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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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看了看仅有两人高的院墙，正待纵身翻墙而入，右耳突然敏锐的轻微抖动了几下，微微勾起唇角，江随抖了抖衣服下摆，大大方方的推开厚重的已经有些掉漆的红木大门。
果然，才不过走进院子两步，耳后便有疾风袭来。江随暗笑，这偷袭的也未免太没水平了。
下盘未动，上身一转，右臂一挡一推一抓一扣之间，偷袭者已被单手制伏。
“啊！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我叫人啦！我真的叫啦！救命啊！救命啊！救...你笑什么啊！”
江随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年轻人，身形并不高大，衣衫有些凌乱，头发只松松的一束。若不是一把年轻动听又不矫揉造作的嗓音，青年背对大门，月光照不到脸上，模糊的五官加上披散的头发还真有可能被人认成什么鬼怪。
月光...月光！江随突然抬头，明晃晃的月亮又大又圆，白惨惨的瘆人，像极了仵作房里那具无名尸体放大的浑浊瞳孔。只是今天既非月中，此刻也非子夜，何来如此满月。
未待他细想，左眼眼角余光便扫到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着自己直冲过来，唯一空着的左手立时反应做出即将出拳的动作，却在那东西离自己不足寸余时生生刹住。
“不许你欺负风风！”两人皆被这突发情况弄得傻了眼，看着一个还不足两人腰高的小孩子毫无威胁的抱住江随的大腿又抓又挠，好半晌，“噗！哈哈哈...”被抓住的青年笑的开怀。看着那张有些模糊的年轻面孔，江随不露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你...真是捕快？”青年拿着江随的腰牌翻来覆去的看，就差拿牙咬一咬了，好半天才挑着眉一脸迟疑的问。
“千真万确，在下江随，锦州府府尹大人亲自调配，负责追查近日多起劫杀案。”趁着青年捣鼓腰牌，江随也已把此时几人所在的正厅打量了个通透。
方才随着青年穿过大门之后的仪门来到正厅时，江随便有些惊奇，明明在整座宅子外看并不觉得宅子深且大，岂料竟是三进的大宅子。而且。若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内宅的正堂之后还应有很大的空间，但既然主人不愿说，自己也不好问。
在正厅明亮的烛火下，江随才看见原来青年仅身披一件枣红色长衫，衣带也未系，露出里面宽大的白色中衣，而这夜间更深露重，青年竟赤脚站在地上，白玉般的脚背脚趾和浅粉色的圆润指甲在青黑色的石板上煞是惊艳。
青年确实很年轻，或者说，比他的声音所显示出的还要年轻一些。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中衣下隐约露出的精致锁骨也证实了其实青年并不那么结实健壮。面容清秀，就如一般的书生，只是似乎少了些迂腐之气，多了些灵动了悟。
不对，还有什么，青年身上还有处很特别的地方，答案呼之欲出，却被生生打断。“那我信了便是。”看着青年脸上彻底散去的怀疑之色和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江随不禁起了逗弄之心。
“那是否可以请兄台放下手中的...嗯...防身之器”，江随眯着眼睛看青年呆呆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粗木棍，然后恍然大悟般像丢烧红的火炭一样把它丢在地上，然后却被这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木棍掉地声，吓得肩膀都耸了起来。
青年知道江随看到了自己的窘态，也不恼，只笑眯眯的说“在下季风，这是我弟弟云舟。”把躲在自己身后时不时探头的小孩子拉到身前，弯下腰拍了拍云舟的小屁股，“去啊！”
小孩子于是再次飞身扑上江随的大腿，“随随，你不要生我的气，你还喜欢我，好不好。”
江随在心中暗暗感叹小孩子的思维果然都很难懂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云舟确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孩子，白嫩光滑的皮肤，肉嘟嘟小的手，头发一部分很规矩的在顶端梳成一个髻，一部分顺顺滑滑的披在肩膀上。穿着厚厚的鹅黄色对襟小袄，肥肥短短的小脖子上带着一个银质圆环，环上坠着一个流云花纹的翡翠长命锁，锁下方甚是复杂的系着穿着几颗圆润东珠的金链条。那长命锁上两排字——“云”“福寿万年”。
抱起云舟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便听见调侃的声音“随随，倒是忘了问，这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实不相瞒，我在追捕逃犯时无意中闯入了宅子前的那片林子，说来那片林子也甚是奇怪，我转了许久才终于走出，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事。”江随正色道,却见季风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不早说！这下糟了！快，跟我走！”季风一把抱起云舟，疾步向内宅方向走去，“适才，我哄罢云舟刚要睡下，便听大门处好像有什么声音，我问是谁，却没人答，我便拿了棍子赶去守着。现在你这么说来，那一开始的声音岂不是那个逃犯弄出来的。我阿爹，婶婶还都在内宅各自房间睡着，我怕...”
“还有墨姐姐，墨姐姐也在。”季风怀里的云舟虽然听不大懂发生了什么，可是听到季风说起阿爹和婶婶，也不禁急的大叫。
“嘘！坏人会听到。”季风捂住云舟的嘴，对他眨了眨眼，云舟便瞪大眼睛，安静了下来。
“是这里了。”季风像江随示意。随后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江随则反身跟在后面随时注意着四周的情况。“阿爹，快起来，出事了。”
叫起了季风的阿爹和婶婶，其间倒也并未发生任何事。五人回到视野最为开阔的正厅，两位老人听季风讲了那前因后果，也十分担心。
江随明白这一家人的担心，如此大的宅子，一家老弱居于此，唯一正当年的也不过是个不怎么结实的读书人季风。“不若等下季兄弟陪同在下搜查一遍宅子里的房间，也好让你们放心，至于老人家和云舟，劳烦季兄弟找一处安全之地先让他们歇息着。”
说完，江随疑虑之心更甚，这么久了，进宅子之前早过寅时，而现在月亮依然正当空，夜风和露水也都表明此刻应是子夜，这怎么可能。莫不是这宅子有古怪。
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不见丝毫波动，抬头看向季风，青年恰巧也在看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此甚好，麻烦你了。哦，叫我季风。我叫你江随可好？”
江随点头“季风。”
刚走出一步，突然想到什么，江随蹲下身子问云舟“你还有个姐姐是么？”
“嗯！墨姐姐，墨姐姐长的可好看了，头发又黑又长，这里，这里还有一个小蝴蝶。”云舟激动地指着自己的右脸颊。
“云舟，你怎么又不记得了，墨姐姐几天前和她妹妹回家了。”季风耐心的解释。
“来，云舟，婶婶带你睡觉去。”季风的婶婶看上去很是贤良淑德，不好意思的对江随笑了笑。抱起云舟便去了季风安排的房间。
季风和江随已搜查了大半个宅子，并未发现任何不寻常的现象。季风也好似放松了许多，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话“其实他说不准只是路过，看我们家并没有什么地方好藏就接着逃命去了。要么，要么就是我听错了，那是野猫挠门的声音。哎呀，这野猫可讨厌了，叫的声音就好像...唔...”
季风突然被捂住嘴，片刻的惊慌后随即明白过来。紧紧的抓住江随的衣角，连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江随似是明白他的恐惧，反手牢牢的抓住那冰凉的手腕，安抚的轻轻摇了摇，感觉青年的恐惧略微平息，便推开了身前的门。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这不过是堆放旧衣物的小房间，怎么会有人藏在这里。”季风在江随搜查了整间房并且点亮了烛灯后，面色苍白的抱怨道。“你过来，你来摸摸看，我这里跳得多快。我被你吓死了！”
江随无奈的被迫摸了摸“是挺快的，但跳的快总比不跳了要强吧。”“你！喂，你找什么呢？”
“虽然旧了，将就着先穿了吧，手那么凉，这种情况下，生病了可是麻烦得很。”江随递过一叠东西。
季风接了灯下看，原来是双袜子，布料有些发黄。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双脚，季风心头一热，嘴上却还不依不饶“你还真是婆妈，捕快怎么有你这样的...”手上却不停，穿好了袜子，硬生生压下嘴角的笑意，“喂，走了走了，还找不找人了！”看到江随盯着自己笑，有些恼的一头冲了出去。
江随看着季风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最后打量了一眼整间房，关好门。江随边走边静静的整理着思路。
这房间绝对有问题，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不是衣料腐朽的味道，而是，而是血肉腐烂败坏的味道，有陈旧的，也有新鲜的。但方才趁着找袜子的时候已经看遍了整间房，包括地面，墙角和柜子边上，没有半分痕迹。联想到之前的怪事，江随暗喜，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若是人为，此人手段高超以致自己当捕快近十年竟从未听闻，倒是勾起自己的兴趣了。
另有一件事，小孩子最是不会说谎，右颊蝴蝶印记，自己印象中只见过一人也有——锦州府尹夫人。而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两天前，仵作房。整个锦州府皆知府尹夫人在三日前的早上被人发现死于床上，全身骨头断裂，面目已然模糊，竟如从高处掉落一般。右颊上依稀可见朱红色蝴蝶印记。
赶上季风的脚步，垂下眼，江随嘴角微微勾起“一箭双雕吗？越来越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老宅
