色看。”
所有的饭菜由端木缙一手张罗了,端上最后一道菜时,郑纹龙就到了场,引了几句冰冷的寒暄。端木缙邀了坐在他旁边,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郑纹龙笑了说:“这是两瓶九〇年的干红,打开咱们喝了。”就呈现了一个大木盒来。见皆默然不语,端木缙就说:“说了别拿东西来的,也罢,留了给两个女孩喝。红酒可是好东西,一天一小杯,活到四十脸蛋也能如今日这般细腻光滑。”陈芸听罢笑笑,端木缙就接过来放了一边去了。郑纹龙瞥了一眼陈芸,见那模样颇似高中的女友,尤其是那双凤眼。眼睛既能辨析了美丑,也能用它来传神。智者双思,其脑思,其神亦思。这会,郑纹龙就在神思了,用眼睛追忆往日。
几人动了筷子,于璇姬就问道:“这饭是谁做的?”张业栋说:“端木缙。”于璇姬说:“几天不做饭就这么手生了。”却夹了那一颗鱼眼给陈芸。陈芸说:“很好吃的,你的小嘴儿太挑剔了。”郑纹龙也说:“这盘土豆丝是为我做的吧。”端木缙皆不听了,想于璇姬是兀自恨了自己,扪心自问些问题,却不多想,对郑纹龙说:“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这是于璇姬的新室友。”遂又对陈芸说:“这就是我刚提到的那个成都朋友。”介绍毕了姓名,那二人便聊起来。张业栋也和于璇姬聊着,唯有端木缙沉默了,曋视着这一圈的眼神,辨析了郑纹龙在追忆过去;于璇姬想撤离餐桌;张业栋间或瞥着郑纹龙的眼珠是否盯了于璇姬乱转,却怎么也瞧不出陈芸在想些什么。越想不出越看,越看却越看不出,恰让陈芸有了觉察,反倒让她误会了自己是居心叵测。端木缙也就不再看了,兀自吞云吐雾起来。那空气中便有了根隐形的柱子。烟雾若藤蔓缠了这柱子向上攀爬,聚在天花板附近,少顷,亦消散开隐了形状。谈笑间,郑纹龙觉出场面是因自己冷清着,遂拉端木缙去屋里叙。端木缙闭了门,就在大衣柜里翻,就听郑纹龙说:“那茶叶你可看了?”端木缙找到了,打开来说:“太让兄弟失望了。”郑纹龙接走双手捧着,探鼻子去闻,闻了许久,方说:“倒真是我在做梦了。”便还给端木缙,端木缙说:“还是你收着吧,掰开之前都是未知数。”郑纹龙说:“你快收起来吧,别窝囊我了。我是要和你谈件事的。”端木缙嘘没声音,说:“于璇姬的事?”郑纹龙说:“昨天我听见我爸接了一电话,那头却是那姓张的……”端木缙不待郑纹龙再说什么,摸了盒烟欲叫郑纹龙下楼去。出了屋却见三人正喜笑颜开地聊着,郑纹龙心里倒不是了滋味。
至楼下的花园中,端木缙就问:“那姓张的是不是早就来新加坡了?”郑纹龙说:“不光他来了,他全家都来了。”端木缙恍恍惚一片暗喜,说:“你确定出尘也来了?”郑纹龙说:“昨天我爸在电话里问他女儿来这边生活适应的怎么样。”端木缙说:“那父女相认了?”郑纹龙说:“这是说不准的。”端木缙说:“我太想见见出尘了。”郑纹龙说:“这我还不知道?但你不能急,我会想办法打听消息的。”端木缙说:“此事那可就全仰仗兄弟多费心思了。”郑纹龙说:“你我之间别再提说这类客气话了,我也求你一件事。”端木缙说:“于璇姬的事我一定尽力。”郑纹龙说:“不是于璇姬,而是那个陈芸……”说罢,郑纹龙也没再上楼,去学校公寓找文静雅了。
端木缙返回家中的时候,情绪非常地好。捧了兔子在手心自言自语道:你真的就是出尘哩!就亲吻着那兔子,兔子倒是一阵惊恐。张业栋见状,就问:“你和郑纹龙下楼说些什么了?”端木缙说:“你可又欠了我人情的。郑纹龙不会再纠缠于璇姬了。”张业栋说:“你叫他来就是为了帮我这事?”端木缙说:“只怕是好心没好报。”张业栋就咯咯地笑了,端木缙心里却在堪忧陈芸的事,说:“你和于璇姬有进展没?”张业栋说:“没有。这么相处也是件好事,就不必太深地惦记她,还是学习为重。”端木缙翘了大拇指,说:“有深度,《围城》奏效了!不像我,看了这么些遍,还是脱不开这些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