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洞玄子》梅心竹影

13、偃盖松

　　白玉堂初见展昭的时候，就像江湖上传说的一样，是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他扛着把普通的雁翎刀，站在墙头，冲里面的一片慌乱扬声道：“那个猫呢？出来给五爷瞧瞧！”
　　那只猫应声而出。虽是晚上，那人又是一身暗蓝衣衫，他仍觉得眼前一亮。此人风姿丰伟，挺拔如松，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为了名利而投入官府的走狗。
　　但白玉堂既然已经来了，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于是用力在手心里一掐，跳下地来道：“你就是展昭？”
　　展昭微笑道：“正是。”
　　白玉堂已经不记得自己如何刀出了一半鞘就僵在了那里，也不记得那把刀是如何在巨阙下断掉，只记得后来羞愤欲死转身就走，身后两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而第二天忿忿然携了画影再去时，却发现展昭已经接了外差出城去了。忿忿然的白耗子在猫窝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口气堵着没地方出，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开封府除了猫窝以外的地方都闹了个天翻地覆。
　　而猫窝则因为门口一株青翠欲滴却显然还没有完全长成的油松幸免于难。白玉堂瞪着它犹豫要不要砍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展昭在月下微笑的脸，于是浑身都发起了颤，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所以展昭回来时，就看到包拯一脸无奈，公孙策一脸算计，四大校尉一脸欣慰，而自己房中高枕着一只踌躇满志的白老鼠。
　　“白玉堂，你睡在展某房里干什么！”展昭再怎么心思百转，也万万想不到是这种情况，自然就下意识地叫了出来。白玉堂皱皱鼻子，翻了个身，懒洋洋地道：“因为你们开封府也就剩这间勉强能睡了啊。”语气何其无辜。
　　展昭回头就走，在府里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事实。然而——
　　“白玉堂，那是你造成的你怎么解决——嗷！”看着公孙策不怀好意的笑展昭头皮发麻，赶紧冲回自己房间继续大叫，却一不留神撞在了那棵油松上。
　　白玉堂在房里笑岔了气，好容易缓过来才扔下一句：“哎呀，最多五爷替你当一个月的值，就当是补偿损失了。”
　　其实白玉堂只不过想能够在京里多玩玩而不用付房租，但在展昭看来，那就是送上门的绝不可能赶出去。因此他揉了揉额头，平缓了情绪，笑道：“展某如何当值那是官家的旨意，自然是不能由白兄替的。所以这补偿嘛，恐怕还得另寻方法才是。”
　　“嗯哼？”白玉堂掏掏耳朵，“随便，五爷奉陪。”然后才抬起头去看，蓦然就觉得背后一凉。
　　这死猫靠着那棵破松树笑那么诡异干嘛？！
　　后来的后来，到那棵油松已然亭亭如盖的时候，白玉堂终于学会了不再对展昭的任何一个笑容视若等闲，不管是在月亮下面还是在房间门口。而展昭也早就对白玉堂霸占自己房间的事情见怪不怪并且甘之如饴。唯一没有随着时间改变的是公孙策。
　　“白少侠……”
　　“狐狸我赔了你三支湖笔四块徽墨五卷宣纸六方端砚每年一套你还想怎么样！”
　　“呃，学生只是说，这幅画作好了你看看。”
　　画上墨色浅晕，如盖的亭松下面白衣青年倚树而醉，肩头一只黑猫正伸着爪子去拨拉衣襟。
　　“公、孙、策！”
　　“玉堂啊先生都发话了展某最近一定公事不多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啊乖……这个先放一边……”
　　风吹过，油松抖落一地松针，纷纷洒洒宛如门帘，将展昭的房门整个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